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傷的日子一如既往的無聊，不知是因為蘇瀟瀟年紀小，還是看在玄印的面子上，風無痕和周清婉都沒有把當外人，以至于蘇瀟瀟雖然不是風無痕的弟子也不是侍藥子，卻能大模大樣地出風無痕的院子，甚至還幫忙理藥材。

這天，蘇瀟瀟喝完藥就坐在風無痕的院子里挑揀藥材。這些低等級的靈植，都是百花谷弟子上來的作業。本來分揀藥材這種活有雜役理，蘇瀟瀟能攬到這活計純粹是風無痕看無聊，又不放心讓高級藥材，所以隨便讓人送了部分低級藥材給練手，打發時間。

蘇瀟瀟打了個哈欠，跟挑菜似的把新鮮的靈植按照年份分兩堆。這種低級靈植五十年份就可以用了，百年份的效果會更好但是沒必要，所以蘇瀟瀟只需要分不滿一百年的和一百年以上的兩份。若是有混進去的雜草或者年份不足的，一概扔到另一邊當垃圾理。

正挑著呢，院子的制被，蘇瀟瀟反地抬頭，看到了一個紅齒白的俊俏年郎，看打扮有點像書生，一時拿不準這是哪位。能隨隨便便進出小院的，除了風無痕，就只有他的三個親傳弟子。

大徒弟白芍去凡世歷練了，聽說在宮里當了醫，在皇后生產時立了大功，是皇后面前的大紅人，小太子也很親近，不出意外的話一世榮華跑不了。

三徒弟就是周清婉，出于周姓的修真世家，因為五歲時測出來木火雙靈，所以被送到百花谷拜師。

還有個二徒弟，也是風無痕唯一的男弟子，風長壽。因為患有先天心疾，出生就被家人丟棄，機緣巧合被風無痕撿了回來，既是徒弟也是養子。雖然是二徒弟，但三個徒弟中風長壽年紀最小，還不到五十歲。

哦豁，來的應該是風無痕的二徒弟，風長壽師兄。

蘇瀟瀟愣神的功夫，風長壽也在發呆。他沒想到自己出趟門的功夫，師父就收了個新徒弟？看起來是個年紀很小很萌的小師妹？他回來得急，還沒跟風無痕通氣，所以并不確定師父院子里的小姑娘是不是小師妹，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

“風師兄？”蘇瀟瀟率先打破沉默，最近這段時間和風無痕周清婉都混得比較，拿他們當自家長輩看。雖然年齡上不合適，但看外表，是把風無痕當叔叔，周清婉當姐姐的，所以在面對風長壽的時候，自然而然地把他當了關系很好的叔叔家的大哥哥。

“風長老去濟世堂授課了，差不多快回來了，你要找他的話可以稍微等一下，以免走了岔路。”

“哦。”風長壽敏地捕捉到那個稱謂，有些憾地想，原來不是小師妹啊？他門早，還沒學會說話走路的時候就了風無痕的二徒弟，周清婉雖然是師妹，但是中途加進來的，年紀大了一大截，在風長壽心里，周清婉更像個姐姐，并不符合他對“小師妹”的想象。

“你在分揀藥材？這些藥你都認識了？”分揀藥材雖然是最基礎的活，但正因為基礎，才需要扎實的基礎知識。試想，如果一個人連藥材的基本特征都記不清楚，談何分辨藥材？

“還好，只識得百來種一品靈藥。”一品靈藥總共有三百多種，蘇瀟瀟沒有謙虛，而是真的覺得自己認的藥不多。而且都沒有去野外采藥的經驗，分揀藥材本就降低了認藥的難度。若是現在讓去野外采藥，能不能認出來還是個問題。

“理得真干凈。”風長壽蹲在邊檢查了一下“氣泡”里揀好的藥材，看起來就像洗得干干凈凈立馬可以下鍋的菜……

在風長壽的記憶里，煉丹的時候拿到的藥材基本都會帶點土之類的雜質，反正煉制的時候會把雜質分離出去，所以沒有人會多此一舉提前把藥材洗得干干凈凈。尤其是一些趁鮮售賣的藥材，帶土的看起來會顯得更新鮮，洗得干干凈凈的反而要讓人懷疑一下是不是理過，虛有其表。

“這樣做不對嗎？”蘇瀟瀟出些許張的神，風無痕和周清婉都看過分揀藥材，并沒有刻意提醒要不要洗干凈這個問題，只是出于個人習慣，再加上最近好起來了，功地重新引氣，就手地控制水元素把藥材洗干凈了。

“沒有……”風長壽以為自己太嚴肅嚇到小姑娘了，趕調整表出和煦溫暖的笑容，“你做得很好。”

“謝謝。”這是被表揚了？蘇瀟瀟歪了歪腦袋，覺得這位風師兄也是個好人，就是有點……靦腆？看得出來，他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很張，還有點小心翼翼，努力想找話題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就……蠻可的。

