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走后，呂頌梨沒有走。

大理寺的人也沒有進來催。

坐在位子上，將那杯還帶著點熱氣的茶水一飲而盡。

謝湛啊謝湛，這次你不死也要層皮！

新帝行使帝王權柄，彰顯能力的第一件事，必是置謝趙兩家！呂頌梨深信這一點。

因為置謝趙兩家，好太多了，宋墨無法拒絕。第一是撇清自己和太子之死無關。第二用謝趙兩家幾代人斗積累的財富填充國庫。第三自然是殺儆猴了。也可以說是新上任三把火中的第一把火。

這段時間，謝湛作頻頻。這邊則是沒什麼靜，但是真以為這段時間是吃素的啊？

和謝湛之間，可以這麼形容，就像霸鹟和鷹的關系。

謝湛此人很聰明，但他想要的太多了，頻頻出擊。

而這只霸鹟一直在蟄伏，霸鹟對自己的巢守護得非常嚴，不會輕易去招惹敵人。

可要是老鷹進它的領域，它就會主發起進攻。當老鷹和霸鹟進戰斗狀態，即使它們同時棲于一棵樹上時，老鷹起飛的時候，霸鹟必會跟上，然后找準時機，直沖云霄飛到老鷹上方，鎖定目標之后俯沖下來，用自已天生的鉤形利牢牢地啄向老鷹的腦袋，讓它痛不生，無計可施。

稍后，大理寺的衙役客氣地將呂頌梨送回大牢。

秦晟等人正等得焦急，見回來，都松了口氣。

“可算回來了。”秦夫人捂著口道。

呂頌梨笑著朝他們點了點頭，“娘，讓你們擔心了。”

見神輕松，秦家三兄弟都猜到結果應該不錯，但秦珩還是問了一句，“怎麼樣？”

“一切順利，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離開了。”呂頌梨相信，四皇子順利繼承大統之后，接下來一段時間，他需要穩定局勢，坐穩皇位，會很忙的。而且他有更強大的對手，比如他的兩位皇兄，不會在意他們這些手下敗將的。

呂頌梨回到牢房后不久，大姐呂頌蕓和大姐夫徐文一起提著籃子來看。

對于又有人來看秦家人，獄卒都麻木了。因為每天都會有人來看秦家人，其中又以呂家人最為勤快，每天都來，有時候還一天來兩回。

關鍵是來的人都會做人，不管如何，多多都會打點一下他們。其中又以呂家來人時最為大方，看在呂家的面子上，加上上頭的默許，所以他們都不為難來探監秦家的人。甚至有時候還會給個方便，比如給他們弄點熱水啥的。

有時候他們都懷疑這還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大牢嗎？一般親人獄，親朋好友不是大多都避之不及的嗎？怎麼到了呂家等人這里，就不害怕的呢？不過疑歸疑，說心里話，有呂家這樣不離不棄的親戚真是讓人羨慕。

呂頌蕓這次給他們帶來了方便存放的烤餅。這烤餅是婆婆親手做的，用的是死面烤的，做起來很麻煩，在快烤好的時候，在烤餅的兩面零星地撒上油渣碎末，這樣的烤餅吃起來特別地香。上次回娘家時帶過一次，小妹吃著香的。后來婆婆知道小妹吃這個，每次有機會都會給小妹做。

呂頌蕓將籃子里的烤餅一一從闌珊遞進去給小妹，看著將餅一一壘在干凈的布料上。心中忍不住嘆氣，這人生禍福真是難料，誰能想到小妹前一天剛嫁人，第三天夫家連帶著就被下了大獄了呢？掃了兩眼相比之下還算干凈的兩間牢房，心想，總算是沒遭太大的罪。

烤餅遞完了后，左右看了看，“我婆婆讓我和你說，你待的事都辦好了。”

呂頌蕓其實心里好奇小妹讓婆婆辦了什麼事的。

呂頌梨點頭，“好，我知道了。”

這是徐家第二次來看了，上次是徐老太太和大姐一起來，給他們帶了半籃子烤餅，還有幾塊自己織的布，不值什麼錢，給他們在大牢里墊著用的。

這些都記得在心里。

皇宮里

呂德勝拿出第二道詔。

眾臣朝他怒目而視，騙子，你不是說你手上沒先帝詔的嗎？那你現在手里拿的是什麼？你自己說說打不打臉？

呂德勝臉皮厚，不怕他們嘲諷的目，對四皇子恭敬地道，“微臣也沒想到，第二道詔竟然真的在微臣家里。”

