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敲門聲過了很久，里頭才開了門。

一個男人從門后出兩只眼睛，“林，林一嵐小姐！”

“是我。”林一嵐點點頭。

男人糾結了很久，才把門拉開了一點。他說話時左顧右盼著，似乎不敢直視林一嵐的眼睛，“你你有事嗎？”

“林先生，我帶朋友來給你送點小餅干。”

“我平文就好。”林平文低著頭，臉紅了一點，“是，是你自己做的嗎，真是謝謝你……”

亓越從后面走出來，“是我做的。”

他把盒子塞到林平文手中。林平文嘟囔著什麼接過去了。

“林先生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嗎？”

林平文很怕生，他并不歡迎陌生人，但他也不知道怎麼開口拒絕，囁嚅間亓越已經推開門，邁進去一只腳，“謝謝林先生。”

林平文家里是三室兩廳，布置得很簡單，生活痕跡很重。

“去纏著他。”亓越小聲對牧時說。

牧時是個自來的子，很清楚知道怎麼使一個社恐恰到好地轉移注意力。他發現客廳里擺著一個滿是手辦的架子，贊嘆道，“好漂亮的超人！天啊，怎麼那麼致，我小時候一直夢想著有那麼一個架子可以擺上我最喜歡的超人！林先生，你怎麼收集到的這麼多東西啊……”

林一嵐也是第一次來林平文家里，好奇地看著。

比他高了一個多頭的男人彎著腰，面驚嘆的模樣似乎給了林平文一些勇氣。他直了背，視線仍不敢直視兩人，只敢盯著架子上的手辦，“這個，這個……是我在網上買的……”

“貴嗎？”林一嵐好奇地問。還沒有從剛才譚蕊的價攻勢里走出來。

“你在哪個網站買的！天啊，這個配太酷炫了吧。林先生你真有眼啊，我怎麼從來找不到那麼好看的……”

林平文說得斷斷續續，兩個人站在他一左一右，他只敢盯著那些手辦。不管他說什麼，牧時都會提出新的問題和話題，恰好都是他能組織出的語言的。林平文的注意力一刻不停地放在客廳里。

趁這個時候，亓越在屋子里其他地方轉悠起來。他很擅長在陌生的地圖里找線索，牧時曾懷疑他有什麼雷達之類的道。但亓越只是天賦異稟。

屋子里的生活痕跡很重，從中辨別出有價值的線索就更難了。亓越首先去的是林平文的房間。房間里很，服雜七雜八地堆在床上，桌上，椅子上，窗簾掩著，房間里一片昏暗。

亓越大致探查一圈后，略一思忖，半跪在地上，從床下出一個盒子。

打開一看，只是些人雜志而已。有幾頁被常翻而做了標記。亓越大致看了看，就是些穿短的人背影，一些骨的昏暗的照片，的手，足等部位特寫而已。場景也都很普通，有地鐵站，公，或者街道，普通的房間等等。

亓越將東西放回原地，又在屋子里轉了轉，從柜里頭找到個袋子，里頭裝著的是各種五金工。

他甩了甩其中一個鉗子，還有份量。不知道這個林平文是做什麼的，買的鉗子都那麼專業。

其他幾個屋子看上去很普通。

倒是在衛生間里，亓越看到垃圾桶里有大量的煙頭。像是被攢了很久然后一口氣丟在廁所垃圾桶里一樣。可能因為整個房子里就這麼一個垃圾桶。

他覺得差不多了，出來給牧時使了個眼。牧時馬上結束了話題。正滔滔不絕的林平文顯而易見地愣住了。牧時不再說話，他本來趨近流暢的發言忽然又變得支支吾吾，最后只剩下嗓子里幾個模糊的發音。

“不打擾了。”亓越說。

林平文著發油的頭發，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就跟他無法拒絕亓越等人的進一樣，他也無法拒絕他們的離開。最后他小心地從門后面探出雙眼，默默看著三人等電梯的影。

“有什麼發現嗎？”電梯里，牧時問。

亓越看著林一嵐使用電梯鑰匙，“有一些發現。但現在還不能確定有什麼用，覺太散了，沒有什麼線串起來。”

“確實。白天太平靜了，線索也很。”

林一嵐問：“那回去了嗎？”

亓越笑了，“嗯，回去吧。教你做飯。”

林一嵐眼睛亮了點，“做什麼？”

亓越想了想，“今天做水煮吧。你吃辣嗎？”

林一嵐重重地點頭。

廚房里，到了最后一步澆上一圈熱油的時候，亓越問林一嵐：“學會了嗎？”

林一嵐不確定：“學會了吧……”

