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面

那冰冷而沉重的質，羅素也並非是第一次接。

他在崇島的下城區打黑工時，就見過這些可怕的東西。

只是一眼便能判斷出，這是一把能夠單手握持的霰彈槍。

——見鬼了！他怎麼過的安檢？

羅素立刻意識到，這個人的份必然有大問題。

什麼樣的人，會瞞過嚴苛無比的靈能安檢、將致命的武帶上封閉的空艇？

無論是崇島還是幸福島，都在施行《致死武止令》。除非是靈……其他種族的人，哪怕只是保存、持有熱武，就足以判二十年以上的監！

羅素的額頭立刻滲出汗。

他立刻扣上了盒子，聲音都變得有些急促：“我什麼都沒有看到，我的行李裡沒有任何貴重品，您可以隨意翻閱、如果有什麼需要讓我幫忙的事您也盡可吩咐……”

“別張……羅素。”

青年後的狗尾輕輕搖晃著，他笑瞇瞇的將盒子重新推了過來：“崇島並無崇，幸福島也並不幸福。我希你能盡早認識到這個事實。”

……慢著。

羅素意識到了一件事。

我什麼時候，自我介紹過嗎？

“我的建議是，你最好收下它。”

青年緩緩說道：“因為很快，它就會派上用場了。”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羅素就突然覺到一陣乏力與困倦。強烈的麻痹讓他甚至無法站起，張開也無法說話、只能急促的呼吸著。

羅素瞪大了眼睛，看向對方。

但他很快意識到，這不可能是這個笑起來很嚇人的混蛋的所作所為。

因為沒有必要。

而在這時，房間的廣播突然傳出一個陌生的聲音。

“各位頭等艙的尊貴旅客，希大家能夠保持克制、不要慌張，聽清楚我們接下來的發言。

“我們是別塔，現在已經控制了機長室。簡單來說，各位已經被我們挾持了。”

那是毫不遮掩，充滿了惡意、被某種設備變聲過的尖銳聲音。

羅素卻意識到了一件事。

為什麼……他們要聲明自己的份？

而在麻痹中，那個陌生的合聲仍在說著一些囉嗦的話：“我們釋放了一種非致命的病毒，暫時奪走了你們的行能力。

“接下來，各位會睡個好覺。當然，也可能會做個噩夢，但不會留下任何後癥。

“各位會重新想起已經忘卻和被抹除過的記憶，但無需慌張，這是方便我們進行檢索的設置。在這個過程中，你們將不會看到我們的臉、也不會聽到我們的聲音，這對我們、對各位都是一件好事。所有聽到廣播的客人們，都不會知道我們走的是你們中哪一位客人的記憶，因此各位只需要保持沉默，就不會被董事會問責。

“請放心，我們不會留下任何指紋和痕跡。而被各位重新想起的回憶，則是一份送給各位的禮。

“一份……紀念品。”

隨著對方尖銳古怪的聲音消失，羅素腦中飛快運轉著。

他約察覺到了一種違和。

但他越是思考，那種困倦就越發強烈。

就在這時，已經熄滅的廣播再度亮起。

同樣經過變聲，但能聽出是另外一人的聲音再度響起：“當然，我個人建議，你們誰都不要說自己被劫持過，以免被上司猜忌。這對你們都好。”

——還有另一個人？

是個團夥？

“等等……”

羅素喃喃道。

他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這不可能是一場簡單的記憶盜竊。

他知道“別塔”這個名字。

那是一個知名的記憶竊盜集團。

但對方本沒有必要說明自己的份和目的——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又有什麼用？

“誰都不要提及自己被劫持”這種話，完全是多余的。對方沒有任何立場說這句話，而且它也沒有任何價值。

稍有腦子的人就會意識到……這些頭等艙的客人中，假如有人沒有瞞、說出了實，那麼其他所有試圖瞞真相的頭等艙旅客，反而更容易被人猜忌、懷疑。

他意識到，自己卷到了一場謀中。

羅素努力睜開眼睛，看向那位白大狗閣下。

如果他沒有猜錯，這個非常危險的家夥，和劫匪肯定不是一夥的。

可他卻沒有被病毒所麻痹。

他早有準備？

還是說……他就是為此而來的？

他是幸福集團的探員？還是執行？亦或者是……真正的“別塔”？

“噓……”

青年出令人骨悚然的微笑，手對羅素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隨即，他悄無聲息的站在了門後，將一枚芯片到耳後、整個人在一陣波中消失不見。

而羅素覺越發困倦，無力。

他的個人作系統並沒有提示報錯。

腦後的廢芯片仿佛什麼都沒有察覺……沒有提示他被人侵、也沒有中毒警告、更沒有提示健康狀態異常。就這樣安靜的看著他逐漸失去抵抗。

但是他就連發送短信、撥打求救電話都做不到。

接著失去反應的，是他兩年前裝配在左臂的最新型義肢“葵百合部試用型”。

羅素從自己有記憶的時候，就失去了左臂。

這隻義手，是羅素研究生畢業時，導師送給自己的禮。也是作為羅素的畢業論文上了最高級期刊的紀念品。

這並非是戰鬥用的義肢，但是它有十六種接口、能夠接所有類型的機，能與最先進的碟板系統兼容。

對於一個靈能黑客來說，它就如同劍客手中的一把神兵利。

但對於僅僅打算當個網絡安全工程師的羅素來說……它唯一的用途，就是替換掉自己那條已經七八年沒有維修、總是無響應，並且與他的右臂大小早就不再一致的破舊義肢。

如果賣掉它再換條普通義手的話，倒是能賺不錢。但這畢竟是導師留給自己唯一的禮，是羅素在崇島上為數不多的彩回憶。

……原本以為旗艦產品肯定管用，但沒想到它也一樣癱瘓了。

不過也是……頭等艙客人使用的個人防火牆，肯定要比羅素民用型的先進。但就連他們也是一樣中了病毒。

羅素腦中的念頭逐漸變得雜無序。

他的頭顱重重垂落，眼皮像是被糖黏住，閉上之後再也睜不開。

他的意識逐漸沉沒於無之海，不斷向下墜落。

就像是回歸到了母之中，不再用口鼻呼吸、意識逐漸擴散。

昔日那些被他忘的記憶，隨著呼吸不斷湧起。

那並不是什麼好的覺。畢竟那也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就像是被導師灌醉之後，在衛生間嘔吐時的覺一樣。

