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嵐覺得奇怪。亓越好像在生氣。

因為說了什麼嗎？想不明白。今天的說過的話，目前為止，僅僅是那句“知道了”而已。

但亓越很快就恢復常態。他低著頭看林一嵐，說：“不吃這個了。”奪走手里的面包。

“今天給你煎排。”

豪哥驚奇地問：“這還有廚房啊？”他其實想問的是，你們還有心做飯啊？

亓越從門后面取下圍，系在腰上，“嗯，可以做點吃的。”

豪哥嘿嘿一笑，“能給我也做一份嗎？”

香氣撲鼻的牛排很快被端到外面。盤子里有手心大小的一塊牛排，旁邊隨意點綴著蔬菜。

小水看著餐盤，默不作聲。

“怎麼了？”豪哥問，“嗯……一大清早吃這個確實有點膩。不過……”他咬下一口，在里迸出鮮味，“好好吃啊！”

小水苦笑。早上才看到那麼恐怖的一尸，吃不下去。

牧時也點頭，“亓越，你是當廚子的吧！”

人有些多，林一嵐就坐回了前臺里頭。亓越端著兩個盤子到那里，林一嵐坐在前臺里吃，他就站在一旁吃。“不是，不是廚子。”

豪哥吃完以后給亓越道了謝，又出去外面找線索了，聽說是要去七層看看他們有沒有撬開門。

林一嵐的盤子里有兩塊牛排。

自己也注意到這份特別對待，吃著吃著仰頭對亓越笑，邊還沾著油。

盤子被清空了。

亓越揚起一邊眉，“我做飯有那麼好吃嗎？”

林一嵐嚴肅地點頭，“特別好吃。”

“嗯……那我給了你做了那麼多飯，還洗了碗，”亓越慢慢說，“我那麼辛苦，你是不是也要補償我一下？”

林一嵐點頭，“做什麼？”

“跟我去外面走走。”

林一嵐糾結：“我，我白天有事的……”

“什麼？”

“我要打游戲。”林一嵐看著那臺小小的電腦，這是在這里唯一的消遣，“要，要通關，刷積分。”

“回來我給你刷。”亓越說。

“……你可以嗎？”蜘蛛紙牌那麼難。

“可以的可以的！”牧時，“他不行我也行！我特別擅長那些小游戲，真的！保準全給你刷出新紀錄！”

這是第一次，有住客，邀請林一嵐一起出去。

本來以為，亓越會向討要什麼東西。

畢竟為了那些東西，從前的客人們……什麼都做得出來。

亓越手撐在柜臺上，“好不好，嗯？”

“跟我走好不好？”

林一嵐的手無意識地在鼠標上按了按，“……嗯。”

三人并肩出了屋子，留石雙雙在前臺那里埋頭寫那五千字的住想。

這東西越到后面越難寫。他們不知道每天的住筆記能不能重復，試錯的代價誰也付不起。而即使是相似的語句化用，五千字也是個不小的耗腦工作量。

“我們去哪？”電梯前，林一嵐問。

“我有個猜想……”亓越說，“這兩天我們在四層遇到的那些東西，會不會是白天的住戶？”

“有可能。”牧時點頭，“那他們會是……？”

“先去五層看看吧。”亓越定下以后，又回到屋里，從架子上挑了一盒曲奇，拆散了放到另外找出的盒子里。

林一嵐看著他的作，“要去干什麼啊？”

“去給鄰居，送點見面禮。”亓越端著盒子，微微一笑。

五層。

電梯門打開后，樓道里奔過一個人影，是個小孩子，一陣風似的從他們眼前經過，留下一串“嘻嘻嘻”的笑聲。

但他沒有跑下樓，而是躲在樓梯間里，“嘻嘻”的笑聲持續不斷地從那邊傳來。但不知道為什麼，即使是白天，樓道里也是昏暗一片，樓梯口那也只有個模糊的影子。

“嘻嘻……陪我玩呀！陪我玩呀！”

那個聲音忽然變得尖銳刺耳，放大的音量刺在每只耳朵的鼓上，“來陪我玩！全部過來陪我玩！”

牧時的手已經按在腰間，他有個特殊的武道【系在帶上的匕首】。

【系在帶上的匕首-唰一下從屁上拿出來！是不是很帥～可以對任何靈非靈造真實傷害】

那個聲音變得近了，但是視線里小孩的影子分明沒有移，仍徘徊在樓梯口那里。尖銳的笑聲卻仿佛在幾人左右游。

“小實？”

林一嵐開口了，“你在這里干什麼呀？”

尖銳的笑聲停住。

片刻后，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傳來，“一，一嵐姐姐？”

“嗯，是我。”林一嵐說，“小實，昨天我聽老張說，你又踩了泥弄臟了他拖的地。他好像很生你的氣。”

