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那匕首給我吧。”

危險急之際，亓越說。

“嗯？”亓越一向只靠自己單打獨斗，牧時一愣，“怎麼，你要自刀？”

“待會，”亓越說，“你往老張屋里跑，我把它們往電梯里引，試試能不能把它們困在電梯里面。”

“你認真的嗎？”

“不一定能困得住。但是那個時候樓梯應該能下去了，你趕去一樓保安監控室那里。記得帶好鑰匙鎖。”

“然后明早給你收尸？”

“我隨后趕過去。”

“干什麼，”牧時拔出匕首，“昨天誰才跟我講的，恐怖片必死定律，分頭行？你真想我倆理意義上分頭？”

亓越勾起角，“你不想活了？”

牧時白了亓越一眼，“廢話，一起活。”

他把匕首遞給亓越，被亓越推回來，“那你自己拿著吧。”

老張已經到了他們上方幾級臺階的地方，一下揮起手中的拖把。

亓越和牧時側避過，不料那拖把半途轉了方向，直直朝亓越那邊刺。

保姆推著嬰兒車靠過來，里哼著謠，“別怕……別怕……”

亓越用手臂擋著拖把，保姆慢慢走過來，咧開一笑，亓越手電照過去，看到一張開到耳邊的。

里頭牙齒碎得零零散散，但亓越毫不懷疑那張可以把他的皮咬下來。

張口就要咬下來的一瞬，被牧時一刀刺退。保姆不怕痛似的又站起來，手還放在嬰兒車上，又往前探頭。

亓越一邊躲著老張的拖把，一邊避開保姆的，上又落了傷。

“砰！”

突然出現的怪直直撲上兩人，亓越被在他的腹下，頭磕在樓梯扶手上，腦袋里嗡嗡的，鼻尖又灌進那種腐臭味。而牧時的脖子被怪掐住，它邊嚎著邊往前探頭，要去咬牧時的臉。

手電筒落在地上，滾了幾圈，四散的模糊地照出樓梯間里混的景。

保姆的手握著嬰兒車，頭咕咚一下掉在臺階下，左右挪著往前移，咧開，要來咬亓越。

老張的拖把已經高高豎起，木制的柄上跡斑斑，就要直接刺下——

千鈞一發之際，樓梯上方出現一個小小的聲音，“越？”

是林一嵐。

沒有手電，唯一的手電給了亓越了。所以只能努力地睜大眼，在濃稠的黑暗和掉在地上的那一小束里，努力去辨清眼前的景。

亓越清楚地覺到，林一嵐出現的瞬間，在他和牧時上的怪突兀地僵頓住。

“別過來！”亓越說。

但林一嵐往下走了一步，“牧時呢？牧時在嗎？”

牧時虛弱地回應：“還活著呢。”

林一嵐慢慢地，一步步走下臺階。

手電筒的忽然閃了閃，莫名其妙地一下滅了。

樓梯間中又陷黑暗，除了亓越和牧時劇烈的息聲，一片死寂。

有只手慢慢索過來，到亓越的角，“你們怎麼了？”

那瞬間，掉在地上的手電又閃了閃。

轉瞬即逝的亮里，亓越看清了林一嵐的臉，也看清了樓梯間里，除了他和牧時，什麼也沒有。

“滋滋……”

耳邊有剎那的電流聲，又幻覺一樣地消失了。

“……消失了？”

亓越被林一嵐扶起來，聽見牧時不可置信的聲音。

黑暗中，那種古怪的，粘稠的窺視忽然生起。亓越回頭，什麼也看不見。

林一嵐扶著兩人，“回去吧。”撿起手電筒摁了摁，一束穩穩地亮起來。

他們一起慢慢往上走。

二層到三層，本應很快就爬完樓梯的，但不知為何他們一直在走，而樓梯間上的數字永遠都是2。

亓越屏住呼吸，他渾上下都疼，但他強行專注著去聽樓梯間里的聲音。

有一道腳步聲……一直在刻意地和他們的腳步聲重合。

牧時也注意到了。是四層的怪。

怎麼回事？難道四層的怪并不是只呆在四層？那為什麼前兩天它們沒有在外面出現。

林一嵐一直神如常，見亓越他們停下，還問：“怎麼啦？”

“對了，”說，“你們怎麼傷了，還傷得那麼嚴重。”

亓越的額角在往下滴，牧時脖子上被咬出痕。

亓越笑了一下，“唔，晚上沒有燈，走樓梯還是危險的。”

林一嵐像是以為他們是摔傷了一樣，“是危險。”

又到了樓梯間的平臺上，面前的門閉著。

林一嵐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們。有一瞬間亓越覺得看到了后頭跟著的東西，穿過這樣一片黑暗。