在這些記憶的盡頭，羅素模模糊糊聽到了母親虛弱的聲音：

“這是……靈能反應！小羅素應該是個生而知之者……”

“嬰兒的承不住這種程度的靈能。”

一個羅素從未聽過，卻莫名到悉的嚴肅男聲從後響起：“等他年並做好準備後，我再為他解封——先幫我封掉他的記憶，南流景。”

“好，老師。”

一個年無比尊敬的聲音響起。

羅素用盡全力睜開眼睛。

他被人抱在懷中，床上躺著面容蒼白的母親。而床尾站著一個留著白短發的青年。

模模糊糊間，看到了那個年頭上那茸茸的白犬耳。

只見那個有些面的年從懷裡出了一隻劍柄。

湛藍的刃，從其中無聲的刺出。

他抬起劍來，向著自己虛虛斬出一劍。

湛藍的芒揮出之後，如同大海。剎那間淹沒了他的視野。

來自羅素出生之初的回憶，便就此終結。

——但是，羅素卻依然還在下沉。

就像是有一層明的薄被灼斷。

大量羅素毫無印象的混記憶伴隨著異界的知識，從他的心底湧起：

那是一個所有人都沒有耳與尾等靈親特征的世界；所有人都是短生種，沒有那些高高在上，能存活千余年的靈和不死的龍。

那個世界中，人們都腳踏實地的生活在陸地之上，而不是生存在浮空島上；那個世界的人們生活在名為“國家”的政治實中，而非是被名為“七巨頭”的企業統治……

他曾經來自一個不怎麼出名的遊戲公司，擔任公關部經理。

在那個世界裡……他的名字也是發音相近的“羅素”。

他最後的記憶，似乎是在空無一人的公司中加班寫廣告案。然後困的睡在了電腦前……

隨著那混而灼熱的記憶不斷流大腦，羅素瞳底的純白輝愈發明耀。而在所有的記憶都被想起後，讓他不斷沉沒的深海也隨之消失不見。

隨後，羅素出現了新的幻覺——

他邊仿佛燃燒著無數高高低低的白蠟燭，他周圍擺著許許多多、大小不同的相框。蠟燭的火是讓人聯想到骸骨的蒼白，散發著冷的輝。

其他的相框都纏繞著一團團的黑氣，只有他面前的兩個相框周圍纏繞著的黑氣逐漸散去，變得清晰。

相框裡面是一片空白。

裡面什麼都沒有。

而羅素在幻覺中本能的出手來，想要接其中一個相框。但就在那一瞬間，他的意識被整個的吸了進去。

他看到了一個無聲的、只有廓的黑白世界。他的視野能夠穿一切阻礙，變了三百六十度的球形視野。

牆、地板、桌子、自己的、以及在門後的那家夥……都被白的線條在黑的世界中勾勒著大致的形。

但在這個黑白的世界中，卻又亮著一些各異的點。

最近的點，是羅素的口。

似乎有什麼東西正映出一團幽綠的微。之後是羅素自己的後腦，亮著宛如骸骨般的蒼白輝。

而在自己側不遠、那個的男人的後腦，也燃燒著一團湛藍的火。它的外圈還包裹著一層淡紫的、隨時間逐漸消逝的暈。

在門外大約三十步遠的地方，有一個強壯的廓正在向這裡近，他的後腦閃爍著明黃的火。

而在這僅有八個的頭等艙中，有五個頭等艙都有在燃燒。但全部都是不會躍著的微，還有一個房間燃燒著兩團——從高度判斷，其中一團暗紫的微趴在桌子上，另外一個深綠的火站在他邊。而在船長室還有兩團火。

在遠一些的地方，似乎還有一些零星的點……但羅素已經很難在麻麻的白線條中，看清它們的廓了。

這個的位置，就是每個人在出生時，在腦後植的個人芯片的位置。

有兩種，一種是安靜穩定的、一種是躍著的。

那個在羅素房間中的男人，他芯片發出的就與那夥劫匪一樣，都像是被風吹的燭火般躍著。

而如果是最近的……

羅素的意識本能的接自己前的掛墜。

那是母親的芯片。

作為外殼的水晶裝飾，倒是沒有任何損壞。但那枚芯片就像是融化了一般，消融在了羅素前、流了進去，並融為一。

而羅素眼前的兩個畫框中的其中一個，猛然間發出幽綠的輝。

就像是用火點燃相片、燃燒蜷卷化為灰燼的視頻被反過來播放——在虛無的灰燼之中，母親微笑著的面容浮現於其中一枚相框之中。

羅素下意識的了過去。

在他“看向”那個畫框的瞬間。

他周圍所有的白燭火，同時化為了幽綠。

在羅素被滿溢的幽綠輝晃花眼睛的下一刻，他驟然間從幻覺中醒了過來。

一張沒有五的面浮現在他臉上。隨即，那面之下便湧出了幽綠的火焰、眨眼間席卷全。

但那火焰並不燙，甚至讓他到溫暖。讓他聯想到母親的懷抱般的溫暖。

而在火焰散去之後，羅素的被重組了一個他悉而陌生的姿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