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附屬醫院急診。

晃眼的白熾燈下，蘇沅兮拿著生理鹽水沖洗沈京惟胳膊上的傷口。

水不斷地流淌下來，沈京惟仿佛覺不到疼痛，清冷的眉眼低垂著，不知在想什麼。

清理完傷口，蘇沅兮落針合前，淡淡地問道，“我合得沒那麼細，要不要換個人來？”

“不用。”沈京惟了。

總共了十二針，蘇沅兮的作不急不緩，右手上的鑷子偶爾發出細微的撞聲。

“之前你是真的躲不開，還是不想躲開？”

這話聽著耳，如同沈京惟昏迷時，蘇沅兮問過他的話一樣。

沈京惟抬起眼皮，語調毫無起伏，“我不會為了演一出苦計，拿的安危冒險。”

先前襲的那名男子已經被拘留，他是姜清瑤的狂熱，聽信了網上的流言，偏激地想找沈京惟報仇。

事發突然，他的所有念頭都是出于本能，就像聶綰檸不計后果地護他那般。

“只是我親會到了，當初傷的時候該有多疼。”

也正是那時起，聶綰檸對他的失越攢越多。

然而他從沒有察覺到。

蘇沅兮拉指尖的線頭，瞥他一眼，“別利用檸檸的愧疚心。”

沈京惟勾笑了下，“要是真能心，我現在就往手上再劃一刀。”

倘若他想借此換回頭，早在車禍那會就有無數種方法。

但沈京惟不想也不會，他希真正打的，是他毫無保留的付出。

剪掉多余的線頭，蘇沅兮摘下手套扔進了垃圾桶，“一周不要水，注意飲食清淡。”

沈京惟低沉地應聲。

隨即，蘇沅兮推門而出，映眼簾的是聶綰檸站在走廊上的影。

的抿得發白，西服上還染著一片凝固的暗紅跡。

蘇沅兮走過去，攥住微涼的手指，“要進去麼？”

聶綰檸沒有回答，而是抱了蘇沅兮，眼神流著迷茫，“寶貝，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蘇沅兮輕拍著的后背，“你是覺得，自己的舉代表著搖擺不定的心？”

默然了片刻，聶綰檸緩緩點頭。

“那你會因為他反過來保護了你，不計嫌隙跟他復合嗎？”

聶綰檸毫無遲疑地道，“不會。”

蘇沅兮淺淡一笑，“今晚的事就算你不在場，我也會去幫沈京惟。但不同的是，我不會豁出命相護，所以道德和是完全的兩回事。”

面對曾經深過的人，誰都做不到袖手旁觀，聶綰檸的一時沖，是不想看到沈京惟傷。

僅此而已。

聶綰檸舒出一口氣，郁結的緒霎時明朗不。

“記得下次別這麼莽撞。”蘇沅兮了聶綰檸的臉，轉頭朝診室示意，“進去看一眼吧，我和阿晏在門口等你。”

聶綰檸輕笑，順勢在蘇沅兮的頰邊印下一個印。

然后……

側無端襲來一寒意。

聶綰檸蹙著眉看去，只見走廊的盡頭，容晏抱起手臂倚靠在墻邊，似笑非笑地著自己。

咳，要不等會還是個代駕吧？

怕被拋尸在半路。

……

出發去AS的前一天，蘇沅兮回了趟蘇家。

剛進客廳，就看見一群傭人來來回回地忙碌，手里搬著不東西。

蘇沅兮正要上樓，恰好遇見迎面下來的杜舒蘭。

“寶貝，你怎麼來了？”杜舒蘭滿臉寫著驚訝。

蘇沅兮不免失笑，“媽，你就不希我回來？”

杜舒蘭攬過的肩膀，往沙發走去，“當然不是，我還以為你已經出發去AS了。”

聞言，蘇沅兮不聲地側目。

去AS的事和容晏沒有跟任何人提過，包括的父母。

但蘇沅兮不打算追問，轉而道，“媽，你在忙什麼？”

“你現在回來得，剛好最近又要出門，媽想著，把你的房間重新布置一下。”杜舒蘭打開手機，獻寶似地翻出幾張裝修圖，“你看看，喜歡哪種風格？”

蘇沅兮看著屏幕上的照片，抿了抿，“都好。”

自從和容晏在一起，加上平日繁忙的工作，回家的次數確實了很多。

知道，杜舒蘭是在用這種方式排解對自己的思念。

“媽，以后不忙的話，我經常回來陪你吃飯好不好？”

杜舒蘭嗔怪，“說什麼呢，媽沒有在怪你，哪有自個了家的還經常往娘家跑。”

說罷，停頓了會，語氣忽地一轉，“只不過，如今容晏是容家的家主，于于理，你們都該有一個正式的婚禮。不是我好面子，是往后被人議論起來，媽怕你委屈。”

蘇沅兮握住杜舒蘭的手，彎淺笑，“會有的，他就算委屈了自己，也絕不會讓我委屈。”

聽這麼說，杜舒蘭放心不，“真到了那一天，你可得提前告訴我，我的寶貝必須要為最漂亮的新娘。”

聊到興趣的話題，杜舒蘭猶如開啟了話匣，滔滔不絕地說了許多。

蘇沅兮始終認真聽著，沒有一不耐。

到了晚上，原想留下來吃飯，誰知杜舒蘭趕人似的，把送上了容晏的車。

“今晚你大哥二哥都不在，我和你爸就隨便對付點，你們趕回家過二人世界，聽到沒？”

杜舒蘭笑地揮著手，目送他們離開。

待車子在視線里遠去，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泛紅的眼圈。

一旁的蘇懷遠走上前，嘆息著擁了擁的肩膀，“萬一閨又回來了，看到你這個樣子，豈不是瞞不住了？”

杜舒蘭揩了揩眼角，“你不懂，我是真的擔心……”

蘇懷遠打斷的話，“閨的子你還不清楚？”

“我不是怕不認我們，而是怕發生什麼意外或變故，沒有選擇的余地。”

甚至，沒法再回來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杜舒蘭就難過得厲害。

蘇懷遠的面跟著沉了沉，他向遠昏暗的天，語氣是說不出的悵然，“別多想，明先生會保護好的，還有容晏在，絕不會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