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君新娘》第268章 番外·落月篇【上】
“自從君上與娘娘相繼隕落后,你我就甚再見了,今日一敘,亦不知來日何時方能再見。”
紫鱗花下,仙山旖旎,云浩瀚,三兩天自云層裂中灑下來,投落于不歸泉瀲滟水……
須慕淮著一襲靛青暗云麒麟紋的廣袖長袍,發間銀質流云冠高束,手持一把山河月明的墨青折扇,狹長的丹眼微微瞇起,殷紅眼尾上揚,眼角一顆淚痣人心神。
鼻骨高,薄噙笑,完的下頜線溫流暢,一張到不似男人的面容,至極,淺淺一彎,足令百花失,目妖冶,得半神半魔……
而伴他而行的白月卿,此時則在他的襯托下顯得愈發清爽溫潤,俊逸非凡,如月皎潔,男人味十足——
“上古魔宮沉斷腸海,我們都無家可歸了。君上走前,曾將我們四個都安排了合適去,沒了君上,我們都不愿再留于此地,老大老二原是被安排去神界太清境當職,原本,這個安排可令他們前途無量,可那兄弟倆,天生反骨,不想神,只想為魔,現在估已經跑到凡間浪得自在,歡喜養老了。
我們兄弟倆麼……一個往凡世走,一個往冥界去,慕淮,你說你在冥界有故人,同你兄弟這麼多年,我倒是第一回知道。
,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姑娘,能令你,如此魂牽夢縈,甘愿放棄自由,由一個深淵,墮另一個深淵呢?”
須慕淮展開折扇掩面一笑,“啊,孤高清冷,最是不懂趣,本公子幾度撥,都毫無反應,本公子甚至懷疑,是不是沒長。
為人,倒是重重義,笑起來很好看,同本公子是八拜之!兄弟,曾經麼,本公子也覬覦過,只可惜,那廂心中好像已經有人了。
啊,收了個小魔頭在膝下教養,那小魔頭是個叛逆的主,不就給添麻煩,雖然面上無,隔三差五就罰他跪在宮門口頂香爐,可在私下里,卻是關心他關心得,總是在小魔頭沉睡時,施法給小魔頭療傷上藥。
小魔頭漸漸長大,對小魔頭的,就越來越不像普通的教養之了。
前次小魔頭被人陷害墜進了冥河差些淹死,不近人地又罰跪了小魔頭,但,卻背著小魔頭,親自駕臨那審判殿的上君府,命人生生把那陷害小魔頭的人給拖出來,架在凳子上,親自盯著手下打了罪魁禍首三百板子,那罪魁禍首屁都開花了!
可惜啊,做這些,卻沒有告訴小魔頭,小魔頭到現在還和鬧著別扭呢!
我呢,和是難得的聊得投機!總覺得,同在一,輕松許多,如今君上娘娘都沒了,我去投奔,不失一個好選擇。
而且,本公子欠一個人……看看能否得機,撮合這兩位不解趣的木頭人,就一段好姻緣!”
月卿低頭無奈一笑:“原是給人做姻緣神去了!”想了想,又追問:“你的那位不解趣沒有的冥界好友份是……”
須慕淮傲的昂了昂下:“唔,份也就普通吧!只是先天出生好。又是冥王的好姐妹,掌管山川萬,執掌生死。在冥界,堪堪可算個高位神。”
“掌管山川萬,執掌生死的高位神?”月卿擰眉思忖,疑道:“除了冥王外,掌生死山川萬的神便僅有……”
須慕淮自豪地悶聲咳咳,中氣十足的道出那個法號:“承天效法厚德大后土皇地祇,后土娘娘。”
月卿一愣,不可思議:“后土,竟然是。”
緩片刻,向須慕淮道喜:“你這廝,倒是藏得,什麼時候和人家后土搭上橋牽上線了?”
須慕淮以扇遮掩邊笑意,欣然顯擺道:“這事,還得從三千年前說起。那時前來魔域犯險采一株靈草,恰好,本公子也想要那株靈草。”
月卿提起興趣:“哦?你把靈草讓給人家了?”
“不!”須慕淮厚無恥地瞇了瞇狹長目,眼冒:“本公子和打了一架!”
月卿嗆了聲,“這,倒也像是你的作風。后來呢?”
