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年前的年夜，已經是大學生的周海偉放假回家，全家人都在等周海雄帶朋友回來吃飯，突然聽到樓下有人在大吵大嚷。

“他又打人了。”

一個瘦弱的中年男人，在正當青年的周海雄手下毫無反抗的余地，中年男人被他踢了個正著，趔趄幾步噗通一聲仰面倒在地上。

“喂，別手。”周海偉喊了一聲攔住了他，“你給我清醒一點，再打要出人命的。”

周海雄惡狠狠的呸了一聲：“要你管個屁，破大學生了不起啊。”

那個中年男人得了息的機會，虛弱的站起來，又向周海雄撲了過去。

這下周海雄發起怒來，他劈手就是一個大子，接著一腳踢在那個中年男人的肚子上。

中年男人一聲不吭，爬起來又對準周海雄沖了過來。

看起來虛弱無比，卻有著豁出去的狠。

周海偉回憶說，周海雄和中年男人扭打到便利店門口時，圍觀的人多了起來，孩是突然從人群后出現的。

這個孩大概一米六多，穿著件不合的黑大棉襖，顯得空的。

突然出現，突然亮出了匕首，又突然間將匕首扎向周海雄的脖子。

周海雄胳膊來擋，羽絨服被劃破，滿天飄起了鵝。

孩拎著刀以保護的姿勢站在中年男人前面，在滿天鵝中冷冰冰的說：“我還沒滿十六歲，未年殺人不償命。”

“我們都沒有報警。”周海偉回憶說：“因為不曉得跟我哥是什麼恩怨，我哥也沒提，他罵罵咧咧的回家喝了點酒倒頭就睡，睡到后半夜又溜了出去。”

“我應該沒有認錯，這個孩長得有辨識度的，濃眉大眼的。”

林彥儒低頭去看劉璃的照片，劉璃和其他孩不一樣的地方，最明顯的就是眉，眉長鬢，形若遠山。

但這個孩說，只在報紙上見過照片沒有見過他們本人。

從周海偉公司出來，剛并肩走進電梯，趙坤忍不住說：“林隊，你覺得這個人怎麼樣？我覺得他裝得很。”

“有城府，但不多，有文化，也不多，”林彥儒慢條斯理的說，“有錢，是真的多。”

“不過，讓我意外的是劉璃，”林彥儒說。

是不是又撒了一個謊？

林彥儒打了個電話回局里：“幫我查一下，劉璃的父親什麼時候去世的？去世之前有沒有發生過什麼？”

一整個白天，劉璃都很忙。急診科的規培醫生需要的不但是學歷，還有力。

下班的時候，劉璃的帶教老師陳副主任親切的喊住了：“小劉，最后半年了，你一畢業，可就是我們急診科的人了。”

“別怕苦別怕累，堅持住，我已經在向醫院申請你的安家費了。”

博士生就業時，有一筆對來說是巨款的安家費。

可是已經沒有家了。

但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了個懶腰，微笑著對陳副主任說：“好，謝謝您了。”

下班的路上有人在喊。

“劉璃……”

劉璃想假裝沒聽見。

“劉璃。”這個人跟了上來，“聽陳主任說，你昨天遇到了麻煩，現在解決了嗎？”

劉璃只好停下腳步：“李醫生，你好。”

抬起頭，看到一張燦爛的笑臉。

口腔科果然富裕又包容，養得眼前這有錢人家的娃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給你發信息你沒回，所以我下班之后來找你，想看看有沒有我能幫你做的。”

這是口腔科的李池醫生。

劉璃覺得，他大概率是在追自己。

不然解釋不了為什麼下班后他要多花半個小時從口腔科繞來繞去的。

雄只有在求偶時才會這麼不厭其煩。

“今天晚上吳山廣場有游園會，一起去玩吧。”李池興致的說，“聽說有明星來。”

“李醫生，我喜歡大的。”劉璃直接說。

“大……大的？”李池結結的說，“我也不小的。”

“可是你看起來就很小，”劉璃看著眼前臉紅的男孩，又接著說，“像個高中生。”

“哦，你是說你喜歡年長的大叔是嗎？”李池跟在側著急的解釋，“好的大叔在這個年齡已經不在婚姻外流通了。”

“現在還在流通的大叔，不是心里有座墳就是養了個魚塘。”他說，“你不要被偶像劇誤導了。”

“我不介意喪偶。”劉璃說，“總之不能比我小。”

“其實，我也就是看著顯小，”李池著急的翻出份證，“我比你大一歲。”

“再見。”劉璃向他點點頭，走向了和他方向相反的公車站。

在等車的時候，李池又開車過來靠在路邊喊：“劉璃，你去哪里？我送你。”

被自己不喜歡的人喜歡，是種說不出的負擔。

劉璃擺擺手，趕上了公車。

林彥儒還沒走出大樓就得到了回復，劉璃的父親劉建軍在十年前死于肝癌。

周海偉說的那個年夜，是劉建軍的最后一個年夜，半年后他就病逝了。

趙坤陡然一驚：“林隊，跟著劉璃的同事說，來這了，就在周海偉樓下。”

林彥儒邊聽電話邊抬頭，一眼就看到了霓虹燈下和著人群一起走過來的孩子。

還是黑黑發，甚至一樣面無表。

劉璃，來這里想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