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別的退路了。亓越和牧時一起走到電梯里，用電梯鑰匙按下四層。

電梯緩緩閉上門，慢慢下降。

電梯部的明亮和樓道中的黑暗對比極其明顯，地上濃稠的染臟了兩人的鞋。

五層，電梯停下。門打開，是豪哥發白的臉。

“你，你們也在啊。”豪哥干笑著。

亓越和牧時中間，石旺的尸仍被在電梯的鏡子上。豪哥干笑著。

他后忽然出現一個人，“在這里，原來在這里……”

掃地的張大爺抖抖嗖嗖走進電梯，雙手一使勁，把那個拖把從死去的石旺上拔了出來。

“嗤——”

傷口噴泉一樣迸出黑，張大爺的臉一下被澆紅。

他似乎想做出什麼表，枯瘦的，老皺的，樹皮一樣的臉了，皺紋間的壑里有痕慢慢劃下。

張大爺又撐著拖把，慢吞吞走出樓道。電梯泄出的照亮前面一小片地板。

他的拖把分明帶著，但沒有在地上落下什麼痕跡。但是他一邊拖一邊往前走，在干凈的地面上又落下一串腳印。

豪哥深吸口氣，走進電梯。

他低頭看到石旺仍未閉上眼，似有些不忍，“我在樓梯里遇到兩個怪，逃命途中撞上他們……他和方一，被那個大爺掄著個拖把追著。”

牧時說：“不，不出事的話，還好笑的。”

“是，是啊。”

電梯停在四層，豪哥擋著門，不讓門關上。

“我們一路跑到了一層，就，那個監控室里，那個保安開門了讓我們躲進去。這些怪好像不會進那個監控室。”

“你們找到安全屋了？”亓越問，“那他怎麼還……”

豪哥回憶起剛才的種種，嘆了口氣，“那個保安犟得很，說沒有電梯鑰匙就不是戶主，不可以進去。他朋友，那個方一，從他手里搶了電梯鑰匙……然后我就不知道了。他，他就這樣了。”

“那你剛才跟那大爺一起出現，他怎麼沒攻擊你？”牧時問。

豪哥長長嘆一口氣，“這也是我要說的。”

“我發現，那個大爺，不會隨便攻擊人。除非你踩臟他的地板。”

牧時臉一變，“你是說……”

“是啊，所以我才攔著不讓你們出去。”

四層樓道盡頭，老張撐著拖把，慢慢向樓梯口這邊靠。

電梯的地板都被石旺的浸了。

三人腳底，都沾上了跡。

老張慢慢走到敞開的電梯門前，“你們……在這里做什麼？”

他一雙沒有彩的眼珠子盯著三個人的腳，嚇嚇一笑：“出來嗎？要出來嗎？”

這個電梯很特殊，只有戶主的鑰匙能按出一層和各自的樓層。他們的電梯鑰匙只能到達四層。如果沒有別人按電梯，這個電梯會一直停在四層這里。

牧時在最里面，用氣聲說：“我們不能一直停在這，那個保姆可能正在找我們。”

“保姆？”豪哥懵。

沒時間多想了。亓越對牧時說：“你那個……鑰匙，拿出來試試。”

牧時一下想到他說的。

【萬.能.鑰匙-用我打開任何你想打開的門，除了人的心門～】

那個道是個普通房門鑰匙的形狀，和電梯鑰匙的小鐵塊不一樣。

亓越將道鑰匙放到應那里掃描。

“叮——”

【萬.能.鑰匙-剩余使用次數：2次】

有用！

牧時趕去按一層，但奇怪的是，電梯按鍵沒有亮起來。

樓道中忽然傳來了若若現的鈴鐺聲。

保姆追來了！

牧時按了好幾次，一層的按鍵都沒有反應。

老張探頭進來看，“你們在做什麼……”

【萬.能.鑰匙-剩余使用次數：1次】

【萬.能.鑰匙-剩余使用次數：無】

亓越趕順著每一層都按下來，從七到一，三層的按鍵亮了。

老張的頭幾乎要到亓越的手。電梯門慢慢閉上。

鈴鐺聲越來越近，已經能看到正移過來的嬰兒車。

正當三人都以為電梯門會因到老張的頭而又回去時，“咔嚓”一聲，老張未回去的腦袋被電梯死死夾住。他痛苦地皺眉，頭顱扭著，“痛，痛死我了……”

在亓越三人驚悚的表里，電梯緩緩下墜，那個人頭隨著電梯下移，被卡在他們上方。

“咔嚓——嗤！”

