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檢查完外傷，蘇沅兮開了化驗和檢查單，忽然又想到什麼，朝子問道，“你剛才說，你兒前幾天一直發燒？”

“對，高燒不退，打針吃藥都沒用。”

“還有什麼癥狀？”

子細想了片刻，“肚子疼，但不是拉肚子，上去覺有塊。”

蘇沅兮看著監測儀上的數據，住了正要離去的護士，“加個腹部造影和ct，要求盡快。”

“好的。”

聞言，子的面越發蒼白，“醫生，我兒有什麼問題嗎？”

“的診斷我要等檢查結果。”蘇沅兮抿，視線落在淌的手肘上，“別急，先理下你的傷口。”

約莫一小時后，小孩的檢查報告被送來。

車禍的傷勢并不嚴重，右小輕微骨裂，外加上幾挫傷。

真正嚴重的，是ct顯示的報告。

蘇沅兮將片子遞給子，“你的兒患有腎母細胞瘤，按目前的況，需要盡快手。”

子形輕晃，仿若遭晴天霹靂般般，險些跌坐在地上。

和大多數人一樣，聽不懂專業的名詞，只知道腫瘤這個疾病的可怕。

蘇沅兮彎扶起子，放緩語氣道，“在腫瘤的類型里，腎母細胞瘤是治愈率比較高的，現在是二期，如果手結果良好，可以不用化療。”

子抖著眸，艱難問道，“要是結果不好，就必須化療嗎？”

蘇沅兮微微點頭。

手，化療，這兩個詞對于普通家庭來說，意味著昂貴的支出和力。

但除了安，別無辦法，因為醫院里有太多的悲劇人事，每天都在重復著上演。

“盡快辦理院手續吧。”

……

忙完一上午，蘇沅兮著酸脹的右手腕，毫無胃口地想回辦公室休息。

走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抬眸看去，在對方的面容映眼簾后，不由停了下來。

“五嫂。”

容湛也看到了蘇沅兮，當即走到跟前，克制著紊的氣息，開口就道，“我來找人，你有沒有見過一對母，媽媽孟棠，孩子孟聽月。”

孟聽月，不就是確診細胞瘤的那個小孩？

蘇沅兮不明所以地凝眉，“見過，是我接診的。”

容湛目倏亮，素來淡然的神不復平靜，“們在哪？”

“住院部的腫瘤……”

未說完的尾音驟然消散在空氣中。

蘇沅兮怔住了。

此刻近距離地面對容湛，他的五在視線里清晰放大，逐漸的，與腦海中那個小孩的模樣重疊。

何止相似，簡直是同一個造主的杰作。

怪不得會在看到小孩的第一眼就覺得悉。

，是容湛的……兒？

住院部腫瘤科。

辦理完院手續，孟聽月已經住進了病房，是一間略顯擁的三人間。

孟棠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泛紅的眼眶噙滿了哀傷。

細看之下，的樣貌頂多算清秀，放在人群中毫不顯眼，論氣質，更是沒有一養的矜貴。

總之，只能用普通形容。

蘇沅兮想象不到，容湛和有過什麼樣的集。

許是怕被孟棠發現，容湛并未在門外久留，但他離開得很不舍，甚至走遠了還不忘回頭再看一眼。

“抱歉，五嫂，耽誤你工作了。”

蘇沅兮淡淡道，“不要，現在是午休。”

容湛從口袋里出煙盒，剛要點上一支，想起容晏說過蘇沅兮不喜歡煙味，又放回去了，“讓你見笑了，有什麼想問的，我一定知無不言。”

蘇沅兮背靠著走廊的欄桿，垂下眼睫，“這是你的私事，我不會冒昧。”

一時間，周圍安靜得只聽到風聲，九月的初秋正好，卻格外刺目。

容湛仰起頭，話音被吹得清淡，“是我的妻子。”

不是朋友，不是前妻，而是妻子。

“也是我這輩子最的人。”

蘇沅兮轉過視線，看著容湛的側臉浮現出難以言喻的惆悵。

“你是不是覺得，的長相和家世都很普通，與我并不相配。”

容湛笑了笑，溫雅的眉眼覆著一層，“其實一開始我也這麼覺得。我第一次見到，是在高中的開學儀式上，我是花錢進去的吊車尾，是保送的優等生，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

年時的容湛跟如今的子截然不同，說是混世魔王也不為過，囂張不羈的學渣，溫優秀的學霸，倒像是小說里才會出現的橋段。

“可就是誰也說不準的事，等我意識到自己喜歡的時候，想也沒想地直接表白了，當場答應了，理由是沖著我這張臉，天塌下來也能頂住。后來跟在一起的幾年，是我最難忘的日子，別看長得文靜，實際上膽子大得很，一年就和我去開房，該做的不該做的，統統都做完了。”

可過分安逸的日子總會走到盡頭，容湛出生在容家，是這個份，就注定他的人生由不得自己做主。

回憶到達了分界點，容湛握面前的欄桿，深深闔眸，“我是旁支的孩子，從小被寄養在主家，負責養我的叔伯知道了這件事，勒令我們必須分開。我料到會有這天，所以早就決定要放棄容家的一切，和遠走高飛。”

他不屑名利，更不愿爭權奪勢，倘若主放棄能換來和心的孩在一起，他連一秒鐘都不會猶豫。

“但我還是失敗了，在踏上飛機的前一刻，我被叔伯抓了回去，作為懲罰被關在地下室整整三天，滴水不進。我反抗過，下場是被一群保鏢打到吐，在icu躺了半個月。而等我再清醒時，得知的是車禍離世的消息。”

那時，他瘋了一樣沖到警局，可縱使再不相信，那張臉，那份dna鑒定，以及上的胎記，都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是孟棠沒錯。

年輕狂，得轟轟烈烈卻落得生死別離的下場，自那之后，容湛的大變，他被著收斂鋒芒，磨平了所有棱角，了人敬仰的容六爺，溫和儒雅，與世無爭。

不是他不想爭，是已經沒了機會，沒了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