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歪法神

勞瑞大師神神地來了句“想起來有點東西要研究”，就一閃鑽進了自己的帳篷，留下領主大人和其他幾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覷。

誰也不知道這老頭古裡古怪的，到底在搞什麼飛機。

不過，役使僵的實驗正式宣告失敗後，現在夏侯炎整個人都著一生人莫近、易燃易炸的煩躁氣息，麗還在猶豫著該怎麼安領主大人，人練達的喬爾鎮長，已經早早湊上前去、試圖轉移領主大人的注意力：

“大人，您要是有空的話，能和我一起清點一下營地的人員資嗎？”喬爾鎮長誠懇問道，“昨天經歷、扎營以後，我們還沒來得及確認的損失。”

其實，昨天夜裡喬爾鎮長已經苦苦熬了一夜沒睡、連夜把所有東西都清點完了，但他覺得，此刻最好還是給心不佳的領主大人找點事做。

“……好。”夏侯炎對於老喬爾的真實用意心知肚明，不過他捫心自問，也確實想了解一下營地目前的狀況，便勉強點了點頭。

喬爾鎮長出一個理解的微笑，引著領主大人往營地中間走去。

麗和抱著餐盒的仆安潔對視一眼，也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

“如您所見，我們車隊現在一共有五百人左右，這其中包括了十三個侍衛、十六位工匠、十八名鷹息堡的廚師仆役、二十位商人和三位學者、兩位醫生，余下的四百多人，則基本上是出發前從原伊戈爾領挑選出的、比較踏實能乾的佃農與手工業者。”喬爾鎮長一邊走，一邊指著營地中大大小小的帳篷道，“據皇帝陛下的旨意，我們伊戈爾領地的遷徙隊，只能從原領地帶走不超過兩千人口、用於新領地的建設；因此，當初我們從鷹息堡出發時，也是兵分兩路、將總共兩千位旅客分各一千人的兩支隊伍、先後啟程——如您所見，我們所在這支車隊原本的一千員，已經在旅程中損失了將近一半。”

“了這麼多人？”夏侯炎有點驚訝，回頭看了看後的仆，“我記得安潔告訴我，我們在裡隻損失了一百多人呀？”

“倫道爾小姐告訴您的，只是當時能夠確認的損失。”喬爾鎮長沉重地搖了搖頭，“此外，還有在中走失的、離散的車隊員，而我們能夠和他們重新匯合的機會並不大——如果把這部分車隊員也算作損失，那麼昨天一天之，由於襲擊而導致的人員傷亡，將達到二百人以上。”

一行四人走過營地中心的篝火，看到侍衛們已經吃完了午飯，正坐在路旁拭佩刀。夏侯炎一邊向他們點頭致意，一邊繼續聽喬爾鎮長掰著指頭數道：

“除了導致的人員傷亡以外，其他的人數減損都發生在我們進染區之前：經過克倫威爾公爵領的時候不人邀留在了當地，在幾次強盜襲擊中也有人員損失，再加上途中的疾病、勞累，以及我們誤染區時那場大霧裡的走失者，總的人數損失才達到了五百人這個量級。”

雖然喬爾鎮長數出的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但當這些生命化為簡單的數字，就給人帶來一種不真實的虛幻。夏侯炎沉片刻，問道：

“所以當時從鷹息堡出發的，還有另一支一千人的車隊，對吧？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很憾，我們現在收不到他們的任何消息。”喬爾鎮長聳了聳肩，“不像我們橫穿國境，那支隊伍是沿著帝國西海岸向南走的，雖然路程更遠、走得更慢，但沿途要安全許多——鑒於那支隊伍裡有您的姐姐卡特琳娜小姐、考辛斯騎士長和勞瑞大師的徒弟威爾遜在，我傾向於認為他們不會像我們一樣、經歷這麼大的損耗。”

卡特琳娜·伊戈爾……夏侯炎努力回憶了一下自己的這個親姐姐，但始終想不起有關於的太多事：艾略特·伊戈爾在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去了學城，即便是對父母的印象都很淡薄，更何況這個就沒見過幾次面的姐姐。

甚至，在艾略特從學城趕回鷹息堡繼承爵位時，卡特琳娜·伊戈爾還留在帝都料理父親的後事，而等抵達鷹息堡、加另一支遷徙車隊時，艾略特所在的這支隊伍就已經出發了。

這也就意味著，姐弟二人再一次肩而過，算下來已經足有十多年沒見過面了。

不過夏侯炎轉頭想想，覺得自己現在還被困在染區裡，心這些家庭瑣事也荒謬的——怎麼想個辦法把這五百人完好無損地帶出去、或至要在染區裡多活幾天，才是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您在學城的時候，卡特琳娜小姐常常跟我們說起您。”喬爾鎮長突然凝視著領主大人的眼睛道，“每次的新年晚宴，雖然您無法回家，但卡特琳娜小姐和安娜夫人仍然會為您多擺一隻椅子、一副餐。”

