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妾》第72章 第72章

沈瀾既已下定決心,便絕不會再猶豫不決。

八月初十,見完楊惟學。

八月十四,沈瀾照舊出門作耍。

日暮歸府,廚下已進了一碗珍珠飯,一盅海鮮蒸蛋,炙蛤、鮮蝦、瑤柱、鮑魚等俱花刀切開,鋪陳在下,上頭蒸蛋羹,再滴幾滴香油。

沈瀾胃口不錯,用完晚膳后,接過紫玉遞來的棉帕,正凈手,忽然聽紫玉道:“夫人,如今已是十四了,小日子一直沒來。可否要請個大夫來看看?"

沈瀾手一頓,慢條斯理道:“請什麼大夫,那些藥子苦的很,我可不想吃了。”

紫玉急道:“夫人,哪里是什麼苦不苦的事?”語罷,又低聲道:“小日子久久未來,怕是有了。"前些日子便想提醒夫人,奈何又怕自己想錯了,惹得夫人白高興一場。還特意等小日子延了九日,穩妥了,方才提醒。

聞言,沈瀾便嘆息一聲: "哪里就有了?初七那日,我剛吃用了一大盞水,拿井水湃的,你忘了?"

“哎呀,奴婢竟忘記提醒夫人了。”紫玉懊惱道,“i臨近小日子,哪里能吃冷的呢?”

沈瀾心道若不是為了遮掩推遲的葵水,也不至于去喝那盞涼颼颼的水,甜的發。

“這事兒你莫要告訴爺,惹他白歡喜一場,屆時反倒要來怪罪我。”

紫玉點點頭,自得了那支雕花細銀鐲后,紫玉待沈瀾越發親近了,自然為著想: “奴婢曉得。"

“什麼事不要告訴我?”

沈瀾心驚跳,抬眼去,便見裴慎提步踏院中,神淡淡的,只似笑非笑的

紫玉慌忙跪倒在地,正開口,卻見沈瀾不慌不忙道:"你聽錯了。"

裴慎被氣笑,神間已有幾份不快,邁步,冷淡道:“你不想說倒也無妨。只管問問紫玉便是“吾里又吩咐陣松黑將些天帶出去詢問一一

后去,又吩咐際松亟付系玉幣山云呵呵一使走。

沈瀾無奈嘆息一聲: "我八月十八想出去觀,怕你攔著不準我去,紫玉方才正勸我呢。"

方才直言說要去觀,裴慎必定不肯信。如今自己拿紫玉半威脅,得了這觀的答案,裴慎便有幾分信了。

他緩了緩神,輕笑道:“想去觀?”

沈瀾點頭,眉目灼灼: “我只見過廟會,還尚未看過大呢。廟會不過是生民群聚,大卻是天地之威。若不去看,實在可惜。”

一雙眼如點漆,水汪汪,鮮靈靈,狡黠靈,帶著求與期盼,正灼灼地著他。

裴慎已許久未見過這般高興了,又想著若能答應帶去觀,只怕這些日子數次放出府作耍的懷之策更能起效。

思及此,裴慎一時意,想答應,卻又難免想起上回端午事。觀與端午一般,俱是人山人海的地方。若再走丟了……

裴慎便笑道:“我近來忙得很,恐怕沒功夫帶你去。”

沈瀾毫不猶豫: “我只管自己去便是。”

裴慎被一噎,暗罵沒良心,又清清嗓子說道:“每年觀都有百余人喪命,太過危險。待下一年有空了,我親自陪你去。”

沈瀾哪里會被他三言兩語堵住,即刻搖搖頭:"之前你說赴任山西便帶我去看明應王廟會,結果中途轉道來了浙江,誰知道你下一年會不會赴任別的地方?"

裴慎暗道這話倒也有道理,只上面不改道:“倭寇未清剿完,我能去哪里呢?”

