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在前面帶路，一直到一個房間門口停下，抬手敲了下門:“老爺，人已經帶過來了。”

管家說完就下樓去了，棠梨站在門口，聽到里面的人說了聲進來，抬手推開門，也看清了里面的布置。

房間很大很空，最吸引棠梨注意力的，就是正中間那一幅巨大的油畫，是傅安寧的畫像。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院子，天氣特別好，傅安寧穿著旗袍坐在秋千上，秋千被推高，傅安寧微微側頭，好像在看著誰。

照片上的傅安寧很年輕，大概才十七八歲的樣子，臉上笑容明顯，彎著的眼睛都帶著，看起來不懂世事的樣子。

油畫正中間，一個人背對棠梨坐在椅上，穿著一黑，一不。

就算棠梨進來了，他也沒有反應。

棠梨站在原地，目落在畫像上，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坐著的人終于了。

他轉過椅，棠梨也看清了他的容貌。

五清晰冷冽，棱角分明的臉龐上面沒有多余的表，一雙黑沉的眸子看著棠梨，因為常年不見臉頰有些病態的白，那張泛白的臉頰上，左邊有一道清晰可見的疤痕，從鼻梁的位置一直貫穿到下。

往下看，踩在椅上的兩條，有一只出來的，是金屬假肢。

棠梨收回視線，對上男人的眼睛。

他眼里帶著打量和審視，以及多了一些別的緒，就這麼盯著棠梨。

房間里燈不算太亮，那幅畫像和這間房子顯得格格不，他坐在畫像面前，有種讓人背后一涼的覺。

傅硯辭盯了棠梨許久，才出聲:“過來。”聲線冷淡，語氣平靜。

棠梨眉心蹙了下，心里對傅硯辭的不喜在此刻分外明顯，但還是沒說什麼，往前走了幾步。

棠梨在兩米之外的距離停下，目毫不避諱看向傅硯辭。

傅硯辭抬眸，看著棠梨的臉，眼底有一瞬間的恍然，語氣輕飄飄:“你和，很像。”

棠梨看了眼后的畫像。

傅安寧笑靨如花，是那種看了就讓人忍不住親近去了解的長相。

棠梨低眸，淡淡看著傅硯辭:“你說的，是傅安寧嗎？”

傅硯辭點頭，搭在椅上的手挲了下，角弧度上揚，卻沒有一點笑意，黑沉的眸子看著棠梨，眼底有些懷念。

棠梨皺眉，正要說什麼，傅硯辭就已經轉過椅，背對著棠梨了。

“下去吧。”

門再次被打開，管家走了進來，態度恭敬卻帶著不容置疑:“夫人，請跟我來。”

棠梨看著傅硯辭背影，眼里緒復雜，沒說什麼跟著管家出去了。

后傳來門關上的聲音，傅硯辭看著眼前巨大的畫像，眼神恍惚，有些滄桑的手上畫像，最后停留在傅安寧的角邊，指腹在上面挲著，臉上的笑意真誠了幾分。

棠梨下樓，傅則諶就在客廳里，聽到樓梯上的靜，看見棠梨，立刻起迎了上去，上下打量了眼棠梨，“怎麼樣？”

棠梨搖搖頭，抿著開口:“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后傅央雪坐在沙發沙發上，鞋子被掉了扔在一邊，雙手撐在沙發邊緣，歪著頭看兩個人的方向，兩條無聊的晃著。

笑得純良，彎眸開口:“爸爸肯定很喜歡嫂子，哥哥你那麼擔心干嘛啊？”

傅則諶本沒理會，只握著棠梨的手，眉心蹙了下:“手怎麼這麼涼？”

“我帶你回去。”

傅則諶牽著棠梨就要離開莊園，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被管家站在前面擋住。

“爺，夫人，先生說難得回來一次，吃了晚飯再走也不遲。”

管家笑容方，碧綠的眼睛看著他們，態度著強。

傅則諶看棠梨，棠梨低頭想了下，點頭同意了。

棠梨同意，傅則諶自然沒什麼意見，管家彎腰:“請。”

這個時間距離吃晚飯還有一會兒，反正也沒事，傅則諶就帶著棠梨在莊園附近閑逛著。

莊園的前面種滿的山茶花中間有一條小路，可以延到后面的雪場。

這座莊園占地面積很寬，墻上爬滿了藤蔓，枯藤一直往上延，占了古堡側面的大部分墻，天空下著不大不小的雪，棠梨戴著圍巾，手被傅則諶握著，一時間倒也不覺得冷。

棠梨和傅則諶牽著手走在山茶花里，棠梨想到傅硯辭和傅則諶有些相像的臉，突然問了一句:“你和你父親的關系，為什麼不好？”