“我姓蘇，名瀟瀟，是風長老的……病人。”說完蘇瀟瀟吐了吐舌，沒有哪個病人能像這樣隨意的，應該算半個客人吧，而且是背后有關系的那種。

“你不舒服嗎？”聽到病人兩字，風長壽第一反應是給把脈，神嚴肅的樣子倒是頗有名醫風范。

“喲～長壽回來啦？”

聽聲音就知道是風無痕，風長壽反應比較大，跟被針扎了似的立馬放開蘇瀟瀟的手，還蓋彌彰地捂著一頓咳嗽。

蘇瀟瀟歪過頭打量他，剛剛還是靦腆小哥哥，怎麼忽然變病弱小哥哥了？也看不出來風長壽是裝的還是真的，畢竟人家有先天心疾，說不定是被突然出聲的風無痕嚇的呢？

“師父。”

“風長老。”

“瀟瀟啊，”風無痕練地往蘇瀟瀟手里塞了一個玉瓶，“這是今天課上煉制的補氣丹，你拿去當糖丸吃吧。”

“謝謝風長老。”蘇瀟瀟練地把藥扔進儲袋，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笑了彎彎的月牙，把風長壽給看愣了。

“長壽啊，你是不是心口疼？上回給你煉的藥還有嗎？不夠師父這里還有。哦對了，你很快就不用吃藥了，師父找到了補心丹的最后一味藥材，過幾天就可以閉關煉藥。”

風長壽捂口只是被蘇瀟瀟可到了，不過聽到可以煉制補心丹的消息，他由衷地散發出輕松快樂的緒，蒼白的臉上也出了些許紅暈。

蘇瀟瀟神微變，最后一味藥材……風無痕最近并沒有收購什麼特殊藥材，除了……冰心蓮子！

上古青蓮含有比靈氣更高級的混沌之氣，混沌之氣用好了可以造化萬，但是一般人接混沌之氣別說吸收，沾染到一點都可能傷，因為混沌之氣能量等級太高，凡胎承不住。冰心蓮子算是個例外，雖然冰心蓮子中含有的混沌之氣非常，卻是唯一可以食用的混沌之氣。只要小心控制劑量，完全可以達到活死人白骨的效果，更何況只是先天心疾。

蘇瀟瀟大概能猜到上古青蓮為何會滅絕的原因，可能是被吃到滅絕的吧？

上古時期的大能可是比現在厲害多了，那是個“金丹多如狗，元嬰遍地走”的輝煌時代。而如今，化神已經是頂峰，除非遇到什麼大劫難，否則那些化神老祖本不會出來蹦跶，所以真正站在修真界頂端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元嬰境界。

難怪風無痕對的態度那麼好，還真是看在玄印大師的面子上，或者說是看在冰心蓮子的面子上。

先天心疾是非常兇險的病，患者很能活到年。風長壽能好端端地活到近五十歲，大抵是靠珍貴的丹藥吊著的效果。

也就是說，冰心蓮子能救風長壽的命，所以風無痕會很樂意救的命。這本就是一筆以命換命的買賣。這場易中唯一吃虧的，大概只有玄印大師。

救命之恩，而且是兩次，這要讓怎麼還？倒是想以相許啊，可也要玄印大師同意才行。

對于佛修來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也許在玄印大師眼中，救和救任何一個路人，本就沒啥差別，他從來都沒要求回報，只是想救便救了。若是因此糾纏不休，反倒跟挾恩圖報之人是一路貨了。

“風長老，百花谷是不是真的不收木靈以外的弟子？”

“也不盡然。若是只想學醫濟世救人，百花谷也是歡迎的，不過終其一生都只能當個外門弟子。”

“為何？”

“因為本門心法只能由木靈之人修煉，在此基礎上配合醫經毒經，才能發揮出真正的效果。再者，本門的煉丹，也必須使用本門心法，因此百花谷出品的丹藥無法仿制。”

“哦。”蘇瀟瀟低下頭去，看起來似乎很失。

“師父，”風長壽悄悄了風無痕的袖子，“適才我觀看蘇師妹理藥材，約覺到了木靈氣。要不，再給蘇師妹測一次靈確認一下？”

這個簡單，風無痕隨手掏出一個測靈的晶柱，讓蘇瀟瀟把手放上去。

正常的靈有五種，木火土金水，分別對應青赤黃白黑五種。至于變異靈例如雷靈冰靈毒靈，則會出現相應的異象。

上一次測靈還是在五歲那年，蘇瀟瀟記得當時極樂宗使者拿出來的道是一個水晶球，不知道跟風無痕的水晶柱有什麼區別。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略微忐忑地用右手按住了水晶柱底部的多面球狀。

水晶柱閃了一下，很快出現了一青一黑的柱，兩條柱仿佛競賽似的往上沖，一直沖到靠近水晶柱頂端四分之一。黑柱抖了抖，好似后繼無力般掉下去一點，勉強停在刻度八的位置。而青柱同樣抖了抖，竟然又往上沖了一丟丟，突破刻度十，停在十和十一之間。