沈瀾見他已糾纏在觀上,再不記得方才紫玉的事,這才松了一口氣。比起觀更怕自己疑似懷孕的事被裴慎發現。

久久不語,裴慎笑道:“實則杭州尚不是看最好的地方,若要去觀,必要去海寧鹽鎮,那里有一段海塘,極適合觀。”語罷,又允諾:“待下一年,我且帶你去海寧看。”

見他意志堅定,絕不允自己八月十八出門觀,沈瀾便冷哼一聲道:"你若怕我出事,只管派上七八十個護衛,將我團團圍起來。"

要求增加護衛,不像要逃跑,倒像是真要看。裴慎松了口氣,笑罵道: "近來忙得很,哪里來的這麼多人手派給你。"只管不讓去看便是。

思及此,裴慎笑道:"今日這海鮮蒸蛋可好吃?"

沈瀾見他換個話題,便也佯裝不滿地冷哼,方才點頭道:“味道倒是不錯。”

兩人又低聲說了幾句,裴慎用了晚膳,方才沐浴歇息。

八月十七,沈瀾應允了裴慎不去觀,卻照舊出府。

馬車剛行了一段,沈瀾便掀開車簾,吩咐道:"去候門外。"

隨行的平山發愣,連忙道:“夫人,爺吩咐了,不讓去觀。”

沈瀾淡淡道: “誰說我要去看?”語罷,解釋道:候門外是渾水間附近,里頭有魚疊集。我回回出來都只去些金銀樓、綢緞鋪之類,早厭了,還沒去過集市呢。”

平山一時為難, 躊躇不決。沈瀾卻道: “你且安心, 我必不去看。”

再三保證,平山到底松了口氣,只吩咐車夫駕著馬車,趕到候門外。

杭州城擁,城外一樣是延出來的民居,布,鱗次櫛比,殊無間隙。

沈瀾掀簾了一會兒,見已到了候門外,便笑道:“不去魚譽集了,改去浙江亭。”浙江亭可是觀絕佳地點之一。

平山一時無語。無奈道:"夫人不是應了屬下,不去看的嗎?"

“我反悔了。”沈瀾面不改

平山愕然,他素來是個老實人,見沈瀾這般耍無賴,一時停在原地,撓撓惱袋,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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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瀾使財道:“平山,你不敢打暈我便拿我沒法子,所以你是決計不過我的,便是馬車不去,我走也能走去觀。”

一聽說什麼打暈,平山即刻拱手道:"屬下不敢。"

沈瀾笑了笑: "你與其在此糾纏,倒不如遣了人去稟報你家大人,且看他如何言語。若他允我去觀自然最好,若他不許,你得了消息再將我打暈帶走也不遲。”

這話也就哄哄平山這憨人罷了。觀之時周圍都是人,大庭廣眾之下打暈沈瀾,豈非平白無故惹來非議?裴慎寧可親自來帶走,都不會下此命令。

平山果真是個老實人,無可奈何,還能任由沈瀾下了馬車往前走。他生怕再重演端午舊事,即刻點了兩個護衛,一前一后護著沈瀾。又遣了自家弟弟平業去給裴慎報信。

此時已是巳時末,約是中午時分。沈瀾前后是護衛,左右是丫鬟,被包的嚴嚴實實往浙江亭而去。

八月十二至八月二十一本就是觀日。浙江亭外兩側早已起了綿延三十余里的棚子,挨挨全是人,肩接踵,沸反盈天。又有富貴人家,又另起了高臺,拿彩嘎錦綢圍著。還有百姓在岸邊長堤上,長脖子

“夫人,且往亭中去。”平山指點道。

那浙江亭原被杭州知府夫人孫竊娘占著,一見沈瀾來了,即刻招呼眾仆婢,讓出了半座亭。

沈瀾正與孫竊娘說上幾句,方聽得兩岸本就喧闐的人聲如同沸水油鍋,轟地一聲。

來了!來了!”

“快看快看!”

“別我!往后退!往后退!”

