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紮營，村民們都是圍圈，男人們睡在圈子外，老弱婦孺在圈子裏。四周上幾支火把，一來給起夜的人照個亮，二來野天生畏火，遠遠看見了，也能避開。

顧玖在睡著的村民中間穿過，看到那小影彎著腰，把火把湊近地上的雄黃燒，然後蹲下去，一隻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接著就躡手躡腳往旁邊走去。

他來到一堆行李旁邊，用火把照了照，像是在確認什麼，然後就在這堆行李里找什麼東西。

顧玖差不多猜到他要幹什麼，就是不知道那堆行李是誰家的，他要針對的是誰。

哎，又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村民們跟這片林子犯沖是吧，夜夜都有事發生。

悄悄兒跟過去，見那小影果然在行李中找出水桶，打開桶蓋。

顧玖怕再耽擱下去，這桶水就給他浪費了，畢竟水還是很珍貴的。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喝一聲：「你要幹什麼？」

孬娃一，做壞事猛然被人抓住，他險些嚇得尿子。

看到是顧玖，心虛的四看看，發現還沒人驚醒，就使勁掙了掙，張口就低罵：「死丫頭，你管我，放開我！」

兩人這一問一答，正在打盹的謝大同就醒了，急忙過來問況。今日到他和謝二郎守夜，兩人一個值前半夜，一個值後半夜。

他白天挑著擔走一天，實在是太累，晚上就忍不住困，心想連著幾天晚上也沒見什麼野過來，就靠著大樹，打了個盹，哪知就偏偏出事了。

顧玖道：「把村長和族老們醒吧，他要往水桶里下毒藥。」

「我沒有！」孬娃立刻反駁，「你個死丫頭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你的！」

謝大同嚇得徹底清醒過來，忙要去人，這時候三人的對話早把睡眠淺的驚醒了。

陸陸續續有幾個人往這邊過來。

謝大郎沒走到就問：「怎麼了？九娘？你不睡覺跟孬娃拉拉扯扯幹什麼？」

孬娃拚命掙扎著，裏髒話不斷，掙不就上腳踹。顧玖哪會被個小娃子佔了上風，手腕反手用力一扭，就把孬娃的手臂擰到背後。

孬娃掙扎不，嚷起來：「你個死丫頭，臭豬，小畜生，小娼婦，你這千人騎……」

謝大郎一掌他臉上，怒喝：「哪學來這些混蛋話，真是不學好，什麼爛臭學什麼！」

顧玖都給罵呆了，這還是個孩子嗎，罵的都是些什麼！

讓罵回去是萬萬不能，一生氣使勁擰一下他的手臂，孬娃疼得嗷嗷，又是滿髒話。

謝大同忙將顧玖告訴他的話又說一遍：「九娘說這小子要往這桶水裏下毒。」

顧玖解釋道：「我看見他拿火把去燒了雄黃，然後要下在水桶里，也不知道這是誰家的水。」

這時除了睡得死的孩子們，好多村民也被吵鬧聲驚醒，紛紛趕過來。

老張頭沉著臉過來，聲音如同醞釀著暴風雨前的沉靜，道：「我家的！」

張余氏這時急急忙忙走過來，一疊聲的問：「咋了，咋了？」

一看顧玖抓著孬娃，上去一把扯開顧玖的手：「放開！你這野丫頭半夜不睡覺，抓著我家孬娃幹什麼？」

這麼多人在場，顧玖也不怕孬娃跑了，先被孬娃一通髒話罵，又被張余氏罵，再好的脾氣也生氣了，罵髒話不會，可打人會。

順勢放開孬娃，道：「我野嗎？其實我還可以更野。」

說著一腳踹在孬娃的窩，孬娃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

張余氏哭天喊地的撲過去，「我的心肝寶啊，你疼不疼你啊！」

一連串髒話就要狂飆出口，顧玖一指孬娃，跟趕來的村民解：「我起夜時，看到孬娃拿著火把，在雄黃上燒，然後抓了一把燒過的雄黃，準備往這水桶里下。雄黃遇到高溫，就會變砒霜，如果不是我恰好看見，明日這水桶的主人家裏喝了有毒的水，就都沒命了。」

顧玖沒想到那天只是為了安全考慮，提醒大家一句，竟然讓這小崽子記住了，還干出這樣的事。

「你胡說！」張余氏額上見汗，驚慌失措的反駁：「一定是你誣賴我家孬娃，對，我家孬娃還是個孩子，他怎麼知道燒了雄黃就變了毒藥？」

人群里不知道誰嗤笑一聲：「那天九娘可是說過，小心不能讓火把靠近雄黃，雄黃遇到高溫會變毒藥。」

「我家孬娃還小呢，他什麼都不懂……」張余氏還要辯駁。

顧玖正要開口，就聽謝湛清泠泠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查查他的手，就算他扔了雄黃，手心裏一定還沾著些，地上應該也有。」

謝大郎一把拿起孬娃的手，謝大同立刻舉著火把靠近。

孬娃使勁攥著手，就是不打開，謝大郎要掰他的手指，孬娃就又是踢打又是胡罵人。

但一個小孩那點力氣哪能和大人比。張氏的弟弟張富貴拽過他的手，給掰開，只見指間還殘存著黃的殘。

謝大同額上的冷汗：「我就打個盹的功夫，一眼沒看見就……」

謝大郎瞪他一眼，謝大同忙住了。

張富貴怒火中燒，這是想要他全家的命啊！多大的仇啊，不就是打了他一掌嗎，至於嗎？

張氏妯娌三個在不遠聽著，孫氏忍不住道：「還只當他被慣壞了，原來小小年紀這麼有心機，竟然能忍著不睡覺，等大家都睡了，才瞅準時機起來幹壞事。這長大了還得了？」

高氏也嘆：「這孩子，打上就壞了，教不好了。」

張氏的臉沉的都能滴出水來，恨不能上去兩耳刮子死他。幸虧被九娘發現了，要不然，要不然他爹娘兄弟、還有侄兒侄們都要遭殃。張氏都不敢想，想想就覺得背後直冒寒氣。筆蒾樓

村民們也一片嘩然，大家都覺得不寒而慄，就因為白日張大郎打他一掌，一個九歲的孩子竟然懷恨在心，想要人命。

這還是個孩子啊，怎麼就這麼狠毒？

大家七八舌起來，「好狠的孩子，這要是今後不小心得罪了他家，是不是也要想辦法殺了咱？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