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起，男人低沉磁的聲線鉆耳。

“吃過晚飯了？”

蘇沅兮站在路邊的臺階上，抿了抿，“嗯，你呢？”

容晏敏銳地察覺到語氣的異常，“怎麼了，不開心？”

簡單的一句話，輕易破了故作平靜的偽裝。

蘇沅兮盯著自己的鞋尖，悶悶地道，“沒有，就是想你了。”

“那我現在來云城？”

“別。”蘇沅兮深知容晏說得出做得到，“都幾點了。”

容晏輕笑著，被刻意拉長的尾音慵懶蠱，“拒絕得這麼快，看來是不太想我。”

“……”

是這個意思嗎？

片刻，容晏沒再逗弄，轉而寵溺地哄道，“乖，等我過兩天忙完來找你。”

蘇沅兮拂開額前的碎發，清淡的音染了點笑意，“好。”

掛下電話，抬頭再向眼前的夜景時，心已然舒緩了不。

……

轉眼，過了兩日。

蘇沅兮每天往返在酒店和會場之間，參與著各種學研討。

葉舒的話確實在心底烙下了痕跡，但不代表會被影響生活的節奏。

這天，臺上主講的教授仍是那位急救學博士。

他分了幾個罕見的病案，蘇沅兮認真聽著，忽然，手臂被撞了一下。

看著筆記本上的墨水劃痕，冷淡地轉過臉，睨向徐琳。

后者被的眼神蟄了下，但很快掩住了失態，低聲道，“明天下午的閉幕式要進行小組發言，晚上八點前把你的匯報總結發我。”

蘇沅兮撕掉一頁紙，在掌心團，“發言的代表不是你麼？”

“讓你寫就寫，不然要你來干嘛？只會坐在這里抄筆記？”徐琳刻薄地反問。

蘇沅兮扯了下，視線重新投向屏幕。

見的態度似是默認，徐琳點了點桌面，得寸進尺道，“五千字，一個標點都不許。”

一小時后，臺上的講解接近尾聲，ppt最后一頁跳出了謝詞，以及撰寫人的署名。

當看清右下角的小字時，蘇沅兮指間的筆仿佛失了力道，驟然跌落在桌上。

那是一個手寫的署名，dr.j。

是稔于心，怎麼都不會認錯的筆跡。

這世上有很多重名的人，筆跡卻不會有一模一樣的。

“各位學員，還有什麼問題嗎？”教授例行詢問。

下一秒，當著全場的面，蘇沅兮霍然起，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

教授推了推眼鏡，和善地出言，“小姑娘，請講。”

蘇沅兮攥了手心，清亮的聲音回在整個會場，“雖然冒昧，但我還是想請問，這位論文的撰寫人，他的全名什麼？”

話落，周圍響起一陣竊竊的私語聲，徐琳更是出手來拽，“你趕坐下，別丟臉了！”

教授打量著蘇沅兮，目平和，“這就是你的問題嗎？”

“是。”蘇沅兮回答得干脆。

“抱歉，事關個人私，我不能告訴你。”

教授又環顧了一圈會場，見沒有人再起，端起桌上的水杯，徑直離開了。

這一出曲，無疑讓蘇沅兮了眾多人的議論對象，畢竟，很會有誰在這樣正規的場合，問出與學無關的話題。

但置若罔聞，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

蘇沅兮查到了這篇論文的撰寫時間，是在一年前，所發表的醫學期刊和網站上，也是同樣的署名。

接下來的時間，臺上還講了什麼，一點都沒聽進去。

而面前的筆記上，麻麻地寫滿了dr.j，也會模仿字跡，甚至能以假真。

可當真還有第三個人，能寫出跟江聿琛一樣的筆跡嗎？

散場之際，待周圍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蘇沅兮才緩慢地起，收拾著東西。

“小姑娘。”有人。

蘇沅兮循聲看去，只見那位教授不知何時又折回到臺上，正著自己。

走下樓梯，快步來到教授面前，“您是在我？”

教授和藹地笑了笑，“看樣子，你對剛才的病案很興趣？”

蘇沅兮如實點頭。

“其實他是主辦方的員，今天也在現場，剛好我跟他提了一，他表示愿意當面見你。”

教授問道，“小姑娘，有興趣嗎？”

蘇沅兮怔了怔，隨即毫不猶豫地應下。

“跟我來吧。”

蘇沅兮跟著教授出了會場，往會展中心頂樓的辦公室走去。

不長不短的一段路，每走上一級臺階，仿佛連心跳也加速了一拍。

無法形容這種心，直覺告訴蘇沅兮，或許不該草率地做出決定。

可探知真相的事實面前，做不到無于衷。

“就是這里，你先進去稍等會，他馬上就來。”

教授停在一間辦公室門前，推開門示意。

蘇沅兮道了聲“謝謝”，正要走進去，一陣急切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門把手被一只糲的手掌按住，白祁整個人攔在蘇沅兮的面前，神堅決地說道，“蘇小姐，您不能進去。”

蘇沅兮平靜地直視他，“為什麼？”

白祁說不出理由，只是重復道，“您不能進去。”

“白祁。”蘇沅兮的聲音很淡，“你攔不住我。”

白祁的形滯住，握在門把上的手有松的跡象。

蘇沅兮直接將他擋開，一腳邁進了辦公室里。

門在兩人之間關上。

空氣里漂浮著清淡的香氣，一眼去，最先看到的是正中間的書桌上，放著一本黑的筆記本。

蘇沅兮無意窺視別人的私，但這筆記本就擺在顯眼，想不看到都難。

走近了，看清了上面的字跡，視線像凝滯般，停住了一不。

蘇沅兮出手，拿起了筆記本，著薄薄的頁角，翻過了一頁又一頁。

直到，后傳來門被推開的響。

聽見了，只是忽然間，沒有了回頭的勇氣。

良久，仿若電影的慢鏡頭般，蘇沅兮一點點地轉過。

低垂的視線里，先是映了一雙锃亮的皮鞋，然后是熨燙得筆的黑西，垂在側的手骨節分明，再往上是纖塵不染的白襯，領口系到了最上端，最后——

是悉到了骨子里的面容。

清雋溫潤，如雕如琢，矜貴得像是錦繡堆砌的一浮華。

三年零兩個月，時流轉到這一刻，仿佛翻越了千山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