兩岸百姓有的歡呼雀躍,有的震撼失聲,還有的拼命推搡著要后退,生怕被水卷走。

沈瀾站在亭中去,見原本白茫茫江面上,水勢平如鏡,實則暗流洶涌。先有一線白練自遠而近,直岸邊。

接著,水洶涌起來,一浪疊著一浪,一浪高過一浪,奔騰咆哮,聲如雷霆。恰有狂風卷席,濁浪擊石。

至岸邊,忽卷起數丈巨浪,萬仞驚濤,其勢吞天沃日,如山岳頂,天河倒懸。

滔天濁浪,磅礴激而下,重重拍在岸上。離得近的百姓紛紛掩面避退,生怕被巨浪卷走。

沈瀾正驚嘆于自然的偉力,忽見白浪中似有數個黑點涌。待細細看去,竟見百十來個披發漢子出沒于驚濤駭浪之間。

有的手腳各綁著小旗,有的持桿,桿上綴滿彩穗绦,還有的手持大彩旗,紛紛逐浪而去,試圖踏上頭。

浙江亭離岸邊有些遠,沈瀾實在看不太清楚這些人當中可有彭家三兄弟。

細細辨別一二,卻見周圍眾人忽驚呼出聲,沈瀾遙遙去,卻見有一壯漢子手持彩旗勇立頭,那彩旗招展,隨風飄,竟半分未

“好好!爺賞你!”“頭榜出來了!”

“那個踏滾木的,擋著了!擋著了!”“水傀儡演的好!比旁頭的水撮弄強!賞!賞!”

一時間,亭中眾人乃至于兩岸百姓俱大聲好,又有人吹笛鳴,備下金銀吃食,只說頭榜已出,只待第二名踏浪的。

沈瀾坐于亭中,目不轉睛盯著江面看。

看的專注,此時府中的裴慎也全神貫注忙于公務,卻忽而接到平業來報,只說沈瀾非要去看,如今已在浙江亭中觀

裴慎臉略沉,分明告訴過不許去觀,如今竟敢明正大忤逆,膽子當真是越發大了。

他冷聲道:“再派兩個護衛去。”

平業應了一聲,轉就走。

見平業走了,陳松墨繼續低聲道:“爺,錦衛那頭來報,黃河決堤,山西千頃良田傾覆,陸續續恐有數十萬流民涌各地。偏偏水災完了,陜西又逢旱災,民王迎祥殺了澄縣縣令,扯著數萬流民起義了。”

裴慎沉著臉,坐在圈椅上聽著。朝廷必定會遣了大軍鎮王迎祥,不足為慮。只是民賑濟一事,便是撥了銀錢,最后也到不了民手里。

裴慎只坐在圈椅上,冷聲聽著。越聽越是煩躁,竟有幾分心緒不寧。

意識到自己在煩躁,裴慎一時驚愕,他年名,曾被首輔評為“臨大事有靜氣”,已有多年不曾有此等心浮氣躁之態了。

思及此,裴慎眉心,許是公事繁忙,日里不得歇息的緣故罷。定了定心,他耳邊聽著陳松墨言語,看著翹頭案上數封往來書信奏報,提筆回復。

待裴慎理完急公事,已是半下午。著窗外斜,不知怎的,竟還有幾分心緒難寧。良久,擱下筆,起吩咐道:“去浙江亭。”

此時的沈瀾只焦急等著日頭漸漸偏西,暮四合,游人散去。岸上攢的人頭也漸漸稀疏。

沈瀾笑道:“竊娘若要離去盡管去罷,我難得出來一趟,在亭中多看一會兒。”

誰知孫竊娘今日約莫是看太興,竟沒聽出話中逐客之意。只覺裴夫人不好走,怎麼能走?便眨眨眼,吃吃笑道:“哪里就有急事了,我也久困深閨,難得出來作耍,自然要玩個夠興。”

見孫竊娘不走,沈瀾倒也無所謂,只笑道:"我可不在這亭中枯坐了,遠遠看又有什麼意思,且往岸邊去。”

孫竊娘一時驚訝,勸道:“裴夫人勿怪,只是這水甚急,年年岸邊都有數百人因看喪命。”

沈瀾笑道: "我不過一時好奇去看看罷了,見大浪卷過來了,自然會跑。"說罷,只起邁步,出了亭中,往河岸長堤而去。

平山本守在亭外盯著,一見,即刻帶著兩個護衛跟上去,卻發現沈瀾竟直直往岸邊去。

“夫人!”平山急道:“岸邊太險,去不得。”

沈瀾嗤笑:"你們一個一個都拿我當傻子不?看見大浪來了,我誰道不會跑吧?"

