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闌是聰明的。

是故意在徐子鷺面前提起溫梨像揚州瘦馬，不過隨即“哎呀”一聲，話鋒跟著掉轉，“我...我怎麼能這樣說溫妹妹！”

徐子鷺哄聲安，“我知道青闌不過是拿梨打個比方，并非有意所指。”

魏青闌連連點頭，“還是子鷺哥哥最為了解我。”

“只是...”徐子鷺試探問著魏青闌，“你剛才說顧首輔喜好揚州瘦馬的事可有把握？”

“真假我也說不清，就是有次聽我父親和他幕僚們提起過一。”

魏青闌父親是當朝禮部尚書魏宗衡。魏宗衡沉穩斂，不是嚼舌的人。

這話如果是從別人里說出來，徐子鷺只信三分，倘若是魏宗衡...他便信有七分。

魏青闌長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筆。

徐子鷺回神，站在后俯去看桌上寫好的那首詩。

“今朝乘風醉，明日暮西歸，待到春日時，只盼郎君回。”徐子鷺不自讀出魏青闌所作的詩，“詩是好詩，只是我怎麼覺青闌妹妹是在借詩消愁。”

魏青闌抿，“我與子鷺哥哥投意合，奈何...”

奈何多了溫梨那個低賤的東西！

“我已和溫妹妹說過了解除婚約的事。”徐子鷺輕攬著魏青闌肩頭，眼中意翻涌，“今生今世，子鷺只想求娶青闌一人。”

魏青闌環住他腰，半邊小臉埋在他懷里。

“要不是當年你在寺廟山腳下救了我，恐怕如今我也早枯骨一堆了。我徐子鷺的命和人，都是魏青闌一人的...”

怎麼又提這件事！

魏青闌眼中閃爍著驚慌，趕岔開話，“可溫妹妹不同意退親，就算世人眼中你我般配，但是婚約尚在，溫妹妹就該是你的妻，而青闌...青闌只配為妾！”

徐子鷺聽出字字哽咽，心頭像是被人狠狠擰了一下。

他最為珍的人，難道真的要委屈給他做妾麼？

“天意如此，也是造化弄人。”魏青闌，“顧首輔喜揚州瘦馬，溫妹妹恰好又是那般扶風弱柳，要是溫妹妹能得顧首輔的垂青了首輔夫人，這也是全了溫家門楣風，更是全了你我。”

...

溫梨沒直接過去打擾徐子鷺和魏青闌你儂我儂，在徐府花園里閑逛著。

4399給播著書房中的畫面。

“有意思...”溫梨采了枝艷黃的迎春花拿在手里把玩，“魏青闌這是想把我給賣了，還讓溫家替數錢呢？”

4399看著兩人相擁在一起的畫面氣不打一來，“您就放任他們倆勾勾搭搭啊，還不趕去抓！”

溫梨慢條斯理了迎春花的花瓣兒，“著什麼急，等兩個人干柴烈火快燃起來的時候再去抓，豈不是更有意思？”

“還有啊，讓魏青闌覺得自己吃定徐子鷺的時候，我再去把徐子鷺給搶走，是不是也更有趣呢？”

4399骨悚然看著溫梨梢掛著的笑。

它一點兒也不覺得有意思，只覺得可怕、瑟瑟發抖...

眼瞅著徐子鷺和魏青闌眼神纏綿，兩人的距離也慢慢拉近，溫梨整整，笑得天真爛漫往不遠的書房跑過去。

“子鷺哥哥，你府上的迎春花可真——”

眉梢眼角都掛著笑意的溫梨推開書房的門，在瞧見房中男那近乎要在一起的瓣時，甜的笑意涼在了臉上。

魏青闌不慌不忙把徐子鷺推開，知道溫梨什麼都看見了，既然都瞧見了，也沒必要遮遮掩掩。

魏青闌就是喜歡徐子鷺，哪怕徐子鷺和溫梨有了婚約，也要把人給搶到手！

是京城第一貴，又是當朝皇后的外甥，這世上就沒有得不到的東西。

“溫妹妹...”魏青闌佯裝愧疚低下頭，“我...我...”

