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第三章 一師四徒
聽到有人怒吼呼喝,衆人下意識的停了下來,紛紛轉頭北。
長生捱打之後神有些恍惚,擡頭較晚,待其擡頭北,一道高大的影已經自北面山中疾衝來到。
藉著衆人手中火把的亮,長生看清了來人的相貌,此人是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男子,形異常高大,常人七尺已算魁梧,而此人竟然高達九尺,穿灰布長袍,手拎銅大。
“你們這麼多人,爲啥打他一個?”大漢怒視衆人。
衆人見他長的奇偉壯碩,不知他是何來歷,便無人上前接話,紛紛看向村正,等他開口。
眼見衆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村正上,那大漢便用銅指他,“你就是領頭的麼?說!你們爲啥打他?”
此人出現的太過突然,村正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說詞,只得含混敷衍,“這個,這個……壯士有所不知,我們是因爲這頭耕牛起了爭執。”
大漢貌似不太明白村正的意思,又轉頭看向長生,“小子,你是牛賊麼?”
“不是,”長生急忙解釋,“這是我的牛,他們要殺我的牛。”
不等大漢接話,便有婦人自一旁詭辯,“英雄不要聽他胡說,這頭牛不是他的,是我們村裡的。”
“啥意思?這頭牛到底是誰的?”大漢皺眉撓頭。
“是我的。”
“是我們的。”
眼見雙方各執一詞,大漢好生犯愁,撓頭過後轉衝北面喊道,“師父,你們走快些。”
衆人本以爲大漢是孤一人,聽他這般說方纔發現北面山中還有幾人正在往此趕來。
聽得大漢呼喊,來人加快了步子,不多時,趕到近前,共有四人,爲首的是個白髮道人,雖然滿頭白髮,年紀卻不是很大,當在不上下,形消瘦,手持一柄馬尾拂塵。
站在白髮道人左側的是個矮胖的年輕人,中等形,穿一襲藍布大褂兒,年紀當在十七八歲,瞇眼大臉,面相樂天喜慶,後揹著一個碩大的包袱。
站在白髮道人右側的應該是個十六七歲的子,個子不高,面容清秀,之所以說應該是個子乃是因爲此人前甚是平坦,穿的又是灰布袍子,火飄忽,不太容易確定其別。
距離較遠的年輕男子亦是十七八歲景,雙手各拎一個大木箱,此人長的甚是俊朗,來到之後放下木箱,自坐其一,裡叼著一乾枯的狗尾草,歪頭打量著場中衆人,神慵懶,吊兒郎當。
待衆人來到,大漢衝那白髮道人說道,“師父,你快來給他們評評理,他們都說這頭牛是自己的。”
聽得大漢言語,白髮道人轉衝衆人稽首行禮,“無量天尊,善人慈悲,敢問誰是此間主事之人?”
“鄙人王全貴,乃是此間村正。”村正上前接話。
白髮道人手指倒在地上的耕牛出言問道,“敢問王村正,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等村正接話,一干村民便七八舌的詭辯污衊,只道這頭牛當年是他們花錢買的,由王麻子照顧,而今王麻子死了,被王麻子撿回來的長生便試圖霸佔這頭牛。
待衆人停止聒噪,白髮道人又向長生詢問,而長生所說自然與他們不同。
聽罷雙方講述,白髮道人沒有立刻接話,同行而來的幾人也沒有吭聲兒,只有最先來到的高大漢子氣不過,甕聲說道,“你們分明是想搶他的牛殺了吃,他不肯,你們便打他。”
漢子言罷,坐在木箱上的年輕人歪頭笑道,“老大,你怎麼淨說大實話呀,也不怕他們連你一起打了?”
“誰敢打我?便不怕我給他來上一。”大漢銅拄地怒目瞪眼。
他長的高大威猛,衆人怕他,皆不敢正視反駁。
白髮道人回頭瞅了那年輕人一眼,轉而走到長生旁邊低聲說道,“我信你所說,但這是他們的村子,你若是得罪他們狠了,怕是日後很難在村子裡過活了,他們定會排於你。”
村民原本就對長生多有排斥,而今又試圖打殺他和老黃,長生早已心灰意冷,木然說道,“走了便是。”
白髮道人直視長生,等了片刻不見他改變主意方纔出言說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便替你主持公道。”
白髮道人言罷,回頭衝王村正說道,“且不管這頭耕牛是你們的還是這年的,你們想要打殺它都是犯律法的,本朝律法寫的明白,宰殺耕牛者杖二十,監一年,剛纔我們看的清楚,這頭耕牛是你們一同打殺的,這年若是前去告,我們皆是證人。”
白髮道人此言一出,譁然一片,衆人面面相覷,無不驚懼,王村正急忙辯解,“道長有所不知,這耕牛是老死的,與我們毫無干系啊。”
“哈哈,”坐在木箱上的年輕人取下叼在裡的狗尾草出言笑道,“我們剛纔看的很清楚,他們各持農刀斧打殺耕牛,你雖然未曾手,卻在指揮下令,他們皆是聽命於你。”
“你,你,你,我何曾指揮下令?”王村正張反駁。
“不是你指揮下令的?”年輕人捻著手裡的狗尾草,“難道是他們自己存心作惡,故意犯律法?”
