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帳一層層的落下，遮住裏面的風景。

唯有時斷時續的聲音，從帳傳出來。

院中牡丹次第綻放，月無孔不，侵它一重重的花瓣，溫涼的夜中，靜靜盛放。

半夜輾轉，顧玖此刻窩在公孫湛的臂彎，有氣無力的道：「你快歇歇吧，這種事要細水長流知道嗎？不能因為好吃，就吃起來沒有節制知道嗎？」

公孫湛微著調笑，「你這算求饒了嗎？」

顧玖這會兒毫不敢，毫無節的認錯，「算算，我錯了，我不該說你有問題，你好好的，龍虎猛，如狼似虎。」

公孫湛輕笑一聲，在發上親親，「下次還敢胡說八道嗎？」

「不敢了不敢了。」顧玖閉著眼，打了個呵欠，「好睏啊，又累又困，親實在是個力活，你行行好，讓我睡一覺吧。」

公孫湛起，隨便披了件服，彎腰去抱，「好，小的伺候皇後娘娘沐浴。」

顧玖累的連回懟都懶得，半閉著眼，由著他抱著，一起去了耳房沐浴。

自此以後，皇帝陛下就像突然間打通了任督二脈，什麼話葷話張口就來，還有那整治人的手段，層出不窮。

皇後娘娘有時想起來，總覺得那曾經潑一下就會面紅耳赤的年，都是記憶中的錯覺。

新婚的日子甜甜，毫不覺時間流逝匆匆。

轉眼過了新年，大縉朝正式改元天佑，是為天祐元年。

春暖花開時，城東南角的曲江園終於修繕好了，太上皇就帶著自己的太妃和小人們，搬去曲江園常住。

顧玖做皇后的日子，也沒覺得有什麼不便，公孫湛果然信守承諾，從不干涉的自由。

於是就經常穿著常服，不時出醫堂，繼續教導的弟子們。

天佑二年，皇長子降生。

這些年或者外出遊玩，或者在曲江園住著的太上皇，聽到消息匆匆趕回宮。

抱著剛出生一天的小孫子，太上皇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孩子怎麼跟個猴似的，紅通通的，還皺皺？」

他子倒也生的不，但剛出生時一個也不曾上手抱過，自然不知道剛出生的孩子原來像個小老頭。

太上皇這兩年心境放開了，越發任，說話也越來越自在。

公孫湛不滿的把兒子搶回來，「聽晉國夫人說，剛出生的孩子都這樣，我兒子已經算是非常好的了，白白胖胖的。」

太上皇不舍的湊近去，沒再說什麼煞風景的話，只道：「孩子小名取好了嗎？」

公孫湛雙眼溫的盯著兒子，「還沒。」

「貍奴如何？剛回宮的時候，在曲江園見到一隻貍貓。」太上皇道。

公孫湛一言難盡，「雖說賤命好養活，但我兒子為什麼就是貍貓？」

「那阿大？他是老大，再生一個就阿二。」

公孫湛不想理他爹。

「那就金剛奴。」

公孫湛道：「您老還是別取了。」

顧玖的聲音從室傳出來，「我快生那會兒，剛好有隻果子落下來，險些砸到我的頭，要不就果兒？」

「我覺得還是金剛奴的好，常侍菩薩左右，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太上皇被道士坑一回，這幾年改信佛了。

「要不虎頭吧，我覺得我兒虎頭虎腦的。」顧玖道。

公孫湛聽著兩人一會兒取了一大堆不靠譜的名，就覺得心塞無比，乾脆道：「我兒是皇長子，終將金鯉化龍，就鯉奴。」

太上皇仍舊十分不滿，「小名就是越賤越好，什麼狗兒、獾兒、髭兒的多好，鯉奴太貴重了。」

顧玖在裏面中氣十足的大：「鯉奴，就鯉奴！」

對比狗兒、貓兒、豬兒，還是鯉奴好聽點，顧玖自己取名廢，就不糾結了，就用公孫湛取的。

太上皇雖然不滿，但人夫妻倆都答應了，他也只好同意。

小鯉奴一直長到三歲，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顧玖自己醫高明，自然知道兒子沒病，但他就是不開口。

跟人流，不是靠手指指點點，就是靠啊啊啊。

太上皇加上帝後夫妻二人，任憑怎麼一個字一個字教，怎麼導都沒用，熊孩子就是不開口，只得順其自然。

中秋節的宮宴過後，馮太妃、盧太妃、雲太妃，包括太上皇的兩位人，難得天家的人齊聚在一起，喝酒賞月。

太上皇喝了點酒，對著滿月，頗有慨，「公孫湛，你的確比朕強，這幾年大縉在你的治理下蒸蒸日上……」

三歲的小鯉奴在院子裏快活的跑來跑去，聽到「公孫湛」三個字，突然像是被打開了某扇窗戶，聲氣的道：「公孫湛，大白天的，你能不能節制點，再胡鬧信不信我給你崴折了。」

一句話說的字正腔圓，流暢無比，半點不打磕。

這是某次他躲在母親的宮裏，和宮人躲貓貓時，聽到父母的對話，雖然不懂什麼意思，但記憶力好，聽過就記住了，這會兒在太上皇一句「公孫湛」的刺激下，張口就說了出來。

眾人都懵了，想笑又不敢，一個個臉怪異的很。

顧玖愣了好半晌，饒是一貫臉皮厚，也不由得想撞牆，指著他的手指都抖了。

公孫湛也不知道該高興兒子終於開口了，還是該把這個熊孩子揍一頓。

站起，一把將小鯉奴夾在腋下，另一隻手牽了顧玖，就狗攆似的飛快走了。

留下太上皇和他的太妃們在後面忍笑忍得快傷了。

自此之後，熊孩子公孫鯉奴開始了他的話癆日常，彷彿要把前三年沒說的話都補回來，一張小叭叭叭，從早到晚就沒停過。

三四歲的孩子就開始人嫌狗憎，走哪裏都是飛狗跳。

......

這幾年醫堂這邊，顧玖基本只做一些教學工作，而且只教有一定基礎的那幾個人，做一些難度大一些的手。

沒有基礎的人，都是由鄧先生、陳鳴謙、傅蓉娘他們幾個人授課。

現在醫堂招人條件越來越嚴苛了，除了要有不錯的醫學基礎外，醫德人品都在考察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