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說過，大秦上至始皇帝，下至販夫走卒，從未考慮過有人會攻打咸這回事。

大秦兵威之盛，普天之下蓋莫能當。

向來只有他們打別人的份兒，哪得到別人到太歲頭上土。

然而陳慶卻眼睜睜看著一群提劍持弩的士兵，殺氣騰騰如水般涌了過來。

莫非是遇到同行了？

這是陳慶下意識的反應。

“傳蒙將軍令，有妖人做法意圖不軌。”

“速速毀去其法，膽敢阻攔者，格殺勿論！”

一名傳令兵提著明晃晃的長劍，飛奔著從草棚旁邊跑過去。

陳慶疑地嘀咕道:“妖人做法？”

他打眼一看，這群剽悍勇武的士卒前進的方向正是……

“喂！”

唰唰唰！

陳慶剛想解釋一句，途經此地的士兵們迅速轉過來。

起碼幾十把已經上好弦的勁弩對準了他。

“諸位冷靜。”

“我就是個做夾饃的。”

“你們隨意。”

陳慶指了指已經被烤得冒煙的石板。

尼瑪啊！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沒死在秦始皇手上，要是被幾個普通的小兵了馬蜂窩，那還有天理嗎？

一名伍長給同袍打了個眼，自己帶了一名副手，朝著草棚走來。

上千人的大軍川流不息，朝著水力磨坊的方向迅速奔去。

陳慶暗嘆口氣。

毀就毀了吧，反正都是你們老秦家的東西。

又不是我掏錢，咋咋滴。

“你是干什麼的？”

伍長上下打量著陳慶，用豪的嗓音問道。

不像，民不像民。

此人上疑點頗多。

“我是……賣夾饃的。”

陳慶索破罐子破摔了。

倒霉我這樣，還能怎麼辦呢？

“油快燒干了，我先把面餅攤上。”

他嘆了口氣，繼續坐在木墩子上，往滾燙的石板上重新刷油。

旁邊的盆里，放著和好的面團。

陳慶了掌大的一塊，圓球放在石板上，然后用鏟子平。

“這是……麥？”

“怎麼恁般白。”

伍長顯然是出于窮苦人家，連白面都沒見過。

旁邊的小兵用力吸了吸鼻子。

豬油被烤炙的味道，充滿難以言喻的香氣，讓他不住地咽口水。

“小麥碾碎后，篩出麩皮來的面就是白的。”

“不篩麩皮，它的就是黃的或者黑的。”

陳慶一邊解釋，一邊眺著水車所在的方向。

他可以不管，但是黑冰臺的鐵鷹劍士可不會坐視不理。

百姓一哄而散，民夫和工匠躲在河堤下方匍匐著一不敢。

五十名鐵鷹劍士已經集結陣，持弩在手，組人墻擋在水車前面。

“何方兵馬，敢來咸造次，不想活了嗎？”

“你家主將是誰，報上名來！”

趙崇的副手瞧出不對，嚴厲地呵斥道。

“我等乃蒙將軍麾下北地邊軍，奉命送公子扶蘇回咸封。”

“你們后是何？”

“可是妖人的法？”

他們在遠通過水車和周圍的人對比，已經知道這家伙非常大。

但是到了近前才發現，原來它還有一半被石臺擋住了！

面對一個如此龐然大，它還在不停旋轉，這群久經沙場的悍卒也不心中惴惴。

“法？”

“妖人？”

鐵鷹劍士們互相對視一眼，突然哄堂大笑。

大秦朝和后世一樣，黑冰臺的人全都是純正的‘咸爺’，瞧不起北方邊地的土包子也是常理。

“爾等為何發笑？”

北地邊軍握了手中的勁弩，憤憤不平。

“這水車，本不是什麼法。”

“我們親眼看著它一點一滴建起來的。”

“北地沒見過這等奇吧？”

“我等是黑冰臺趙統領麾下，速去回報公子殿下，此乃磨米磨面所用，非是什麼妖人法。”

鐵鷹劍士們松了口氣，手中的弩弓也放了下來。

“磨米磨面？”

北地邊軍的士卒們不著頭腦。

不過對方已經報出黑冰臺的名字，裝備同樣是大秦制式，而且比他們更加良，想來不會有錯。

“公子，你沒事吧？”

蒙甘提劍挎弓，小心翼翼地守護在扶蘇左右。

“沒事。”

扶蘇捂著后腦勺，不停吸著涼氣。

還沒看見刺客長啥樣，結果差點被這個憨貨給推到車轱轆里。

“咦。”

蒙甘看到手下未一刀一兵，折返回來，登時大為疑。

“什麼味道這麼香？”

扶蘇吸了吸鼻子，朝著草棚的方向看去。

陳慶端坐在棚子里，正在用一柄木鏟翻羊。

烤好的餅就疊在旁邊，待會兒把、菜、醬料一起塞進去夾饃就了。

因為準備不足，面餅是死面的，沒有蓬松開。

但是在大秦朝，這已經是難得的奢侈品。

兩名北軍士兵如同護法般一左一右站在他的側，腦袋都快到灼熱的石板上了。

“真香啊。”

“我還沒聞過這麼香的味道。”

“店家，你這夾饃怎麼賣的？”

“烤好了沒有？賣我一個唄。”

突然，二人察覺到有人站在草棚前。

“將軍。”

兩名小兵嚇得要死，連忙作揖行禮。

“你們這是在干什麼？”

蒙甘怒目而視，用力握了手中的長劍。

大秦律，臨陣逃可是死罪！

“小的……小的發覺這店家行為蹊蹺，因此過來查探。”

“是呀，店家見大軍開來，還能安坐于此，十分不同尋常。”

兩名小兵慌忙稟報道。

蒙甘立刻把目投向陳慶。

確實不太對勁。

“別看我，我就是個賣夾饃的。”

陳慶一攤手，無辜地說道。

“不知道你這……夾饃是怎麼賣的？”

扶蘇一路風車宿，即便以儲君之尊，也被折騰的不輕。

看到石板上烤炙得香氣撲鼻的羊，還有澤焦黃的面餅，不由被勾起了食。

“公子，小心有詐。”

蒙甘連忙提醒道。

“不礙事的。”

扶蘇離得老遠看見陳慶嘗過羊，想來里面并不會下毒。

“公子？？？”

陳慶上上下下打量著扶蘇。

二十五六歲的模樣，高大健碩，著華貴，腰間佩劍，墜以龍形玉環。

面溫和，彬彬有禮，一副文人雅士的樣子。

“你是公子扶蘇？”

陳慶倒吸一口涼氣，指著他驚道。

“小心！”

蒙甘一把推開扶蘇，提劍就朝著陳慶刺下。

“尼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