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冠冕》第十九章,家人(第二更!)

站在自家門口,看著雕刻有自己家族紋章的大門,掛著滿滿葡萄藤的木架子,架子旁一排排的花壇與一個清澈的小水池,亞倫反而不急著推門。

雖然這一世他是個18歲的年輕人,他能覺到自己中傳來的無窮無盡的活力,那鮮活的生命力不僅讓他的十分年輕,也讓他的心態回到了最富有激最富有力的時候,但無論怎麼說,兩世加一起,亞倫也活了五十年了。

人生五十年,如夢似幻。

他理解這種,尤其是在覺醒了孽權能之后,他非常理解自己的這種

一個人流落他鄉,總會想起故鄉的好,總會夢回自己小時候的場景,總會想起爺爺曾經在村頭大樹下沒有說完的故事,總會想起年的自己跟曾經年富力強,風華正茂的大人。

想起故鄉的風景,想起家人的溫

此時的人總是會出現一些近鄉怯的反應,他們下意識地會想要回報家人、回報家鄉,這既是一種溫脈脈的故鄉節,又是一種榮歸故里的虛榮心里。

所以有些人總是這樣說:在外面拼命,沒混出點東西就不回來了。

看著房門,還有屋頂煙囪上升起的裊裊炊煙,以及梅莉姨媽那特殊的大嗓門,亞倫就忍不住出了一淡淡的笑意。

薩利安宅并非只住著亞倫跟傭人,他姨媽全家人也趁著他父母雙雙戰死之后住了進來。

姨媽一家人包括姨媽梅莉、姨夫泰爾、表哥羅貝爾跟表妹尤塔,他們都不是薩利安家族的人。

可每當亞倫想到住在自己家里的姨媽一家時,心總是忍不住升起一暖意。

他至今還記得,在圣者浩劫中父母雙雙戰死于提凡頓之后,梅莉姨媽是怎麼帶著他去王宮鬧事的。

當時國王的敕令下來了。

特許亞倫多襲一代薩利安子爵頭銜,繼承這座薩利安宅,遞紫龍騎士補!

看起來不錯是吧?

但是當時的亞倫還未年!

沒有封地!沒有實際職務!

也就是說,除了恤金,亞倫沒有任何收,空有一個子爵頭銜而已。

科米爾歷史上有這麼尷尬的大貴族麼?

是梅莉姨媽親自帶著亞倫去蘇薩爾王宮鬧事,這位潑辣的中年婦人直接站在王庭前一倒,在地上打滾,大罵王室不公,引來了大半個王宮的注意。

那個場面,亞倫至今都記得。

王國財政大臣奧利尼克被這個瘋婆子搞煩了,他指著梅莉的鼻子嘲笑道:“沒錢你可以去酒館里面陪酒養你這個外甥啊!”

梅莉姨媽反過來質問道:“好啊!我去陪酒你來顧我?你如果不顧我,我就把這件事跟每個來酒館的人講一遍!奧利尼克大臣我來陪酒!奧利尼克大臣為國捐軀的騎士的妹妹去酒館陪酒養活騎士可憐的未年的兒子!來啊!你現在答應,我明天就去找酒吧!”

亞倫至今還記得當時財政大臣奧利尼克臉全青,他張了半天,到底還是無法接梅莉姨媽的條件。

王庭前,幾十個貴族、守衛、還有外面的市民都在看著呢!

所以,亞倫為薩利安子爵這一年800個金獅幣的固定俸祿,就靠的是姨媽帶著他在王庭前地上打滾換來的!

