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沅兮沉默地聽完，低聲問，“那你是怎麼知道還活著的？”

“棠棠出事后，我消沉了很長時間，等再振作起來，才發覺其中的不對勁。”

容湛俯視著樓下，額前垂落的碎發遮住了眼底的翳，“可惜那個時候我在容家沒有話語權，更別提用關系去找，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到足夠高的位置。”

他用了整整四年，不管不顧地往上爬，直到現在，能做到談笑間兵不刃，權勢在握。

可又有誰明白，他自始至終想要的，不過一個孟棠。

“幾個月前我終于知道，當年叔伯綁架了棠棠想對下殺手，是出面阻止，找了個和棠棠很像的孩頂替，條件是必須離開，不許再跟我往來。當時的棠棠懷孕一月有余，為了保住這個孩子，只得答應。”

容湛的聲音越來越沉，糅雜著種種緒，滿是抑，“被送到了偏僻的鄉下，因為惡劣的生活條件，懷孕的時候險些流產，生孩子更是差點連命都沒保住。可獨自熬過來了，再苦再痛，也養著聽月長大。”

曾經有一年的中秋，容湛陪著孟棠放煙火，說如果未來他們有了孩子，就要取個和月亮有關的名字。

十五的月亮，團團圓圓，他們永遠不會分開。

而孟聽月，正是八月十五出生的。

蘇沅兮咽了下發的嗓尖。

說不容是假的，年的最難忘，若非到了極致，又怎會如此刻骨銘心？

“既然找到了，為什麼不和相見？”

容湛沉淀下心緒，神恢復了一貫的平淡，“聽月病了，倘若我貿然出現，棠棠只會更難過。何況這些年承的苦難，都是因我而起。”

蘇沅兮點了點頭，似是理解。

容湛從袋里出一張銀行卡，“五嫂，麻煩你安排一間單人病房，還有手和化療的費用，從里面扣就行。”

看著遞到面前的卡，蘇沅兮沒有接，“病房我會安排，但費用的事，你應該自己出面。”

容湛的指尖頓住。

“四年能改變很多事，但只要人心未變，消除隔閡并不難。而且，如今的你不是沒有能力護們周全。”蘇沅兮把手揣進白大褂的袋里，“至于其他，我們醫院有京城最好的腫瘤專家，你不必擔心。”

說罷，彎了彎，轉離開。

容湛目送著蘇沅兮走遠，攥著銀行卡的手逐漸放松了力道。

為容家人，不會不給自己留退路。

誠然，他能將這句話說出口，就代表著這一次絕不會重蹈覆轍。

……

當晚，蘇沅兮被聶綰檸接去吃飯。

那日在病房，容晏變相幫著沈京惟攆的事，聶綰檸依然小心眼地記仇著。

就是要拐走蘇沅兮，最好再來個夜不歸宿，氣不死他。

兩個人挽著手經過餐廳的長廊，突然，邊上的包廂門打開了，一個跌跌撞撞的人從里面沖出來。

蘇沅兮反應迅速地拉過聶綰檸，皺著眉朝對方看去。

艷俗的黑亮片吊帶，上濃郁的香水味夾雜著酒氣，再看那張臉，不是姜清瑤是誰？

聶綰檸跟著投去視線，不由撇了撇。

這運氣，夠晦氣。

“酒還沒喝完，跑什麼跑？”

包廂里又走出一個中年男子，著啤酒肚，滿臉醉態地抓住姜清瑤，強行將扯到前。

姜清瑤抵擋不過，小聲懇求道，“王總，我真的喝不了了，求你放過我吧。”

“開玩笑，誰不知道你的酒量好，明明陪那麼多人喝過，到了我這就喝不了了？”王總毫不憐惜地掐著姜清瑤的下，用力搖晃。

后者嗚咽著，猶如被摧折的殘花。

聶綰檸沒興趣看熱鬧，剛邁出兩步，那位王總注意到了。

“這不是聶總？真巧。”

聶綰檸停下，漫不經心地回眸，“王總好興致。”

“見笑，見笑了。”王總用手了，過來想和握手。

聶綰檸挑了下眉，沒有回應。

見狀，王總訕訕地收回手，隨即對著一旁的蘇沅兮打量，“這是聶總公司的新人？嘖，真不錯，指定是款。”

聶綰檸冷著臉往蘇沅兮面前擋了擋，“你瞎啊，對我朋友放尊重點。”

“抱歉抱歉，是我眼拙。”

接二連三地被甩臉，王總沒了套近乎的心思，徑直把姜清瑤推進包廂，砰得關上了門。

接著，里頭約響起清脆的掌聲，以及酒瓶墜地的靜。

“寶貝，有什麼想？”聶綰檸邊走邊問道。

蘇沅兮波瀾不驚，“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

“倒也不算可憐，哪怕沈京惟不捧了，憑著過去的那些收，下輩子都夠花了。”聶綰檸嘲弄地扯，“是自己被名利蒙了心，接不了從萬人追捧的位置跌落。”

蘇沅兮不置可否，回想起方才姜清瑤帶著強烈恨意的眼神，淡聲叮囑了一句，“提防著點，記恨你，若是哪天有了新的靠山，說不定又會卷土重來。”

……

晚飯過后，眼見天尚早，聶綰檸正想提議去酒吧，手機接到了一通陌生來電。

對方是保險公司的，說是十分鐘前的車被撞了，肇事者聯系了他們報案理。

聶綰檸一頭霧水，的車就停在餐廳的停車場，這樣都能被撞？

新手也沒這麼瞎吧？

“寶貝，我的車被撞了，先去理下。”

蘇沅兮看了眼時間，站起，“我陪你一起。”

兩人很快來到地下一層，遠遠的，聶綰檸看到的跑車旁站著一個人。

加快了腳步，高跟鞋踩得氣勢洶洶，剛要看清是個什麼樣的菜鳥，卻在對方轉之際，生生停住了。

魂不散，怎麼又是沈京惟？

見到們，沈京惟收起手機，慢條斯理地開腔，“不好意思，一時失手。”

聶綰檸繞著車檢查了一圈，保險杠被撞彎了，大燈碎得四分五裂，駕駛室凹進去半邊。

撞得真有技。

聶綰檸打包票，如果沈京惟不是故意的，把腦袋擰下來當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