亓越撒上蒜末，把勺子遞給林一嵐，讓來澆下熱油。滋滋聲歡快地響起，熱油激發出香料的氣味。

“那晚上你自己做一做試試。”

“好。”林一嵐覺得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下午，亓越和牧時陪著石雙雙寫完了那個住筆記。石雙雙腦袋發昏，“比上班趕ddl還累……”

牧時安，“再堅持幾天。”

亓越對著敞開的柜，若有所思。牧時問他在想什麼，亓越說：“如果把窗簾拆了，柜子都打開……那個東西還會出現嗎？”

石雙雙噤聲。

牧時說：“這不好說……”

亓越看過去，“試試？”

然后兩個人真的開始拆窗簾。為了避免柜門被關上，索把所有柜門都拆了。

房間里乍一看，可以說一眼得徹底，找不到什麼可以藏東西的地方。

差不多該吃晚飯了。亓越很注意三餐。他們一起走下樓，發現三層的廳里擺上了一張長桌，長桌中間有一個大得出奇的碗，或者說盆。亓越從來沒有在廚房里見過那個盆。

盆里是燙得的片，一片片，一層層地堆著，中間有蔥花點綴，紅油香氣撲鼻。

豪哥兩天沒正經吃飯了，眼下著那盆水煮片咽口水，“這，這真香啊……”

“這，真好瞧啊……”

石旺三人也走進廳里，一眼看到那盆，眼睛都直了，“怎麼回事？”

豪哥說：“那個npc做的，說讓我們隨便吃。”

三人里，方一的猶豫了下，“人呢？”

豪哥一愣，“不知道。”

“剛在那里面。”他指了指廚房，“然后我一回頭，人就不見了。”

石旺已經湊到那盆面前，陶醉地吸了幾口氣，“管它呢！我們先吃吧！”

“等等。”

方一走進廚房，四查看一番。

他拉開第一個冰柜，里頭最下面放著幾個袋子，不知道冰著什麼，看著紅紅的。

第二個冰柜一打開，就撲面來一極其奇怪的味道。

外邊石旺已經夾起一片片，正瞇著眼要放到里……

“別吃！”方一喊，“放下，你這個蠢貨！”

“什麼？”

“你都不會腦子的嗎？”方一說，“今天才死了人，晚上就有吃，你自己不會想一想嗎？”

石旺皺著眉，“你在說什麼，不至于……”

盧澤推了推他，石旺白他一眼，沒有說完。

“你們自己進來看！”

小小的廚房里一下滿了人。

那個冰柜里，凍著的，是早上的孩的尸。

被分了幾塊，用明塑料袋包著，放在冰柜里頭。袋子呈現出一種令人作嘔的紅。

眾人頓時覺得間作嘔。夾起片的石旺更是直接吐了出來。

豪哥臉也有點白，“我看說話笑瞇瞇的樣子，以為是個正常人……”

“沒想到，差點栽在這種把戲里。”

“那的真惡心啊。”石旺拉著方一和盧澤要走，“還是趕回去吧，我都不敢看了。看著瘦瘦弱弱的，怎麼下的手啊。惡心死了。”

大廳里，很快又只剩下亓越，牧時和石雙雙三個人。

牧時皺著眉看向廚房里的柜子，石雙雙則是用一種復雜的表盯著那盆香噴噴的水煮。

過了一會，林一嵐從前臺后面的小門里走出來，“……咦？”

說：“就你們三個嗎？”

亓越抬起眼，“一嵐。”

“這是你做的嗎？”

林一嵐點點頭，有些雀躍似的，“是我呀！”

“你親手做的？”

“當然是我親手做的啊！”

亓越沉默了一下，在幾人的注視下，竟然拿起筷子夾起一片片放里，細細咀嚼。

石雙雙眼睛都要瞪下來了。

牧時神驚恐，生怕亓越他也嘗嘗。

亓越慢慢皺起眉。

石雙雙已經開始反胃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亓越艱難地咽下去后，說：“怎麼那麼多味？”

“鹽也不對，味道太奇怪了。”

林一嵐一怔，“我片放多了，就想著調料也多放一點……”

“你是不是沒放姜什麼的？里頭還有點腥味。”

林一嵐抿。

那盆是真的水煮片，用的是凍在冰箱里的豬。也是真的由林一嵐手，有個不錯的賣相，但是一點也不好吃。

亓越忽然想起什麼，“你經常給客人們做飯嗎？”

林一嵐一臉你怎麼知道的表，“也不算經常吧……不知道為什麼，大家好像不喜歡我做的東西，一般嘗都不嘗一下。”

石雙雙和牧時在心里嘀咕，這也合理的。

一批玩家里能有幾個亓越，盯過冰柜里的那玩意還敢吃這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