《殺生道果》第三十章 路有不平
一連沉了數日的天空終于重新放晴。
金的灑落下來,讓平日里看起來有些慘慘的北邙山,都顯得明艷了幾分。
但滿臉憔悴的劉老崔,看著山道上那一群手持鋼刀黑布蒙面的山匪,一顆心卻好像掉進了寒冬臘月,冷到近乎窒息。
雖然恐懼到了極點,但他卻是后那些老婦孺一大家子的長輩,在此時只能鼓起勇氣上前哀求道:
“好漢,行行好!這點糧食要是都給了你們,我們這好幾家人都活不下去啊!
求求你們,可憐可憐我們吧。”
在這數百里北邙山中,以城以北的那一段墓葬陵丘最多,其他地方雖也險峻,卻不至于人畜絕跡。
這斜風口正是通北邙山南北兩地的通要道之一。
雖然因為縱貫北邙,在夜間必然十分危險,但如果只在白日通行,倒是也不太需要擔心會被野鬼所害。
這來自城外劉家莊的一大家子,便是不堪那大地主王的橫征暴斂,湊了一輛驢車,攜妻帶子準備從家鄉逃往山北另謀生路。
哪知道眾人幸運地躲過了那些“人形之鬼”,卻沒能躲過這些更加可怕的“鬼形之人”。
“呸,你這老貨還敢跟爺爺們賣弄口舌討價還價?
留下所有財貨乖乖滾回老家去,興許我們還能大發慈悲留得你們一條爛命。”
為首的山匪晃了晃手中的鋼刀,無地拒絕了劉老崔的哀求。
擺擺手,后的二當家頓時帶著嘍啰一擁而上,就要將那輛裝著一大家人所有積蓄的驢車給強行拉走。
“好漢,出門求財,有話好說啊。
今年水泛濫,田地大澇顆粒無收,給我們留點吧,大人能抗,孩子真的遭不住啊。”
一個面相老實憨厚的漢子扯住一個山匪的角苦苦哀求。
在他后,一個面黃瘦分不清男孩還是孩的孩子,驚恐萬分地保住他的小。
這依舊沒能換來山匪的憐憫。
一把將他連帶著孩子都給推倒在地。
“滾開!老子管你們去死?”
然而,那漢子失措之下,卻不小心將山匪臉上的黑布給扯了下來。
看到那張鼻尖長了一顆豆大瘤的臉,憨厚漢子略微一呆,又下意識地發出一聲驚呼:
“你是...王府的家丁馬三?!
我認得你,那天我跟同鄉一起給你家管事砌房子,砌好了你們不但不給工錢,還打了我們一頓。
那可是救命錢啊!
我婆姨沒錢治病,沒兩天就走了啊。嗚嗚嗚...”
大概真的是及了傷心事,一個大男人竟然忘記了起,眼淚啪嗒啪嗒地掉落下來。
可是。
這些大字不識又沒有出過幾趟遠門的莊戶人家,又哪里曉得萬萬不能去看盜匪真容的道理。
更何況是直接破對方的份?
上了年紀也長了見識的劉老崔見狀心里頓時咯噔一下:
“壞事了!”
果然,就看到對面那匪首神一厲,冷聲道:
“這些人不能留了,全都殺!”
被扯掉了面巾的王府家丁,本來還有些慌,聽到命令頓時獰笑一聲,揮刀便捅進了那憨厚漢子的膛。
熱頓時噴濺了邊那孩子一臉。
瘦瘦小小的孩兒只來得及慘呼了一聲:“爹!”
就被這膀大腰圓的家丁一把抓起,像揮舞一枯枝般狠狠摜在地上,摔了糊糊的一團。
“大柱!栓子!”
這一大家子都是未出五服的親戚,看到這對父子慘死,他們還來不及悲憫,厄運已經降臨到了自己頭上。
那二當家作最快,明顯有武道兵法在,比那只有幾分蠻力的嘍啰強出許多。
手一探,便從劉老崔的后拽出一個不過及笄之年的。
不顧驚慌哭,那二當家一把將按在了驢車上,一邊解著帶一邊笑著評頭論足:
“這娃模樣頂多算是周正,但勝在年紀鮮,勉強可以口。”
竟是早已經將那些鄉民全都視作了死人,死人之自然可以任意取用。
“鵑兒!”