“你最近有沒有吃什麼奇怪的東西？”風無痕愣了一瞬，對這個結果雖然驚訝，倒是很快平靜地接了，只是有些好奇。

“……這個結果是好還是壞？”蘇瀟瀟更關心測試結果。

“看來是他想讓你留在百花谷。”風無痕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然后才指著水晶柱給蘇瀟瀟解釋，黑的是水靈，青的是木靈，刻度代表品級，十以上的被稱為天靈，說明這條靈非常優秀。

“按照剛才的波來看，你原本的水靈，很有可能也是十品以上的天靈，可惜被耽誤了。雖然質扭轉過來了，靈還是到了損傷。至于這條木靈……”風無痕頓了頓，“你真的沒有吃什麼奇怪的東西？”

蘇瀟瀟服外用的藥都是風無痕擬定的單子，他確定自己沒有用到能夠憑空生出一條靈的藥，若說是藥相互作用，也不大可能，所以只可能是蘇瀟瀟私下里還吃過別的靈。

“那個……長得像野山栗的果子算不算？”蘇瀟瀟想來想去，只能想到玄印大師送的十八顆靈果。可惜都被吃完了，死無對證。

“野山栗？難道是……”風無痕取出一塊玉簡，將其中一段資料提取出來投影到空中，“你吃的是不是這種果子？”

蘇瀟瀟看著那個標著“啟靈果”的靈植圖鑒，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

“啟靈果不是滅絕了嗎？”風無痕有些暴躁地抓了抓頭發，眼睛發紅宛如走火魔前兆，他抓著蘇瀟瀟的肩膀確認了一遍，“你吃了多，還有剩嗎？給我研究一下說不定能重新種出來……”

“吃完了……”蘇瀟瀟眨了眨眼，腦海中浮現出剛剛看到的關于啟靈果功效的文字說明，“可生一條靈，屬隨機，品級隨機。”

大概可能也許……本來吃一顆就能生靈，但是一下子吃了十八顆，所以把新生的靈催到了十品？玄印大師從哪里尋來的啟靈果？

“你從哪弄到的啟靈果？回頭我去找找，說不定還能撿。”風無痕并不知道啟靈果是玄印拿來的，以為是蘇瀟瀟偶然采集到的，只是不認識，所以當普通靈果吃了。

“……我不記得了。”蘇瀟瀟遲疑了一下，沒有供出玄印。萬一啟靈果也是玄印大師催生出來的呢？蘇瀟瀟腦海中忽然出現了玄印一邊催生靈果一邊吐的畫面，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算了，這種天生靈大概只會留給有緣之人。”風無痕像是想通了什麼，有緣兩字咬得特別重，然后拍拍蘇瀟瀟的肩膀就放過了。

“對了，既然你現在擁有十品木靈，甭管怎麼來的，老夫問你，可愿拜老夫門下，為百花谷第六代親傳弟子？”

“我愿意！”蘇瀟瀟眼神一亮，趕磕頭拜師，“師父在上，請徒兒一拜！”

“你倒是乖覺～”風無痕捻著胡須笑了笑，還是他聰明，收了蘇瀟瀟這個徒弟就等于綁定了玄印這個寶藏大師，正所謂水不流外人田，以后還愁玄印那和尚有了好東西藏著掖著不肯給他嗎？就算需要買，也比有價無市好。

“起來吧。咱們百花谷拜師有一套流程，待為師稟報谷主，再選個良辰吉日，正式收你為徒。”

“謝師父！”蘇瀟瀟麻溜地起，然后眨著眼睛出右手，雪白的掌心朝上。

“這是什麼禮節？”

“見面禮呀師父～”

“你這丫頭！”風無痕了手上的儲戒，“等著，回頭整理好了再給你。”

“哦。”蘇瀟瀟扁了扁，正打算收手，手心一沉，竟然多了個寶藍繡著云紋的儲袋，著儲袋掏了掏，看到好多亮晶晶的靈石還有一些法寶瓶瓶罐罐的丹藥之類，頓時笑瞇了眼，甜甜地道了聲，“謝謝二師兄！”

“臨時準備的，沒什麼好東西，回頭師兄再給你準備正式的見面禮。”多了個小師妹風長壽比他師父還開心，耳都紅了才憋出來這麼長一段話。

“師兄真好～”蘇瀟瀟心里覺得好笑，心道師兄也太害了點，面上卻不顯，上也沒什麼好東西，只好從儲袋里掏出一個之前做好了卻沒送出去的團，特地揀了寶藍的那只，當做回禮送給了風長壽。

風無痕瞥了一眼團，笑瞇瞇地盯著蘇瀟瀟的儲袋。當初這個儲袋可是在他手里轉了一圈的，以他的修為不用破壞上面的制，神識一掃就能知道里頭是什麼，所以他自然清楚蘇瀟瀟做了一百個團還有一百套僧袍的事。他倒不是跟徒弟爭寵，只是覺得能夠占到玄印的便宜就會很開心。

“師父你用這個吧～”蘇瀟瀟收到了風無痕眼中的訊息，挑了個黑繡暗金龍紋的團給他，“低調奢華有涵！跟師父的氣質特別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