“呃……所以呢？”為穿越者，夏侯炎毫沒被親的溫暖到。

“艾略特大人，卡特琳娜小姐說不定還滿懷期待、等著在新領地見到您呢，如果得知您死在染區裡，一定會悲痛絕的。”喬爾鎮長背著嘟嘟的手，看似漫不經心地道，“我聽湯姆·勞倫斯先生說，您有能讓僵退卻的特殊能力，所以我想，您為什麼不自己離開染區呢？”

夏侯炎忍不住出苦笑：這群人怎麼還沒放棄勸我跑路啊……

“大人。”見領主大人沒有回應，喬爾鎮長終於鋒芒畢，“您有驅散僵的能力，您是完全可以自己走的，甚至您還可以再帶上幾個隨從——您可以帶上勞瑞大師、帶上麗隊長、帶上侍衛們……您可以把安潔小姐也一起帶上——您忍心看著這麼一位年輕麗的小姑娘，被僵的尖牙撕碎片嗎？”

夏侯炎忍不住回頭看了安潔一眼，但小仆懷抱餐盒、深深低垂著頭，沒有和他對視。

“這些天，你們對我的勸說，總能讓我想起一個名‘電車難題’的東西……”夏侯炎苦笑著搖搖頭，“有時候人生就是這麼無奈，它常常會著你、要你在殺四百個人或殺五百個人中間做個選擇……”

雖然聽不懂領主大人口中的古怪詞匯，但喬爾鎮長認真地答道：

“領主大人，我更傾向於認為，這是在救一百個人和誰都不救間做選擇。”

夏侯炎停住腳步，向營地。

一對佃農夫婦坐在帳篷門前，他們的孩子手裡拿著紙風車，從父母前笑著跑過，如歡快的小鹿一般跑遠了。

“喬爾鎮長，其實我一直在想……”夏侯炎了，緩緩道，“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什麼？”喬爾鎮長覺自己沒聽懂領主大人的話，困問道。

“我是說……這些佃農們做錯了什麼？死在裡的侍衛們做錯了什麼？遠在伊戈爾公爵領、眼睜睜看著城頭變幻大王旗的數萬領民又做錯了什麼？”夏侯炎輕聲道，“我不知道皇帝陛下死我的父親誰對誰錯，我不知道這場荒誕的領地遷徙、到底又是哪位政治家的英明決策——政治，政治也許永遠都是這麼一筆爛帳——可是，這些不得不背井離鄉、將、熱淚與汗水拋灑在旅途上、中、馬蹄下的普通百姓，他們到底又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是他們，為了這一場貴族間鬧劇的犧牲品？”

喬爾鎮長張了張，良久才輕歎道：

“領主大人，有時候……這樣的事就是會發生的。”

“所以，補償也好，贖罪也罷，我總想為他們做得更多。”夏侯炎用靴子尖輕輕踢著地上的泥土，然後抬起頭，“喬爾鎮長，有一點您說對了——我的確有能力保護我邊的人。所以，我明天就會啟程，利用僵對我的恐懼，盡量先送幾個孩子離開染區；然後我會再穿過染區回來，護送另外幾個人走——這不是個聰明的方法，也許不等我一趟趟送完所有人，營地的食就會耗盡；又或許我驅趕僵的能力會忽然失效、讓我們死在染區中——但我堅持要做點什麼，為了這群無辜的人。”

喬爾鎮長勉強點了點頭：領主大人的這個計劃，總比留在染區裡坐以待斃好一點。

夏侯炎輕歎一聲，低頭看著地上一棵茁壯生長的野草：“有時候，人生只不過是求個心安……”

不過，沒等領主大人煲好這鍋心靈湯，後不遠，就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尖聲大笑。

一行四人急忙回頭，目瞪口呆地看著勞瑞大師著長袍、一邊跳著踢踏舞一邊從自己的帳篷裡躥了出來——見到領主大人，大師原地打了個轉，然後發出一陣歇斯底裡的猖狂大笑，比反攻倒算的還鄉團還要囂張幾分。

“您……”夏侯炎試探問道，“……找到您的黃書了？”

“領主大人！”勞瑞大師指著領主大人的鼻子，歪邪魅一笑，“您，這次欠我一條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