哼哼，你就編吧你！當他們傻子哪？眾臣給了他一對鼻孔。

“這詔是微臣在一個錦盒里找到的。當時微臣兒出嫁，先帝只說，錦盒之是送給微臣的賀禮，先帝也沒說里面藏著詔啊。”所以不能怪他，懂？

眾臣：“難道你就不曾打開看過？”我們不信！

“沒有，我怎麼可能打開？”呂德勝瞪大了眼，堅決不承認自己看過，“當時先帝龍已經很不好了，微臣憂心都來不及，哪還會在意一些小事？”沒錯，他就是這麼一個至純至誠的好臣子。

聽他說話，眾大臣都快吐了。

他們中好些人仔細地端詳著呂德勝這張老臉，要不是確信世宗皇帝在八歲的時候還生不出孩子來，他們都要懷疑呂德勝是他大兒子了。

太后更是氣吐，真的，這樣的皇帝還能要嗎？對一個外人都比對這個親娘好！

在四皇子的示意下，呂德勝將詔轉給宗室，宗室確認詔真偽之后，便宣讀了詔容，再次確定了世宗皇帝要立皇四子宋墨為下一任皇帝的旨意。

現在，就差第三道詔了。而且有兩道詔背書，宋墨為下一任皇帝一事基本底定。

書房

謝湛深深地俯首，如果他穿的是淺的裳，可以看出他的后背已經被汗了。

他的面前，放著謝趙兩家派系主要員犯罪證據。

他渾戰栗，謝湛知道，眼前的資料，肯定只是一部分而已。對方既然能查得那麼深，那麼就能挖到謝家更的東西，比如貯藏的糧食以及幾代人斗得來的巨大的匿于暗的財富。

可以說，意識到這些的暴，謝湛真是頭暈目眩。

他意識到，自己落了一個巨大的圈套。

他應該更早察覺的！

他應該想到的，呂德勝愿意拿出第二道詔，必是與四皇子達了某種易。在第二道詔出現之后，他們謝趙兩家派系主要員犯罪證據就被新帝摔到他跟前，這是明晃晃地劍指謝趙兩家。

不對，應該從更早的時候，呂家就在布局了，應該說呂頌梨就在布局了。

先是散布流言，給他潑臟水，說他是獻計害死太子的主謀，是四皇子能上位的功臣，至此將他與四皇子之間的關系公諸于眾，讓四皇子不敢重用他。那他縱然有萬般的才能報復都不能為新帝所用，等同于廢棋。

接著呂頌梨又在此時拿出這些罪證，還有他們謝趙兩家匿著巨額的財富的證明。這相當于給新帝遞了一把鋒利的刀子。

國庫空虛他也是知道的。如今新帝只要想，就能得到兩只羊，豈能不心？

上位者的心態，看見好東西，忍不住想占為已有，更何況現在有更明正大的理由能將東西弄到手？

真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他這是又輸了一次？

“謝湛，你有何話說？”

謝湛知道，新帝要對謝趙兩家手了，而他，不能表現出一點點的不甘，否則，給謝氏一族帶來的就是殺之禍！

他現在深切地認識到政治的殘酷。先前薛懷民被四皇子舍棄時，他還曾自負于自己的謀略過人，贊嘆過政治的魅力。如今自己現在也了被放棄的那一個人，自己竟然也落到了和他一樣的下場。

“微臣自知有負圣恩，請皇上降罪。”謝湛深深地伏首在地，苦地道。

真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呂頌梨這手段與他當初何其相似？

當初他為四皇子出謀劃策，將薛懷民扔出去給先帝泄憤以及為四殿下擋災。現在，他們謝趙兩家，也被呂頌梨利用，或者說被扔出來，替秦家擋去余災。

謝湛的姿態放得極低極低，不喊冤不求，毫不曾提及自己之前的丁點功勞，也不辯解。他深知，這些罪名不過是新帝要置謝趙兩家的名頭而已。

他這樣，反倒讓新帝遲疑了。

可以說，他能登上帝位，薛懷民和謝湛，功不可沒。如今薛懷民已死，其三族被夷。如果他將謝趙兩家判得太狠，天下人會不會覺得他刻薄寡恩啊？

思量再三，他最終說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聽到這話，謝湛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氣。他賭對了！

他剛回到謝家，有關謝趙兩家的降罪圣旨就下來了。和秦家一樣的結局，抄家流放！這還是新帝念著他先前的功勞，網開一面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