不管是來莊園之前，傅則諶臉上的冷漠，還是提到傅硯辭的時候，語氣里的厭惡。

傅則諶沉默了會兒，才開口:“我對我父親的記憶，大多數是年的漠不關心，和跟我母親的爭吵。在我的記憶里，他們似乎從來就沒有心平氣和的說過來，連相敬如賓也做不到。”

傅則諶還記得，有一天放學回家的時候，還沒進屋就聽見摔東西的聲音，他站在門口，表有些麻木。

過了一會兒，聽到里面安靜了，傅則諶才進去。

他的母親和父親各自坐在一邊，就算看見他了，臉也沒多好。

他的母親指著傅硯辭開口:“你別忘記了，我現在是你妻子，就算你心不在我又怎麼樣，如果你敢出去，我就敢對做什麼！”

傅硯辭神漠然，面對妻子的歇斯底里也沒任何過余的緒，只整理好西裝領結起漠然離開。

傅則諶站在門口，看著自己的父母。

傅硯辭從他旁邊經過，無波黑眸看了他一眼，不像是看自己孩子，反而是什麼無關要的東西一樣。

母親更是完全無視，只在丈夫離開后更加歇斯底里的砸掉房子里的東西。

那張幾近癲狂被嫉妒和不裹挾的臉，毫找不出半分豪門名媛的影子。

傅則諶從回憶里掙出來，對上棠梨擔憂的視線，勾，了的指腹:“我早就不在意了，我和他關系一般，甚至有的時候我能覺到他厭惡我，當年那件事后，他被送到挪威來，我們就更沒有集了。”

“除了必須來這邊辦事，會過來看一眼，我幾乎很來這邊。他不我，我對他也沒什麼。”

棠梨聽完，沉默了一會兒，過會兒開口問傅則諶:“你父親，這些年回國過嗎？”

“沒有，怎麼了？”

棠梨搖搖頭，眼神暗了下，沒有再說什麼。

天漸漸暗了下來，外面的雪有些大，棠梨脖子在圍巾里，手被傅則諶牽著，兩個人并肩回去，大雪將他們的影遮得模模糊糊的。

“哥哥！嫂子！”

兩個人走在路上，遠遠就聽見傅央雪的聲音，棠梨抬眸，傅央雪站在屋檐下，朝著他們揮揮手:“快回來吃飯了！”

“走吧，”傅則諶淡淡說了句，棠梨嗯了一聲，兩個人一起回去。

他們到餐廳的時候，傅硯辭已經坐在主位上了，難得的不是挪威菜，大部分都是中式菜品，棠梨看了眼，沒說什麼，和傅則諶坐在傅硯辭的對面。

傅則諶輕車路給棠梨夾喜歡的，又把白灼蝦轉到自己面前，然后給棠梨剝蝦。

傅硯辭抬眸看了眼，傅則諶神態冷淡，專注的盯著手里的蝦，察覺到他的視線，作也沒有毫停頓。

傅則諶剝了一小碗放在棠梨面前，又盛了一碗湯放在棠梨面前，低聲開口:“想吃什麼跟我說。”

“好，”棠梨彎眸，低頭嘗了口蝦，傅硯辭目落在棠梨上，一個輕車路，一個習以為常，這樣的事仿佛做過無數遍一般。

傅硯辭收回視線，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問了一句：“在一起多久了？”

棠梨抬眸，看了傅則諶一眼，傅則諶冷淡道：“一段時間了。”

傅硯辭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傅央雪低頭，卷翹睫下，晦的目看著棠梨手邊的那一碗蝦，桌子下的手攥。

棠梨剛把蝦吃完，傅則諶又遞過來一張紙巾，接過了一下，外國廚師做中國菜還是有一定的區別的，味道和在國吃的有一定區別。

傅則諶吃著東西，注意力一直在棠梨上，吃到一半，傅央雪突然開口：“爸爸。你看嫂子是不是和我長得好像？”

話音落下，飯桌上安靜了一瞬間。

傅央雪像是沒有察覺一般，歪著頭看棠梨，笑瞇瞇開口：“我第一次看見嫂子的時候也很意外，世界上竟然有和我這麼像的人，爸爸你說，這是不是也算一種緣分？”

傅則諶放下筷子，目冰冷的看著傅央雪。

傅硯辭也看著，眼里沒有任何溫度，像是看一個件一般。

傅央雪對上傅硯辭的眼神，子微不可察抖了下，低著頭沒再說話。

棠梨看見這一幕，心思一轉，不聲觀察著兩個人的相模式。

沒多久，管家就出現了，站在傅央雪的后面，冷淡開口：“小姐。”

傅央雪手，低著頭從座位上起，跟著管家離開了，走的時候背影還有些發抖，看起來像是在畏懼什麼。

棠梨眉心蹙了下，下意識去看傅硯辭。

傅硯辭早已經收回目，低眸慢條斯理吃著東西，沒把這一幕放心上的樣子。

飯桌上只剩下他們三個人傅硯辭放下筷子，淡淡說了一句：“你知道你的母親是怎麼死的嗎？”