聽得年輕人言語,王村正苦不迭,年輕人的這番話衆人都聽到了,他日府若是真的追查下來,村民們定然會將責任推到他的頭上。
揹著包袱一直不曾說話的那個矮胖子瞇眼笑道,“老三,有話好好說,王村正乃此方主事之人,怎會知法犯法,爲自己和相鄰招致牢獄之災?”
聽得矮胖子的話,一旁的王屠夫也害怕了,他是衆人之中唯一一個持拿刀的,他日追責,自己也定然不得干係,眼見老黃的腹部尚有起伏,急忙說道,“牛還沒死呢,我們也算不得私自屠宰啊。”
眼見火候差不多了,白髮道人走到王村正近前,低聲說了幾句。
白髮道人言罷,王村正面難,躊躇良久勉強點頭,轉而揮手招呼衆人,“你們先回去,此事我來置吧。”
就在衆人收拾東西想要離開時,白髮道人衝坐在木箱上的年輕人說道,“立秋,這頭牛怕是救不活了,將箱子裡的天下第一奇毒閻王散取出幾錢,給它個痛快。”
聽得白髮道人言語,年輕人心領神會,自木箱裡拿出一個小布袋,向長生和老黃走了過來。
不等長生起阻止,年輕人便蹲下來,低聲說道,“師父是擔心我們走後村人會分食它的纔有此一說,此乃粟米米,無毒之。”
小聲說罷,又刻意擡高了聲調,“小兄弟,你離遠些,此毒沾之即死,無藥可解。”
長生心中激,便配合的後退了幾步。
年輕人佯裝鄭重,自袖中取出一方帕巾捂住口鼻,然後將布袋裡的米傾倒了許在老黃上。
事實證明白髮道人的擔心並非多餘,一干村民眼見耕牛被下了劇毒,無不暗道可惜,長吁短嘆,怏怏回返。
白髮道人又沖年輕人招了招手,“立秋,你隨爲師往村裡去了結此事。”
待年輕人點頭,白髮道人又衝那彪形大漢說道,“老大,將那黃牛的就地掩埋,以免鄉人誤食中毒。”
待大漢點頭應是,那白髮道人方纔與那年輕人一同跟著王村正往村子裡去了。
此時老黃瀕死彌留,已是出氣多,進氣了,長生心中悲痛,回坐原地,手。
同是不存在的,留在原地的三人並不知道長生與老黃的,更不知道老黃是長生的孃,雖然略有傷,卻不似長生那般悲傷,亦不去打擾他,只是湊在一喝水歇息。
老黃最終還是死了,死的很安詳,當老黃閉上眼睛的那一剎那,長生到了刺骨心的涼意,死亡是永遠的離去,是沒有迴歸的離別,從此以後老黃便自他的生命中永久的消失了。
有外人在場,長生本不想失態,但是想到這些年老黃與自己相依爲命的種種景象,悲洪瞬間便沖毀了理智的堤壩,抱著老黃淚如雨下。
良久過後,長生覺到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肩膀,轉回頭,只見後站著的是那個年輕子,子手中拿著一方帕巾,見他回頭,手遞送,“節哀。”
長生沒有接拿對方的帕巾,擺手道謝,“多謝。”
大漢自一旁等候多時,見長生起,走上前來,“別哭了,哭也哭不活它,趕起來,我幫你把它埋了。”
長生有心獨自掩埋老黃,卻又擔心無法自一夜之間完,若是天亮了被村民看見,怕是又會多生枝節,沉過後止住悲傷,衝大漢點了點頭,“好,我回去拿鐵鍬钁頭。”
“不用,我們箱子裡有……”
不等大漢說完,不遠的矮胖子就打斷了他的話,“咱們的東西不合用,還是隨他回村一趟吧。”
“怎麼不合用,咱們的……”
“師父的代你都忘了?”矮胖子再度打斷了大漢的話。
聽矮胖子這般說,大漢方纔恍然大悟,“好吧,用他的傢什吧。”
在此之前衆人並沒有發現長生是個瘸子,待他起行走方纔注意到他腳不便,那年輕子猶豫片刻也跟上了二人,與他們一同搬拿挖坑事。
此時尚不到農耕時節,途經農田時那子發現大片農田被翻耕便隨口問了一句,“這些田地都是那黃牛白日裡翻耕的?”
長生本已不再流淚,聽得子言語,悲傷再度涌上心頭,淚水奪眶而出。
見他太過悲傷,大漢忍不住出言勸導,“別哭了,你也盡力了,如果不是你拼死護著,它早被那些農人打死分食了,辛苦了一輩子連全都留不下一。”
大漢的本意是好的,卻沒想到起了反作用,想到村民的忘恩負義,心中越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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