須慕淮心甚好道:“后來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我被一掌震落懸崖時,突然撲出來犯險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你也知道,魔界的月崖下都豢養著什麼邪。
再之后,才同我說,來魔界取靈草,是為了救一名部下的命,我們在菩提樹下休養生息,我烤著野,席地而坐,講起了那名部下跟隨多年,征戰四方落下一病的人事跡。
我呢,聽完說的事跡后,就的確大方的把靈草送給了,念我的送草之,便提議同我各自自報家門。我也是那會子才知道,跑來魔界同我打架搶草的人是冥界那大名鼎鼎的后土娘娘。
此后幾千年,我常去冥界找說話,我們兩人啊,比較投緣,興趣的話題也相仿,因此,變了無話不談的摯友。”
“如此,倒也不錯。”月卿嘆了口氣,著天邊云間飄灑下來的點點金花瓣,如釋重負:“之前我還擔心你去了那邊會不習慣。畢竟黑暗的人,心底終歸還是向往著萬丈明的。去冥界,又與留在魔界,有何區別。”
“區別可大著呢。”
須慕淮笑的與月卿并肩漫步前行,沐著天隙余暉,氣定神閑道:“咱們啊,從前都是跟著祖宗君上大殺四方的,這魔界,對咱們這四位大護法敬重有之,畏懼有之,憎恨也有之。
昔年咱們仗著祖宗君上的庇佑,在魔界得罪了多人?如今這兵變造反的,泰半都是想將我們除之而后快的,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咱們四個,君上在的時候,是威風凜凜,令人威風喪膽的大護法。
君上不在,咱們就是虎落平,喪家之犬,君上在隕落之前,怕是便已想到了這點,這方下令,要我們四人各奔東西。君上他啊,何其英明,他本是屬意你來接替他這個君位的,這般我們三人就能順理章的留下來輔佐你。可惜,你志不在此,君上無奈,只能將我們四人都打發走。
畢竟,一旦他隕落,多方勢力為了爭奪這個君位,即便我們四人沒那個心思,他們也會將我們這四個威脅趕盡殺絕。
倒不如從此遠離魔界,也好求個安穩。凡塵,是你的安穩之,冥界,亦是我的安穩之。
咱們四大護法之中,唯你兄弟我,法力遜,道行最淺,跟在后土邊,至能躲得過諸多明槍暗箭。待這魔界再度安穩,四海升平,已不曉得又是多年后了。
屆時,亦不知你我,還有剩下兩兄弟,是否還能再見。”
月卿聽罷抬頭,挑了挑眉,亦無限傷,“魔生路遠,你我兄弟,有緣自會相見,若是無緣,如今便是永別。”
須慕淮頓了一步,隨即掂著扇子轉看向月卿,目深深,泛起兩縷狡黠,邪魅一笑,堅定道:“會的,月卿兄,你我定會在無數年后,重逢再見。本公子相信,本公子還是能活到那個時候的。”
月卿微擰的眉頭漸漸舒展,拿眼前兄弟沒辦法的深吸一口氣,“你啊!慣來不著調。”
再往前,卻見花影錯的紫鱗樹上方,有幾只羽鵝黃的靈鳥正在追逐一只渾炭黑的拳頭大麻雀,黑麻雀被黃靈鳥啄得滿是傷、翅膀羽落,出寸寸染皮,狼狽逃竄的虛弱撲扇雙翅,恍若風一吹,便會跌落墜地,摔餅……
須慕淮順著月卿的目看上去,見著炭黑小麻雀,忍俊不,“嘖,這只小東西啊!還是這麼廢,都出生三天了,竟連幾只百靈鳥都斗不過,真是丟盡了爹娘老臉。”
月卿視線好奇的掃向須慕淮:“這只……玄鳥,你認識?”
須慕淮抱著胳膊輕笑,頷首道:“啊,你也該認識的。爹,是君上側的南斗將軍,娘便是珠璣神。千年前爹娘不是攪進了天界與妖界的戰事中,雙雙隕難了麼?
是長零在娘撐著最后一口氣的苦苦哀求下,將從天妖大戰的戰場上帶回來的。
君上念及南斗將軍生前有些許軍功,對魔界也甚是忠心,便格外開恩,讓長零將這只尚在蛋殼里的腹子送去了星辰殿浩瀚靈氣滋養,以助早日破殼。
但想來是娘在懷的時候里了損,以至于這只小玄鳥遲遲未能有破殼的力量,都千年了,才勉強有一的能力。
不過,說來也巧,前兩天夜里不是下了雨,落了兩道驚雷麼?有一道恰巧落進了星辰殿里,劈著了的蛋殼,這才差錯的接助外力破了出生。
但,這種蛋生的靈,外力破殼始終不如自己破殼來的好,這小東西算是個早產,因此一出生就羸弱的很,本公子趕過去的時候,它正趴在蓮花盞一不,全僵,僅剩一口氣了,本公子不忍就這麼死掉,便大發慈悲的給渡了靈力,守著,直到天明,這小東西才恢復正常。
本以為撐過來了,就能似爹娘當年一般,日漸長大,翻云覆雨為禍一方,豈料這小東西出生三天,被別的靈鳥追著打了三天,好歹也是玄鳥一族的,弱這樣本公子還是見頭一個!