“他每天都在生氣！”程實憤憤不平，“而且那個樓梯間，肯定不是我一個人踩臟的好吧！”

“那你最好自己跟他說一下。”林一嵐已經走到五層一扇門前，邊敲門邊說著話，“不然我覺得，他又要去找程太太了。”

一陣咚咚的腳步聲后，刺耳的嘻笑聲徹底消失。男孩離開了五層。

亓越和牧時對視一眼。

那邊，門開了。

昨天在電梯里見到的人，譚蕊，站在門后面看他們，“一嵐？怎麼是你啊。”

拉開門，里埋怨著，“哎呀，都是你開的那個民宿，隔三差五就有人來敲我的門，煩都煩死了。你那民宿也掙不了幾個錢吧，什麼時候關門啊？”

“譚蕊姐，我還不想關門。”林一嵐笑一笑。

“唔？這兩個是誰？”譚蕊的目一下警惕冰冷起來。

“是我的朋友。”林一嵐說。

忽然又放松下來，又表現得像個普通鄰居了，“站外頭干什麼，進來坐。”

牧時捧著那個裝著曲奇餅的盒子，“這，這是送給你的見面禮。”

“喲，還帶了東西呢。”

譚蕊接過看了一眼，隨手仍在門口的鞋柜上，“一看就是自己做的便宜貨。”

牧時尬笑，不是自己做的，但確實便宜。

譚蕊家是普通的兩室兩廳房，每個屋子都很大，裝修很新很漂亮，跟這棟老舊的樓格格不。

這邊幾個人被拉著坐在了沙發上，門外，石旺三人出現，又試圖敲門看里頭有沒有人。

“咚咚！咚咚咚！”

他們弄出的靜很大，譚蕊嫌惡地瞟一眼門，但亓越三人什麼也沒聽見。

客廳里散著花香，有束艷的玫瑰被在花瓶里。

“那個啊，那個是我今早去買菜的時候，順手帶回來的。漂亮吧。”譚蕊開始跟林一嵐說些家長里短，“一嵐啊，按我說呢，這個人活著，還是要有些儀式。平時呢，對自己好點，每天買束花送給自己，擺在屋里也好看，是吧？這花也不貴，一束也就兩百多塊錢……”

亓越走到花瓶前面，微微俯，似乎在嗅花香。

“誒，你那冰柜里頭最近有進貨嗎？我今天去買菜呀，發現那個菜價又降了點，你正好趁這個時候進貨呀！”

“是嗎？降多呀。”

“哎呀，那個鮑魚，便宜了幾十塊呢！”譚蕊磨著指甲，“還有那個螃蟹，鱸魚啊什麼的——你知道我喜歡吃這些東西——也全都降了幾十塊呢！好像是什麼打折……”

擺著花瓶的桌子上，最前方閉著一個相片架子。亓越小心翼翼地支起來，是譚蕊和一個中年男人的合照。照片里譚蕊笑得明艷人，但男人的笑容卻顯得有些僵，帶著矛盾的狠厲和驚恐。

“不好意思，我去趟衛生間。”亓越說。譚蕊給他指了路，繼續拉著林一嵐說降了幾十塊的鮑魚該用什麼價格的鍋來煮。

衛生間很致，鏡子前擺著許多瓶瓶罐罐，也是香氣撲鼻。亓越在里面轉了轉，發現一只被扔到角落里的斷了的口紅，和被塞到柜子出的一個紙團。

紙團塞得蔽，亓越差點錯過。打開一看，是離婚協議書，大概是財產分割的容。看起來譚蕊會分得相當多的財產。

他洗了手，對著鏡子整理了下頭發，才出去。

譚蕊正說得起勁，“哎，你買的多錢啊？我啊只吃土，一只那麼大的就要兩百多……”

無意出的一條忽然絆倒了去接水回來的牧時。牧時摔在沙發上，頭磕到扶手。

譚蕊卻完全未注意到發生了什麼，還是林一嵐趕過去扶牧時起來，“你沒事吧？”

“你，你干嘛絆我？”牧時捂著腦袋問譚蕊。

譚蕊看他痛得眼角又淚，又心虛，又理直氣壯地說：“關我什麼事啊？你自己走路不小心！”

“是你的腳出來……”

“怎麼可能啊！本沒有的事，你說什麼呢！”譚蕊像沒注意到自己腳的細節。

這麼一打岔，也沒了繼續說話的興致。亓越探查得差不多了，索告辭。

臨走時，亓越回頭，看到譚蕊窩在沙發上，點起了一支士煙。星點的煙火在涂了一樣的指尖搖晃。瞇著眼出的神。

“走吧，去對面。”亓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