而且,亞倫對父親母親的觀并不好。

他的父親是個標準的軍人,職業軍人,亞倫與其說是他的兒子,不如說是一位無法辭退又達不到他標準的新兵,當亞倫回憶起自己父親時,除了極數的夸獎以外,基本都是爭吵、謾罵、侮辱、罰,父親就像個有高到離譜標準的地獄教一樣,竭盡全力想要將亞倫塑造自己想要的樣子。

可惜的是,之前的亞倫達不到這個標準。

自然而然,廢、恥辱、豬圈里的豬都比你聰明這種話已經是父親最輕的訓斥了。

上挨幾下重拳也習以為常了。

他理解父親的心態——家族被奪爵沒收封地,就連家名都要保不住了,自己潛力已經到頭,紫龍騎士長也不夠重鑄家族榮,因此曼努埃爾不得不將所有的希都放在亞倫上。

但這不意味著亞倫就喜歡被打被侮辱。

他就會往外跑。

跑去哪里呢?跑到姨媽家去。

姨媽家在下城區稍好些的地段,姨夫泰爾是蘇薩爾的養馬,負責給貴族騎士們養馬,地位不高薪水也不是很厚維持著稍稍面的生活,姨媽總是做些裁活補家用,一家人只有姨夫跟表哥吃得起白面包。

亞倫經常跑去,姨媽家就把家里不多的白面包給他吃,他們自己吃大麥面包。

小時候的亞倫還不懂其中的區別,大了之后自然也就明白了為什麼他每次跑去姨媽家,大他三歲的表哥總是用不太歡迎的目看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

但姨夫姨媽始終如一,只要亞倫出現,他們就會留著白面包給他吃,自己吃明顯難啃一些、一些的大麥面包。

亞倫也始終記得一幅畫:自己還小的時候,冬天,大雪覆蓋了城市,將龍湖旁的王城染一片素白,上幾塊青腫的自己踏雪來到姨媽家的門口,看著房頂冒出的熱氣,正在房門口晾曬皮制作咸過冬的姨媽姨夫見到亞倫來了之后立即出笑容,示意他快點進屋有白面包吃。

最后的薩利安雙手叉腰回憶著過去,他約聽到姨媽又在批評師今天面包烤得不夠好了。

要麼是烤得不夠還有生,要麼是烤得有點焦了影響口在生活上很計較這些。

面包師不止一次跟亞倫抱怨你這姨媽也太難滿意了吧。

悉的話語,悉的環境,站在門口的亞倫一下沒有繃住。

笑了。

————我是笑了的分割線————

亞倫拿出鑰匙開門而,半舊的金翅木地板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厚重的地毯已經在有些角落褪了,但四都打掃得非常干凈,大門并不很寬敞,大約只有六七個位那麼寬,墻上掛滿了各類書畫,兩邊排列著手工藝品,旁邊的玻璃柜子里面擺著從遠東進口而來的瓷,迎面而來的則是一尊標準的騎士全板甲。

這是一套紅龍龍鱗金全板甲,極珍稀品,超凡護甲,非超凡武如果沒有出的戰技輔助則站著給你砍都不可能傷到穿板甲的人,同時板甲的穿戴者對巨龍的龍威與火焰系傷害擁有強抗

穿上后使用者還可以主釋放一次龍威,冷卻24小時。

這是薩利安家族的傳家寶之一。

“你沒有資格穿這件鎧甲,你這個廢!當然,我也沒有!我也是個廢!”

父親的話還在亞倫耳邊回響。

要是以前的亞倫,可能一輩子都不敢這件傳家寶一下,不過現在的他不是很有所謂,我都是最后的薩利安了,這就是我的東西,我怎麼理怎麼理。

不過這套板甲還真不是隨便就可以穿的,除了有高力量屬的要求以外,穿戴者還必須能夠抵抗板甲自帶的龍威。

如果抵抗不了,結局就是穿到一半被彈出去,摔斷胳膊摔斷算輕的了。

現在的亞倫確實穿不上,曼努埃爾要是能穿著也不會那麼容易戰死。

再往前,就是大廳,室明亮、整潔,一個大號的手風琴掛在墻上,門窗嚴實致、簾賬皆用奢侈織制作,彩鮮艷,在下午時分依然熠熠生,墻上的掛毯澤明亮,在淡的底子上布滿花卉與圖案。

位于墻上正中心位置使用黃金邊框裝裱著一個鋪開的卷軸。

“在這片土地上,我將會自豪而立

直到我失去一切,先生。

因為無論遇到何人,無論遇到何事。

我在,科米爾就在!”