非要去岸邊長堤,平山攔也攔不住,沒辦法,只能連同護衛丫鬟一起,隨著的腳步往岸邊去。

誰知到了岸邊,正要踏上長堤,沈瀾卻道:"你們且在此留下。"

平山一愣,紫玉已急忙勸道:“夫人怎能一個人去堤上!”

沈瀾笑了笑:“這長堤延至江面上,上頭無人。且江上無船,我又不會鳧水,堪稱翅難飛,不必擔心我逃了去。”語罷,解釋道:“我不過是想一個人去看看罷了。”

說完,便踏上長堤。平山急急追,卻見沈瀾回呵斥道:“爾等只拿裴慎當主子,不拿我當主子不?”

平山和紫玉,連同其余幾個人哪里得了這話,紛紛拱手作揖,只能留在岸上看著,一步步踏上長堤。

此時正是黃昏與夜晚相之時,星月朦朧,夜漸暗,人已散,唯茫茫江面依舊濁浪滔天。

沈瀾孤一人,站在堤上看

尚未夜徹,一寒鏡,三兩星子,綽綽,毀于長空。茫茫江面上聲陣陣,蟾杳杳。

裴慎到亭中之時,一眼便見河岸延出的長堤盡頭上,立著沈瀾。

云鬢霧鬟,袂飄飄,好似要乘風而去。

裴慎一時心慌,復又沉下臉來,匆匆出了亭中,直奔長堤而去。

平山目力好,一眼便見裴慎趕來,心下松了一口氣,遙聲喊道:“夫人,爺來了。”語罷,又往堤上走,勸道:“這浪又大起來了。夫人快快回來罷。”

沈瀾沒理平業,只盯著江面,見巨浪漸漸型,沖奔涌而來,江中散落著一皓月,數點星子,奈何被飛濺的浪花擊碎。

憾地想,若能撈起來便好了。

思及此,沈瀾抬起頭想看看天上的星月,一轉見大步奔來的裴慎神又驚又怒,便遠遠的沖他笑了笑。

裴慎見了那笑,只覺心驚跳,竟口而出道:“沁芳,過來!”

,裴慎發足奔來,紫玉在大聲喚,平山也在疾步沖近,江風呼嘯,滔天的大浪席卷而來……

沈瀾縱一躍,直江中。

躍下的那一刻,似乎見到了裴慎駐足停步,面上一片茫然。

沈瀾只是想著沁芳再也不會過來了,沁芳要死了,轉念又想著與我何干呢?

沈瀾。

親眼見沈瀾被大浪卷走,裴慎先是茫然了一瞬,只怔住前走了幾步。

待他回過神來,意識到沈瀾投江自盡了,忽目眥盡裂,心口劇痛,生生嘔出來。

“爺——”陳松墨驚恐喚道。

裴慎顧不上他,只發足狂奔,直沖堤上而去。

后的陳松墨和林秉忠被唬了一跳,死死拽住他。

“松手!”裴慎然大怒,拼命掙扎。他力道大,一時間兩個人都拽不住他。

陳松墨見狀,只沖著愣在原地的平山等人大喊道:“愣著干什麼!還不快來幫忙!"

萬春節tta: 不厭不布il

英元代, 人不有方讓你地的十山寺人人啦啦。

平山站在長提中段,傻愣愣的著大浪滔天。聞言,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回狂奔。

林秉忠制不住掙扎的裴慎,只連聲喊道:“浪太大了!爺!救不回來了!救不回來了!”

聞言,裴慎竟愣了愣便不再掙扎,只怔怔著眼前,蒙蒙夜,滔滔大江,唯濁浪擊石,聲如雷嘯,哪里還有人影呢?