亓越目一凝，警惕起來。

但下一秒，從懷里出個小小的鐵塊，遞到亓越面前，神如常，“這個給你。”

亓越沒反應過來似的，站在原地看著林一嵐。

林一嵐輕輕握住他的手腕，讓他攤開手，把那個小鐵塊放在他手心里，又按著他的指將那鐵塊握。

彼此的手上，仿佛還殘留著對方的溫。

“這個是，電梯的萬.能.鑰匙，小王之前給我的。只有兩把，你要好好保管。”林一嵐輕輕說，“這樣的話，以后就可以不走樓梯了。”

【電梯鑰匙-毫無價值的廢鐵，但是能讓你到達電梯的任何一層～】

……是道。

“……為什麼給我？”

林一嵐轉過，手中的手電往上一照，門上寫著的已經是，3層。

推開門，率先走進樓道。亓越跟在后，又問：“為什麼給我？”

林一嵐沒有回頭，“不想你再傷了。”的聲音輕輕的，不仔細聽，就要被風帶過。

回到屋里，亓越和牧時一起在三層的沙發上理了傷口，石雙雙在一邊，言又止的模樣。

兩人理得差不多以后，石雙雙才湊過來，用氣聲將剛才跟林一嵐的對話復述了一遍。

牧時馬上拿著手電去看廚房里的冰柜，“是……盧澤。”那個總是躲在屋里的男人。

“他怎麼死的？”

牧時掃了幾眼，“沒有明顯的傷口……”

“……嚇死的？”

“算了。”亓越疲憊閉上眼，他的后腦撞到扶手現在還在作痛，“先休息，明天再說。”

距離七點半還有三個小時，他們得抓睡一覺。

亓越總覺得明天，會是很特殊的一天。

第五天。

一大早，亓越和牧時就敲響了豪哥的門。他眼下一片青黑，因為昨晚一直有什麼在他臉上滴水，讓他一晚上都沒睡好。

牧時邀請豪哥跟他們一起行，但他拒絕得很果斷，“不了。”

“我要回去休息了，趁著白天好好補補覺。”

牧時又勸了幾句，豪哥都搖頭。見狀，牧時只能把電梯鑰匙還給他，又道了謝，豪哥只是木木地點頭。

今天的早餐是面條，林一嵐碗里額外有兩個焦香的炸蛋。牧時不滿地攪面條，問亓越：“我昨晚那麼辛苦，你就不能給我也加個蛋嗎？”

“炸兩個和三個有什麼區別？”

亓越咬了口自己的炸蛋，“炸了三個。”

“炸三個和四個有什麼區別？”

“只有幾個蛋了。”

“昨天早上不還有兩盒嗎？”

林一嵐小聲說，“昨天我蒸蛋羹，試了好幾次，把蛋用完了，就剩了半盒。”

牧時更抓狂了，“那為什麼不能做煎蛋，一人一個？”

亓越說：“沒做過炸蛋，想試試。”又看向林一嵐，“好吃嗎？”

湯緩解了炸蛋的油膩，一口咬下，只剩湯的鮮和蛋的香。林一嵐點點頭。

牧時悲憤地咬斷面條。

過了會，小茶幾旁又只剩林一嵐一人還在吃。

“你們，”林一嵐眨眨眼，“你們都看著我做什麼？”

牧時脖子上還著紗布，臉上也有磕出的細小傷口，笑嘻嘻的樣子看著有點稽，“一嵐，待會跟我們一起下去。”

林一嵐放下筷子，“好。”

“不吃了？”

“不吃了。”

“好，我去洗碗。”

林一嵐站在廚房門口，牧時笑著問：“亓越真賢惠，是不是？”

林一嵐點頭，眼睛亮亮的，盯著亓越還系著圍的背影。

牧時循循善，“越呢，人特別好，一直都很照顧我們，在游戲里也很拼命，昨天晚上，他還想讓我先走……他是個特別好的人。”

林一嵐轉頭，看著牧時。牧時對上干凈得沒有一點緒的目，又說：“我想，你也不希他死……對不對？”

死。

徹底消失。

變冰柜里的尸塊，被放在袋子里。紅。

不再說話，沒有呼吸。

林一嵐的眼又了。有一瞬間，牧時看到眼中無比生鮮明的恐懼。像白紙上滴了墨一樣明顯。但只有那一瞬間。

林一嵐又轉過去看亓越，在牧時探尋的目中，輕輕點頭，“嗯。”

四個人一起坐電梯到了五層，這一次，是亓越敲的門。門后出一雙眼睛，“又是你們，有事嗎？”

“林先生，”亓越揚起笑，“當一個窺者的覺，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