————科米爾國王杜阿爾-歐貝斯齊爾

卷軸使用的羊皮紙已經頗為陳舊了,上面使用特殊墨水寫就的文字也隨著漫長的時而稍有褪

這個卷軸才是多錢都買不來的寶,因為這是杜阿爾國王的親筆,距今已經超過九百年歷史。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銀框。

“courage!duty!honor!”

——科米爾國王亞桑四世敬贈

這是薩利安家族的家族箴言,在父親戰死之后,這位前國王親自寫好送來。

至于家中堆的各種奇珍異寶、古玩字畫、幾百年來積累的紀念,它們的價值都比不上這三樣東西,就不多介紹了。

這也是為什麼亞倫覺得自己或許有能力支付神跡的消耗——他預估請銀星士釋放神跡的價碼是20000-25000金獅幣,這對平民來說是個天文數字。

比如說外面晚上的守夜人一個月的薪水就是13個金幣,那麼他要不吃不喝全勤130-160年才能付夠一個神跡的款項。

再比如說一位練鐵匠(非大師級,沒有制造超凡武能力)平均月30金獅幣,他也要55年以上不吃不喝不休禮拜日不休節假日才能支付這筆巨款。

但亞倫如果把這座大宅賣了,把他的傳家寶戒指賣了,把這套紅龍龍鱗金全板甲賣了,把家族幾百年的所有傳承全都賣了,亞倫估計應該能湊出12000-15000枚金獅幣的資金,先付一半的錢應該夠。

至于剩下的?

剩下的慢慢還唄,還能怎麼樣?

結果銀星士并沒有收他錢。

結果就連蘇倫神都沒要他錢。

亞倫隨即將目投向大廳小小的蘇倫神龕上,他的心中升起了第二暖意,來到國度之后,他雖然遭逢大難,但同樣覺到了來自這個世界的善意。

薩利安家族起源于900年前,先祖柳多爾夫則是在大約700年前開始尊奉白銀圣母為家族守護神,據說是在一次戰斗中得到了白銀圣母的啟示避免了被邪惡的化人埋伏全軍覆沒。

之前的亞倫對家族的信仰有點將信將疑。

現在的亞倫腦海里只有這樣的念頭:

爺爺!爸爸!信白銀圣母真的有用!

亞倫虔誠地來到神龕前單膝跪下。

“哎?亞倫,你回來了啊!”就在這時,一個尖銳的聲打破了子爵大人的虔誠之心。

一位年約四十多的婦人快步從廚房中出來,穿著一條樸素的長,外面套著廚房圍,正在用手拼命將油污與菜漬抹在圍上靠近,見到外甥回來了,中年婦人的臉上出了討好的笑意:“來了來了,亞倫回來了!泰爾!你這個家伙死哪里去了?羅貝爾、尤塔,快來見你們的表親!”

中年婦人高并不高,皮稍有些泛黃,眼角已經有了深深的魚尾紋,材也比不得年輕時的窈窕,雖然大上保持得還行,依然看得出下、胳膊跟肚腩上有些贅

便是亞倫的姨媽,母親的妹妹,梅莉。

亞倫還依稀記得自己很小時,才二十多歲的姨媽也算得上小有值,十幾年過去了,現在梅莉已經四十多歲,了標準的中年婦人。

這還算是有保養的。

亞倫心想西方人種得快些,衰老得似乎也快些,他這一世時常可以見到才二十七八歲就已經臉上不皺紋的傭。

中年婦人胡地將手在圍上抹來抹去才有空看自己的外甥,結果當亞倫現在的形象映的眼簾時,明顯被嚇到了,張了張,語氣十分惶:“亞倫?是你麼?”