徐子鷺只當魏青闌臉皮薄，何況他也舍不得魏青闌在他面前委屈，便趕出聲解圍，“青闌你先回府吧，過兩日就是書院比試了，且好好準備。”

“那青闌就不叨擾子鷺哥哥了。”轉過，魏青闌沖溫梨勾一笑，眼中的得意明昭昭。

魏青闌今日穿了艷裳，而一襲素鵝黃長的溫梨被襯得可憐，招人心疼。

待人離去后，徐子鷺忙把書房門給闔了起來。他是擔心溫梨撒潑把事給鬧大了，一旦鬧了起來，先不說自己，總歸對青闌的名聲不大好。

“梨...”徐子鷺喊了溫梨一聲，想再和商量商量解除婚約的事。

他去瞧的小臉。

眼眶和鼻子通紅著，眼淚在眼窩里打著轉，是睜大眼不讓淚珠子掉下來。

瓣一直在抖。

肩膀、手指也都是的...

徐子鷺皺起眉，那些傷人的話都到了邊竟然說不出半個字。

溫梨忽而展一笑，隨著瓣弧度彎了起來，眼底剛才拼了命忍住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往下落，往下砸。

“對不起子鷺哥哥...”溫梨邊笑邊哭，口劇烈起伏著，說話斷斷續續不上氣，“是...是梨不好，梨進來該先敲門的。都是梨不好，子鷺哥哥別生人家的氣...”

“我下次一定...一定會記得敲門，不會打擾子鷺哥哥的。梨是覺得迎春花好看，想趕拿給子鷺哥哥瞧瞧。”

“是梨今天來的唐突了，應該和子鷺哥哥打...打個招呼再過來的。”

徐子鷺自小和一起長大，兩人青梅竹馬，看哭這樣，說不心疼那是假的。何況他也一直把溫梨當妹妹看待。

徐子鷺出手想溫梨腦袋哄，小時候也如此哭，他拍拍腦袋也就好了。

徐子鷺剛把手出去，溫梨猛地往后一躲。

流著淚，卻笑呵呵又說，“梨沒事，子鷺哥哥不用哄我了。沙子太大迷了眼，這會兒有些難，...梨就先回去了。”

說完，提起子往外面跑，哭紅的眼睛像是只小兔子。

“梨——”徐子鷺追了幾步，沒追上。

書房里墨香漸退，唯有地上孤零零的一枝迎春沁人心脾。

徐子鷺俯撿起那枝迎春花，腦海莫名浮現出剛才手執花枝推門進來的模樣。

...

夜畔人靜，躺在榻上小憩的阿煦倏然睜開眼睛。

殺手的五比常人都要敏許多，他好似聽見庭院里有嗚咽的哭聲。

阿煦抬手從懷里掏出雪緞，又嫻在腦后打了個結。

他尋聲掠去，在庭院里的涼亭尋到了那哭聲的主人。

著睡時才穿的單薄紗，長發垂落在薄背后，一一縷被風兒拂吻過。

子癱在石桌上，手里握著已經空了的酒盞。

阿煦拎起酒盞旁邊的酒壺。

也是空的。

“為何不是梨，為何子鷺哥哥不喜歡梨...”

阿煦聽又哭了起來，哭聲委屈又克制，像只了傷獨自舐傷口的小貓。

阿煦蹲下子，手掌在起伏抖的肩膀上輕輕拍打。

溫梨把淚痕遍布的一張臉從臂彎里抬起來，目迷離著面前的年。

噎著喚他，“子鷺哥哥...子鷺哥哥來看梨，是不是不生梨的氣了？”

這是將他認錯了的未婚夫婿？

阿煦擰起好看的眉。

倏，滿臉淚的小哭包環他脖子、撲進他懷里，那滿是酒香的瓣也覆上了他冰冷的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