像是骨頭被碎的聲音。老張瘋狂地扭被卡住的頭顱，想往后退。他一個使勁，左右兩側的臉，像一下氣失了支架的棉娃娃，趴趴地到了一起。

就這麼在三個人的注視下，那張壑縱橫的臉左右折疊蠕，右臉頰的沾到左臉頰的，左眼珠到右眼珠的，從電梯門隙里退了出去。

三層，電梯門打開。

豪哥跌坐在地上，被剛才那麼近的一幕嚇傻了。亓越把他拉起他，“快走，他隨時可能過來。”

三個人互相攙扶著闖進三層的民宿前廳。

屋子里一片黑，靜悄悄的。

所有燈的控制鍵都在林一嵐的前臺里頭。亓越黑去找，什麼也沒發現。

倒是外面的聲音似乎驚起了林一嵐。

從前臺后面的小房間里走出來，黑暗里，什麼也看不清，“誰啊？”

“是我。”亓越說。

林一嵐似乎有些疑，“你，你們在這里干什麼呀……”

“我傷了。”亓越說，“一嵐，幫幫我。”

片刻沉默后，林一嵐開口了，“那你們過來。”

繞到前臺的桌子里，三個大男人一起進了屋。林一嵐按下了墻邊的開關，房間里亮了起來。

是個很普通的房間，十幾平大小，擺放著簡單的家，能看出房間的主人是個小生。

他們著坐在屋里唯一的小沙發上。燈亮起來后，亓越看到了原本干凈的地上滿是他們踩出的腳印。

林一嵐也注意到了，但什麼也沒問，而是找來一個急救箱，把里面的酒紗布之類的遞給幾個人。

亓越和豪哥上多只有幾淤青，都是輕傷。只是牧時脖子側邊被怪劃出兩條痕，傷口有些深，已經凝固了。

他們各自理傷口的時候，林一嵐就坐在床邊，微微晃著腳，時不時打個哈欠。

“抱歉，把你吵醒了。”亓越說。

林一嵐瞇著眼，還有些困，“那你們要回去了嗎？”

“嗯……”牧時問，“我們能不能在外面睡一晚上？”

這個時候去樓道或者樓梯間，都會遇上守株待兔的怪吧。

林一嵐點點頭。

但是外面的沙發只有兩個，躺兩個大男人已經很為難沙發了。

林一嵐就說，“那你們兩個出去睡，一個在這里睡。”

豪哥瞪大眼，“這，這里？”

林一嵐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還從柜子里找到毯子和被子，讓幾個人分一分。

三人又把房間里的地板踩得一片臟。林一嵐似無可奈何地嘆口氣，又去柜子里翻找什麼，邊找邊嘀咕，“沒有一個干凈的……”

那些在三人眼中是驚恐，在眼里，卻只是又要清理的客人的痕跡。

林一嵐找到一次拖鞋和幾個鞋套，“你們要哪個？”

亓越目微，接過鞋套。

【塑料鞋套-不會留下任何行跡，小和夜行者的神～咦，怎麼聲音那麼大】

“這是……道。”牧時低聲說。

豪哥眼睛一亮，“我還沒見過幾個道呢。”

“一嵐，”亓越看著，“能不能多給我們幾個？”

林一嵐翻了翻，“只有那三對了。”

“穿臟了洗洗就能再用的，干嘛還要多的？”

豪哥眼睛亮得像燈泡。甚至不是一次的道！

他看林一嵐越來越順眼，目里甚至帶上幾分慈，“林老板，謝謝你，你人真好啊。”語氣非常熱切，甚至想去握林一嵐的手。

林一嵐臉一紅，“不客氣。”

“好了。”亓越擋在兩人中間，“去休息吧。”

豪哥本來還想跟這個小老板npc套近乎，不知道怎麼的就被牧時推著到了外面。他們把沙發又往里挪了挪，牧時還撒說自己膽子小，要林一嵐把三層本應常開著的門又關上了。

牧時和豪哥兩個人就在外面將就著躺下。

小房間里，亓越長手長腳的，在小沙發里的樣子不知為何有點可憐。林一嵐從被子里探出頭，“要不……”

亓越的搭在沙發扶手上，看過去。

“……你睡地上？”林一嵐問，神里滿是真誠的關心。

亓越不知道被什麼逗笑了，“不了。這好的。”

“喔。”林一嵐躺回去，在枕頭里舒服得滾了滾臉，聲音也悶悶的，“燈。”說。

亓越就起來走到墻邊關了燈。屋子里又陷黑暗。

“晚安。”林一嵐已經快陷夢鄉。

經歷了這麼多事，那麼多讓人恐懼的畫面，亓越一閉上眼，仿佛就能看到電梯上頭對折的人臉角勾起的弧度，和石旺腳尖下紅得發黑的。

他以為他又要失眠很久。但聽著房間里另一個人平緩的呼吸聲，亓越也慢慢生起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