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第27章 君貴民輕之盛世

第27章 君貴民輕之盛世

戎忽然發現一件事。

一件……他來到此地後一直埋頭苦幹從而忽略掉的事。

首先,眼下的大周朝確實是一座可能青史留名的盛世,關中的與長安也確實是萬國來朝的繁華盛景,而帝國邊軍的充沛武德,連滅一小國的戰績都讓你難被稱爲名將,融匯儒釋道三教後的幹文化影響力橫掃周邊四夷。

善權謀的衛氏帝即使算不上明主,可也能稱上強主,絕不至於是昏君。

這座建國堪堪八十年、改幹爲周的年輕王朝,你不得不承認它正於一個國勢擋不住向上衝的鼎盛時期,地基相對穩固,遠未到歷史週期律的末期。

戎便是從一個算是盛世的時代,重生到這樣一座算是盛世的王朝。

可是他忽略了……這個煌煌盛世與此刻龍城縣的上萬災民們無關,也與天下十道的大多數底層百姓無關。

這座盛世帝國的大部分財富,都集中掌握在皇室周廷、關隴權貴、五姓七和地方土豪鄉紳們手上,至多再算上於帝國心臟生活富足的關中百姓們。

所以,盛世與你何干?

“什麼路子?”

……

不過此時注意力不在這種小事上。

他折騰一件事從沒有折騰到一半就走人的習慣,除非不可抗拒力,對於之前功德塔APP封號重回東林寺是如此,對於執意回“鄉”考研是如此,對於眼下賑災治水亦是如此。

蘇裹兒擡眸,瞧見那位謝家郎落座後還在握著膝上劍柄,的五指發青,咯咯作響。

蘇裹兒喚了聲“彩綬”,將懷中貍奴遞給,此貓名爲“銜蝶奴”,是那位遠方姑姑贈給的,其實是贈一雙的,只是有只已折。

只是沒人回答他。

“那行,妹妹也覺得是民貴,因爲全天下的民加起來,當然比一位君王貴,因爲這大水足以覆舟。”

彩綬的包子臉小侍高興接過銜蝶奴,跑去到一旁替小姐擼貓。而謝令姜這才發現,這隻斑似銜蝶的白貓跛了只腳。

安靜下來,蘇裹兒又在安靜翻一本常看的詩集,包子臉小侍則鼓悄悄逗貓。

謝令姜冷問:“所以,君王便能一人之心千萬人之心了嗎?”

在一座盛世之下哀鴻遍野纔是最悲痛的,連史都不願意記你一筆,怕玷污了“某某之治”“某某盛世”;連後世讀史之人都不願意看你一眼,怕毀了對祖先建立的偉大朝代的幻想與憧憬。

一襲絳紫窄獨坐水畔,懷中懶貓頗爲奇異,通雪白,角有黑斑紋,形似蝴蝶。

謝令姜回頭固執問:“那到底是民貴,還是君貴?”

謝令姜子一轉,“難道你不覺得荒謬?”

“荒繆,但不驚訝。”

“有。不過民貴君輕這話是你們儒家聖人說的,太宗可沒說。”

“有何區別?”

眉間有花妝的不在意道:“問你師兄去吧,他應該知道的,就算不知道,也會有人與他說。”

蘇裹兒點點頭後,又疑問:

“但若只有十分之一的天下民呢,只有百分之一的天下民呢,只有萬分之一的天下民呢?甚至只有……一個民呢?他和君王比,誰貴?若是他貴,那他就是君王了,君王就是民了,那最後不還是‘君王’貴?而若是說一樣貴,那還君王嗎。

“荒謬如斯。”

且就連一座“盛世”都是如此景,以後歐戎再也不願翻看什麼史書了。

“該怎麼辦,歐良翰?”

“不,你說,我聽。”

謝令姜凝眉瞧了又在翻詩集的梅花妝郎一會兒。

此時的貓在大周朝被稱爲貍奴,數目稀,不來自外邦上貢,例如波斯貓;宮廷貴婦與公主們養較多,當朝盛寵的長樂公主就是個“貓奴”,傳聞有七佳貓,皆有雅名。

“誰惹謝姐姐了。”

“謝姐姐若問我阿父或阿兄,他們會誠懇給你想聽的答案,但我不是他們,我說的,謝姐姐不聽。”

“你們儒生耳朵裡,太宗說的是民貴君輕,但是在我……在離氏子孫們耳朵裡,太宗教的是帝王。君王當思危,水穩則舟穩。一紙文書讓你們穩定地方,再苦一苦百姓,不就是讓水穩的一種,只是最差的一種手段罷了。”

“如果……給你一份置的權力呢。”