是了,不會鳧水。若落水,必死無疑。

裴慎猛地回過神來,厲聲道:“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這般百折不撓之輩,必定是逃了去。說什麼不會鳧水,當真笑話,不會鳧水之輩,膽敢行船數個時辰嗎?也不怕跌進河中溺死。

裴慎本不信,冷靜下來,即刻道:“去調水師來,再使了銀錢,去尋膽敢踏的健兒,只管他們去搜沿江兩岸。"

陳松墨和林秉忠對視一眼,心道爺真是瘋了,這麼大的浪,夫人一個弱子,被浪卷走,哪里還能活命呢?

林秉忠到底耿介些,著頭皮道:“爺,錢塘江連通大海,尸一沖,只怕是杳無音訊。”

聽他說尸二字,裴慎神森冷如刀,目擇人而噬,林秉忠從未見過他這副樣子,只覺心驚跳。

裴慎一字一頓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陳松墨和林秉忠沒辦法,只能聽從裴慎命令,一個去調水師,一個去找人,再將人員調起來,只沿河岸尋找沈瀾尸

此時的沈瀾已被彭家三兄弟艱難地拉扯上岸。

四人渾,癱在岸上,大口息。候在蘆葦中的玉容匆匆提著藍布包袱,只將彭三扶起來,哽咽地喚了聲三哥。

心知擔心自己的安危,彭三只拿黑瘦糲的大掌握住玉容的手,無聲安

沈瀾勉強掙扎起,顧不得什麼,即刻翻出荷包里,拿油紙包著的三百兩銀票,遞過去道:“多謝四位幫忙。”

彭三接過荷包,見沈瀾轉走,急急道:“夫人且慢。”

沈瀾腳步一頓,朗朗月下,心頭微冷,只笑道:“可還有事?”

彭三哪里知道沈瀾在想什麼,他是個老實人,皮子也不笨,奈何沒那麼利索,只急匆匆道:“有尸。”

沈瀾一愣,大喜過,猜測道: "每年錢塘江看,被大浪卷走的足有數百人之多。想來你不僅做踏浪、救人的活兒,也會撐船收尸?”

彭三沒料到這麼聰明,一猜就中,即刻點點頭。

玉容替彭三解釋道:“八月十二開始看,到今日八月十七,三哥收尸就收了三十余,男都有。其中有個跟夫人形差不多的,只是年紀大了幾歲。三哥私自做主留了下來。”

沈瀾微愣,一時沉默。半晌,方問道:“那當是有家人的,若替了我,家里人尋不到,只怕要難。”

將心比心,想到自己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沈瀾只覺酸不已。

竟擔心這個,玉容一時好笑:"夫人吶,這尸被三哥撈起來時面孔和半邊子都被礁石撞爛了,還衫襤褸的,分明是個丐婆,哪里來的家人?們這樣的人,被府收了尸,無人認領,草席都無便扔進葬崗,任由野狗分食。還不如替了夫人,死后能區大葬,還能盡香火。到了地底下,也不至于被人欺負了去。”

沈瀾長舒一口氣,收起自己無用的同心,即刻道:"尸在哪里?"

彭三上前數步,撥開蘆葦,指了指地上尸。

沈瀾心知蘆葦極大,待裴慎尋到這里,必要花上四五日的功夫,屆時尸早已了巨人觀,腐化加炸之下,哪里還能認出來是誰呢?只能靠釵環辨認罷了。

思及此,沈瀾二話不說,衫,換上玉容包袱里的裳。

彭家三兄弟早已離得遠遠的,不敢去看。

玉容一面幫沈瀾換服,一面笑道:“夫人當年贈我一件裳,如今我也贈夫人一件。”

沈瀾想起當年舊事,便笑了笑。昨日善因,今日善果。

下白綾潞綢袖衫, 褪去妝花織金襦。這里扯去寶石瓔珞,那里摘下金簪玉釵。

換上糲的青布襖、踏上略腳的藍布鞋。富貴榮華,棄如塵土,玉樓金闕,與我何干?

沈瀾著素月清輝,秋風瑟瑟,又見大江滔滔,奔涌而去,忽潸然淚下。

錢塘江上水闊,今日方知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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