棠梨頓住，抬眸看著傅硯辭，沒有開口。

傅則諶臉變了下，盯著傅硯辭，下意識握棠梨的手。

傅硯辭靠在椅子上，看見兩個人的神，饒有興趣的打量這一幕，等欣賞夠了，才慢吞吞開口：“真相就是，你的母親，是沈清楠害死的。”

棠梨怔住，傅則諶也愣了下。

還沒反應過來沈清楠是誰，旁邊的傅則諶就突然站起子，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掀翻了餐桌。

巨大的聲音響起，噼里啪啦一堆一團，一桌好好的飯菜此刻撒了一地，看起來十分狼狽。

傅硯辭看了眼地上的凌，沒說什麼，冷冷的看著傅則諶，眉梢一挑。

傅則諶臉繃得很，看著傅硯辭的眼神一片寒意，沾染了幾分戾氣，他拉著棠梨，不由分說的就要離開。

管家及時出現，站在兩個人面前，也不說話，就面無表的看著他們。

后傅硯辭的聲音響起，氣定神閑的：“著急什麼？”

傅硯辭開口：“你們既然敢來找我，就應該知道會面對什麼樣的結果。”

“聽到是你母親，很意外？”傅硯辭繼續開口:“還是說其實你心里已經有猜測了，只是不敢承認。”

棠梨恍然，沈清楠就是傅則諶的母親。

握住傅則諶的手，他的手充滿涼意，握拳放在側，手臂上的青筋凸起，微微有些抖。

棠梨安的握著他的手指，仰頭看著傅則諶，搖搖頭:“傅則諶。”

眼神平靜溫，一瞬間讓他的心落定下來。

傅則諶閉了閉眼，下眼底的戾氣，調整了呼吸，轉過看著傅硯辭。

傅硯辭坐在椅上，雙手叉搭在上，上放著一塊很薄的毯子。

傅則諶看著他:“你繼續說。”

傅硯辭笑了下，眼角的皺紋堆疊，他子往后靠著，笑容很冷:“累了。”

管家站在傅硯辭后，傅硯辭無聊的揮揮手，笑了下:“你們年輕人的，也沒什麼意思。”

傅則諶拳頭握，大步上前，雙手撐在椅的扶手上，死死的盯著傅硯辭，眼底一片冰冷，額頭上的青筋凸起，整個人子繃著。

椅后面的管家做出一副防備的姿態，盯著傅則諶的作。

傅硯辭抬頭，平靜的看著傅則諶，臉上無波無瀾，眼神也是格外平靜。

兩個人對視，空氣里無形的火花炸開，氣氛變得抑。

棠梨皺眉，走上前站在傅則諶的旁邊，握著他的手往后拉了下，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安的了傅則諶的手指，然后看著傅硯辭，平靜開口:“誰都有資格說這句話，唯獨您沒有。”

傅硯辭的視線轉移到棠梨上，盯著不說話。

棠梨毫不避諱的和他對視上，相比較與傅則諶的戾氣，棠梨卻是極為平靜。

說:“因為您已經出局了，很早之前就是，任何人都可以提，唯獨您不配說這個字。”

傅硯辭眼神變了變，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有些怔愣，神有一瞬間的恍惚，看著棠梨，好像在過在看誰。

許久之后，傅硯辭回神，看著棠梨笑了下:“你和你母親，一點也不像。”

傅安寧從來不會這樣，敢敢恨的傅安寧，也不會這麼平靜的去揭開一個殘忍的真相。

即使他早就知道。

棠梨低眸，淡淡開口:“我們確實不像，但是我很清楚一點。”

看著傅硯辭，一字一句:“我的母親臨死的時候已經不你了。”

傅硯辭形一僵，棠梨打量著這座莊園。

不管是樓上的巨大畫像，還是前院門口與挪威天氣格格不的山茶花。

或者若有若無帶著點傅安寧喜好的東西，種種的一切，看似是傅硯辭對傅安寧的不忘，可實際上，不過是他一個人的自我罷了。

棠梨淡淡勾，笑容諷刺:“您現在做的一切，都像是一場笑話。請問您是在證明自己到底有多深嗎？”

傅硯辭眼神充滿冷意，棠梨的話一字一句扎在他心上，從他們出現到現在，傅硯辭一直表現出一副游刃有余，將他們在手里的表象。

可是如今因為棠梨的話，傅硯辭臉上罕見的了怒，盯著棠梨，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棠梨收回視線，握傅則諶的手，抬眸看著他:“傅則諶，我們走。”

傅則諶早就冷靜下來了，聽見棠梨的話，嗯了一聲，沒再看傅硯辭，拉著離開這棟令人窒息的古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