“碩鼠,全是碩鼠!竟連濟民倉用來救命的糧食都不放過……荒繆如斯。”

“是水。”蘇裹兒點點頭,倒背如流,“太宗常說,君舟,民水,水能載舟,又能覆舟。”

謝令姜盯著,“你也,不憤怒。”

正在小箱中取書的蘇裹兒低頭道,“照著前些任縣令的路子去就行了。”

這個蘇家妹妹確實很聰慧,聽說阿父與阿兄也經常來請教問題與意見,蘇府的不事都是在閨中隨口決斷的。

而即使賑災與治水之事未完前,就功德值滿一萬了,歐戎也過不了心裡這關,半途跑路。

在塔外待立了良久,歐戎轉離開,返回現實。

直到有驀然起

他一直在等,等把賑災與治水之事差不多安排好後,再進塔看一眼,如果滿足一萬功德值,就直接去趟淨土地宮領取福報走人。沒滿足,就再幹一會兒龍城縣令,反正任期四年,儘量多做些事

“太宗說這話,意思難道說的不是民貴,社稷次之,君輕嗎?而他們對民有畏懼之心嗎?”

所以沒幹完前,何必進塔。

又是那座梅瓣飛舞的庭園,一雅靜水榭,有人戴冠佩劍到來,剛落座便吐出這四字。

他其實已經很多天沒有進功德塔了,自從建立賑災營組織以工代賑以來,耳畔確實不時有清脆木魚聲傳來,應該積攢了不功德值,但是歐戎一直沒有進塔去看。

但是相比阿父、阿兄的溫文爾雅、格謙讓,這位蘇家妹妹太高傲了,對大多數事都漫不經心,有時候謝令姜都好奇,這世上有在意的事與人嗎,除了阿父與阿兄外。

“可現在問題在於,這個能掀翻‘君舟”的‘民水’到底多纔算大,若只是船頭的一朵小水花,需不需要在意?君王心裡都有一桿秤。

蘇裹兒搖搖頭:

“而且更荒謬的是,朝廷第一時間想著的不是賑災,而是穩定地方,不準流民生!不給飯吃,又不許生,恕我實在想不通,在那些人眼裡,百姓們究竟是什麼?”

與謝令姜相反,蘇裹兒喜歡對其溫順之,越是剛烈的越想收服。

“若把天下所有百姓比作一湖水,那眼下江州龍城縣的所有災民加在一起連水花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一小勺的水而已,舟……不在乎。”

門外有個靜待的包子臉小侍,見小姐與謝家郎不再爭論,便端茶進屋,給謝令姜呈上茶點;又捧只書箱放在小姐旁。

“可是……就算是全斬了,也解決不了現在賑災糧的問題。師兄後面如何治水?”

於是貍奴也逐漸稱爲的上層仕間流行開來。不過南方這邊,還是極,謝令姜也沒見過幾只,只在烏巷見過一位年長的王氏姐姐珍養,此確實長的討喜,只是覺得太貴了,謝令姜不喜任何養之

“裹兒憤怒又有何用,人各有命。”

謝令姜沉默了。

蘇裹兒低頭貓。

而你即使拼盡全力也推不翻這座盛世,它還是好好的在那裡……想想,這是多麼絕

“上下皆斬。”

謝令姜沒再追問,只是深呼吸一口氣,道:

“謝姐姐六世高門族,自然覺得他們荒繆。”

“當然不行。上一個這麼幹的,是同鑄兩柄劍的隨瘋帝;第一個這麼幹的,是千年前求長生藥的始皇帝。兩位獨夫最後都死在了鼎劍下。所以大幹立國不再勞民傷財鑄鼎劍;所以太宗才告誡,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不可做獨夫。

戎又飛到了雲端,注視著眼前矗立的古塔自問。

但他眼下就未來有可能的某本史書的一筆上,只是他是個小小的七品縣令,睜大眼睛面對著盛世下不被正視的哀鴻遍野……

“連你們儒生都承認有君民之別,所有人都默認有貴賤之分,那還需用問誰重誰輕嗎。”

蘇裹兒低頭貓。謝令姜正過頭,看著水榭外的夜景,不再言語了,眸有些茫然。

站在冷淡梅花妝郎面前,一字一句道:

“君不在乎,但有人在乎。”

謝令姜背離去。

好兄弟們,這幾天更新時間有些,主要是小戎調整了作息,開始白天碼字,可是白天沒有晚上有靈,碼的有點慢……所有重新規定下更新時間:

每天兩更,其中晚上十二點固定一更,另一更在中午十二點到晚上八點之間,碼完就發,假若某一天沒有,那就是默認與晚上十二點的那一章合併爲了一個大章!

小戎手速略慢,但一定努力碼字!(抱兄弟們QAQ)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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