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秒的時間都猶如被無限拉長。

自從和葉舒重逢，蘇沅兮就設想過，倘若哪天能再見到昔日的同伴，得知他們還活著，應該只會到高興。

可對方不是別人，是與朝夕相五年，為遮風擋雨，甚至愿意豁出命相護的師兄。

三年前，比任何人都希他沒死。

而三年后，當蘇沅兮親眼見到江聿琛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心卻只剩迷茫。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要和開這樣一個玩笑？

背的余暉里，江聿琛凝視了蘇沅兮許久，然后一步步地朝走來。

他的眉目和，菲薄的微微上揚，淡如輕霧的笑意和溫的眼神完融合，蘊著無邊的寵溺。

他說，“小兮，我回來了。”

這一句道白，遲到了一千多個日夜。

蘇沅兮了，那聲曾經喚過千萬次的稱呼哽在了間，怎麼都沒法出口。

一滴眼淚劃過臉頰，無聲地墜落在襟上。

的神依舊平靜得可怕，眼淚卻止不住地奪眶而出，連自己都沒察覺。

蘇沅兮不是會輕易落淚的人，在江聿琛的記憶里，只有當年師父離開的時候，掉過眼淚。

心頭泛起了深濃的疼惜，江聿琛抬起手，想替去淚水。

指尖還沒到臉頰，蘇沅兮已經后退一步，躲開了他的手。

江聿琛的作僵在前。

蘇沅兮揩去眼角的意，再抬頭時，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沒有一波瀾，清清淡淡的，仿佛能進他靈魂深。

江聿琛收回手，角的弧度依然溫和，“見到我，你不開心嗎？”

的確，是該開心，江聿琛還活著，是從前求都求不來的妄想。

但如今，蘇沅兮覺不到一喜悅。

“原來……你真的沒死。”

明明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可的聲音遙遠得仿佛從天際傳來。

江聿琛按捺著口的晦，語調低緩，“從沒有人說過，或者能證明我死了，不是嗎？”

蘇沅兮無言以對。

是啊，僅是因為當年遲遲沒有找到他的尸，搜救隊才不得已宣布了死亡訊息。

沒有人會認為，在一場慘烈的炸中，他還有生存的希。

“所以你是特意引我來見你，包括這次的流會，也都是你的安排，對嗎？”

江聿琛的眸中浮著薄笑，“沒錯。”

他的小兮，還是一樣的聰慧又敏銳。

蘇沅兮垂下眼簾，淡聲道，“既然你選擇了消失，為什麼又回來了？”

“做完了該做的事，自然就有了來找你的理由。”江聿琛的目始終定格在臉上。

蘇沅兮笑了，荒涼的眼底滿是自嘲，“你知道嗎？當年救援隊告訴我，你是在來找我的路上遇難的，為此我自責了很久很久。盡管我明白，就算你不來找我，也未必能逃過一劫。可我過不了心里的那道坎，我為你立了墓碑，每年的忌日都去看你，你送我的護符從不離，甚至在每個夢回的深夜，不止一次地想過一了百了……”

結果呢，的自責和難過換來的又是什麼？

江聿琛的心猛地了一下，“我知道，小兮，我都知道。”

“那你在得知這些事之后是什麼心？是不是覺得我很傻，覺得我被蒙在鼓里很有意思？”

分明是質問的語氣，從蘇沅兮的口中說出來，卻始終是平淡，唯獨尾音帶著不易察覺的輕。

江聿琛預想過蘇沅兮的很多種反應，也許會欣喜，會震驚，會責怪，無論哪一種，都不該是這般淡漠。

他的小兮永遠會對著他笑，會用最純粹最信賴的眼神看他。

“小兮，我并沒有想過騙你，我有不得已的原因。”

蘇沅兮靜靜地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江聿琛的嗓音驀然低沉，“為了擺一個我不想要的份，更為了……護你周全。”

不要想的份。

蘇沅兮蹙起眉心，“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說過，你從小無父無母。”

“可以算是，也可以不算。”

頓了頓，江聿琛說道，“小兮，關于我的事，還不能全部告訴你。你只要記住，無論何時我都不會傷害你。”

蘇沅兮闔眸，著緒道，“有件事，我要聽實話。”

“你說。”

“三年前的炸，究竟是不是意外？”

江聿琛的神未變，目卻沉了幾分，“你懷疑我，是相信了葉舒的一面之詞？”

果然，他連自己和葉舒談話的容都清楚。

蘇沅兮淡淡道，“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江聿琛溫和的眉眼終是泛起了涼意，“那場炸的確是我謀劃的。”

蘇沅兮的形很輕微地晃了晃，用手撐住桌沿，骨節地泛白。

“三年前，我原本想制造一場意外，擺制于人的命運，然后帶著你離開，去一個沒人找得到的地方。”

江聿琛徐徐地說著，像在講一件無關要的事，“只可惜，發生了不可控的外因，我的計劃失敗了。”

“其他的員呢，從一開始你就將他們算計進去了？”

“是又如何？”江聿琛瞇了瞇眸，墨黑的眼瞳裹著冷，“除了你，任何人的命都和我無關。”

這一瞬，蘇沅兮的心底似乎被割開了一道口子，淋淋地發疼。

的聲音不自覺變得低啞，“你怎麼下得了手……”

那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是一起在荒蕪的戰爭區相守了無數個日夜的同伴。

他怎麼下得了手。

江聿琛深深地凝視，“小兮，我是為了你，不然你也會落得和他們一樣的下場。”

蘇沅兮只覺得荒謬。

無論什麼原因，都接不了這樣的做法。

“三年來，我并非不想來找你，而是不能。”

江聿琛再次出了手，想和以前一樣，去蘇沅兮的頭發。

然而，蘇沅兮又一次躲開了。

側過，走到窗邊，逆的落日中看不清神，“那你為什麼又選擇和容璟合作？”

不傻，容璟幾次的試探，不可能沒有江聿琛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