被侄子和侄孫慘死嚇呆了的劉老崔,正上前拼命救這獨生兒,卻被二當家一腳踹倒在地。
年老弱再也無力從地上爬起,只得捂著膛痛哭喝罵:
“禽!你們這些禽難道就沒有父母妻兒兄弟姐妹嗎?禽啊!”
卻只換來了群匪的一片哄笑。
充耳不聞的二當家,已經急不可耐地扯掉了的一只袖,出一條皮泛黃的纖細胳膊,正要直接欺上。
眾人耳邊忽然聽到一聲尖銳的破空聲。
咻——!
但他們的眼底剛剛浮現出一線燦金寒,那位二當家的便忽然一翻而倒。
卻是一柄約莫掌長,有兩道金線貫穿首尾的雪亮鋼鏢,從他后腦貫前額穿出,干凈利落地結果了這禽。
在那些鄉民還有山匪都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
空氣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抖了一下。
那枚金線鋼鏢尾部的金環微微一,它便好似一只金蜂又像是一只銀蝶,化作一道流倏忽沒山道旁的樹林中。
“什麼人?!”
“好賊子!”
“哪個敢管我們的閑事?”
那群山匪再也顧不上那群手無寸鐵噤若寒蟬的鄉民,紛紛聚攏到了匪首的邊,看向那片山林,如臨大敵。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大炎朝伊王這一脈從子上就爛了,還是讓我‘盜梁貓’崔通幫你們通通都給割了吧。”
一個穿玄勁裝,形高瘦,額前垂下一縷發的中年男子信步走了出來。
正是用【詭·人面畫皮】頂替了崔通份的王遠。
就封的伊王這一脈,似乎從骨子里就流淌著惡毒的鮮。
從初代伊厲王周彝開始就是城里最大的禍害,歷代伊王沒有一個好東西。
種種惡跡,就算是當初大陵村中的一個傻子都耳能詳。
據說就連同宗方城郡王、桐城郡主的府邸,監獄、儒學文昌祠...都被當代伊王為了擴建王府威拆除。
更是喊出過:人者,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余者皆無不可的荒之語。
這種惡徒干出遣人冒充山匪剪徑劫道的事,實在是再尋常不過。
話音未落。
王遠腳尖點地,整個人便好像一道弩矢向著那群家丁飛了過去。
剛過而立的“盜梁貓”崔通正值壯年,積累雄厚,兵道修為和戰斗經驗,比現在的王遠要強上不,已經半只腳踏上了第二境的門檻。
加之【銜蝶兵法】本就擅長提縱騰挪,竟在眨眼之間便欺到他們前。
匪首斷喝一聲:
“結陣!”
十幾人手中長刀突出,瞬間化作了刺猬。
又有兩人以地趟刀的刀法從陣中滾出,好像雪亮的刀,揮舞手中長柄樸刀,狠狠斬向王遠的雙。
這群山匪出自王府,武道兵法自然不缺。
雖然這只是大炎朝野流傳最廣的【武衛兵法】,就算是軍中當伙夫的大頭兵都有資格練得,但若能練到深也是不俗。
加上這些家伙為虎作倀不忌殺人,就算是普通的軍對上可能也有些棘手。
但在現在的王遠眼中,也不過如此。
躍起凌空一旋,躲過雙刀的同時,雙如鋼鞭出,仿佛旋風一般踢斷了兩個“地趟刀”的脖子。
勁力流轉,手一抖。
掌心中那一線燦金寒飛而出,直取陣中那個匪首。
宛若電乍現。
快到了極致。
鋼鏢未至,王遠眼中刺骨的殺意已經先一步駭得一眾賊匪膽氣盡喪。
但在后鄉民的眼中,這位從天而降的救星,卻好似一員大戲里走出來的無雙戰將。
長槍快馬,披堅執銳,一往無前!
生在這鬼一般的世道里,大概只有戲文里才會有這種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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