“怎麼,梅莉姨媽,幾天不見就不認得我了?”亞倫笑了笑,張開雙臂跟姨媽來了個擁抱跟親臉禮。

“你怎麼回事啊?怎麼跟變了一個人一樣,哎呀要回來也不說一聲,今天的面包師可沒有烤你吃的面包!”梅莉姨媽趕后退,正在做菜上都是油煙,兩手繼續在圍上抹來抹去,把手上的油膩全都抹掉:“我現在去附近的面包房現買幾個。”

在國度中,面包是大眾最常見的食

窮苦農村人會拿著麥子谷到莊園附近的磨坊跟公用烤爐制作面包。

城市居民則大多從各的面包房購買面包。

而富有的家庭一般家里面會自己擁有烤爐。

像亞倫這樣的貴族家庭往往還會有自己的專門面包師,這些人早上會起一個大早,將一家人要吃的面包烤好,順便也制作一些餐點。

值得一提的是,大米在市面上并不罕見,從遠東卡拉圖大陸翔龍帝國進口來的大米科米爾市面上也有銷售,只是價格不菲,而且人們更愿意將米飯作為“零食”“伴食”使用。

這就跟亞倫前世天朝人也不會拿玉米當主食是一個道理。

“哦,亞倫回來了,晚上加個餐吧,梅莉,我想跟亞倫多喝幾杯。”

姨夫泰爾是個高一米九二,材干干瘦瘦的瘦高個,小眼睛,大鼻子小,眼窩深陷但雙目很有神,留著山羊胡,他見到亞倫回來了立即討好地朝著妻子試探道。

泰爾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可以住進亞倫家的豪宅。

“吃吃吃,就懂得吃,我真是被黑夜蒙蔽了雙眼才找了你這個養馬的。”梅莉姨媽尖道:“好啦,我去看看地窖里面還有什麼。”

“多弄些,姨媽,晚上有客人。”亞倫自然地笑道,他已經看了十幾年夫妻倆的爭吵了。

泰爾姨夫也是可憐,他上的現金大概從來不超過五個銀幣,而且姨媽總是定期檢查,了肯定要問。

“誰啊?”梅莉姨媽很興趣。

“是埃莉諾。”

“埃莉諾!亞倫,真的是?哦!那可要好好準備,好好準備一下!”一聽到埃莉諾的名字,姨媽的雙目中泛出來。

這可是白銀圣母的使者!必須好好招待。

姨夫姨媽各自去準備晚餐去了,亞倫又見到了自己的表哥羅貝爾和表妹尤塔。

表哥羅貝爾二十一歲,高一米九八,除了雙眼比較像姨媽以外別的都隨姨夫,稍微有點小帥,也是個很有些傲氣的年輕人,他現在在蘇薩爾冒險者工會擔任抄寫員一職,因而總是覺得自己有點了不起,見到了亞倫也就是點了點頭問了個好就指著自己桌上的書表示自己在忙。

表妹尤塔今年就只有十歲,很不幸的是,亞倫的這個表妹長得并不漂亮,的五幾乎跟姨夫長得一模一樣,尤其是笑起來時,查重率100%。

這肯定是不用做親子鑒定了,亞倫時常在心里吐槽說也不知道表妹是怎麼選的,你媽媽早年在下城區也算是小有值的青春,怎麼你就都選了爸爸?

表妹還黏人,上來就問表哥什麼時候回來的?任務功了沒有,有沒有傷?

面對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的表妹,亞倫沉默了。

才幾天時間,他已經經歷了太多。

可面對著表妹期待的目,子爵大人什麼話都不想說。

“表哥?”尤塔見亞倫有些愣神,忍不住追問道:“你在聽麼?”

“哦!我在聽。”亞倫眼角低垂,旋即很快升起,出他在路途中一如既往的燦爛笑容。

“沒事,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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