想當年爹娘聯手鎮一方的時候多英姿颯爽,瀟灑霸氣,素來只有他們玄鳥欺負別人的時候,怎到了,就了被別人欺負了呢?
我都開始懷疑這小東西到底是不是純種玄鳥后代了……你說不會統雜了吧?”
月卿沒好氣的剜了須慕淮一眼:“勿要胡說八道,玄鳥一族最是癡,一生只有一個伴,他爹娘俱是玄鳥,天如此,怎會雜了統。這只小玄鳥……”
抬頭,凝視著那只被鳥兒們啄得節節敗退,抵上花枝的小黑鳥,月卿目不忍:
“只是先天弱,在娘腹中時了法力攻擊,傷了基,加之娘是懷胎未滿期便將從腹中剝出來的,所以才會如此虛弱,假以時日,子養好,必會像爹娘一樣,呼風喚雨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喃喃著,還不忘責備須慕淮:“這小東西好歹是功臣將門之后,你就這麼縱容著被欺負?”
須慕淮聳聳肩:“我們魔界教導小輩不是向來如此麼?打小就訓練們的戰斗能力,讓孩子們自個兒出門打架,積攢經驗,你我小時候哪個不是被爹娘推出門挨過幾頓揍,打架打出心得的?
唯有在惡劣的況下,才能激發一個魔的形潛力,更何況魔界的生存狀態素來是優勝劣汰,連幾頓揍都扛不住,還不如死掉算了呢!
噯……我說,你是不是和娘娘在一起,總接天界那些狗屁接多了,所以才變得這麼優寡斷了?你這樣子,是在憐憫?”
“我……”月卿面心虛。
“打住!”須慕淮抬手一口打斷他:“你憐憫你想保護都隨你!正好,本公子也要走了,這小家伙以后就剛好由你照顧,你是打算溫呵護,還是打算怎麼著,都隨你!我和后土約好了,我還要趕到那去吃晚飯呢!你可別耽擱我。”
月卿:“……”
——
扶霖宮。
月卿耐心和的給小玄鳥包扎好翅膀上的傷口,看著小玄鳥躺在干凈手帕上焉的昏昏睡,忍不住抬手,憐的用指尖彈了下小玄鳥腦殼,無奈道:
“小東西,遇見本公子,算是你走了大運。如今這魔界不太平,你生于此時,著實命不好。本公子也不能陪你太久,頂多半個月,這魔域,便要換了副新天地……
哎,這半個月,你就跟著本公子吧!本公子會盡力,將你養好,至要讓你……像只真正的玄鳥。”
小玄鳥聞言,努力睜開一雙圓溜溜的可豆豆眼,激的瞧了他許久許久——爾后,撐著傷的翅膀,將包尖形的翅尖尖搭在了月卿的胳膊上,無聲安。
后來,小玄鳥便日日跟著月卿同吃同住。
第一天,小玄鳥養足了神,開始學著其他靈鳥那般,孤單的窩在窗臺上,小心翼翼的銜起沾染仙氣的花瓣,細嚼慢咽,一舒爽的抖了抖滿墨羽。
第二天,小玄鳥膽子愈發大了起來,月卿將早餐米粥端上桌時,小玄鳥還好奇的長脖子探過頭,仔細打量了碗中米粒半晌。
試探著想要嘗一口,卻礙于月卿在,遲遲不好意思下那個。
“想吃麼?”月卿看出了小玄鳥的意圖,溫的舀了一勺子送到小玄鳥眼前,小玄鳥咕咚咽了口口水,怯怯。
月卿眉眼染笑:“無妨,嘗一嘗本公子親手種的稻米,吃了能漲靈力。本公子既決心養了你,這半月,你也無需同本公子這麼見外。小黑鳥,如今這魔都已經空了,也便只有你陪著我了。”
小玄鳥眨眨眼睛,傻傻瞧他一會兒,然后才壯著膽子湊上去,張夾了一口。
覺得味道不錯,又夾了第二口,第三口……
第六天,小玄鳥被月卿養的極好,已能輕而易舉便斗敗樹梢頭上稱王稱霸幾百年的那窩百靈鳥了。
一鵝黃鳥羽被小玄鳥興的放在了月卿書桌上。
月卿放下手中筆墨,信紙上字痕未干,等不及的攬袖將鳥羽拿起來,欣賞片刻,又朝站在桌上乖乖等夸的小玄鳥投去了欣目,彎淡淡一笑,道:“做得很好,真不愧是本公子豢養出來的靈鳥!”
小玄鳥得了夸夸,激的在桌上跳來跳去,最后還膽大的踩上月卿胳膊,一路如履平地的跳上月卿肩膀,頭蹭了蹭月卿的俊臉。
月卿也被它那刻意親近的行為給都逗得心間一暖。
“這數萬年里,也就僅有你,敢這麼親近本公子了……小玄鳥,你欠了本公子一個恩,記得,要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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