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大人何故謀反》第463章 收割之日
第463章 收割之日
龍鳴聲在高空中響起後,道爾頓·威克瑪的車隊陷了一剎那的迷茫與混。
這支負責護送聯邦大統領前往山茶崗的車隊,是由榮聯邦鎮守荊棘城的“荒蕪守”師團中的銳士兵組的——這個古老的聯邦番號,早在荊棘城易手的遠古時代便已誕生,數百年來一直是代表人一族坐鎮荊棘城、在鮮戰線與人類兵鋒遙相對峙的定海神針;
一個足以證明“荒蕪守”師團戰略地位的事實是,自從人類-人第六次戰爭開始以來,無論是兩國戰線向西還是向東推移,“荒蕪守”的中軍大纛都從未離開這座古城分寸以外,它的銳士兵更是從未參與到燃晶峽谷前線的大會戰當中——
——榮聯邦對於“荒蕪守”的定位,一直是衛軍中的衛軍,預備隊中的預備隊,是必須深藏於匣中不可以彩示人的寶劍,是蒙在聯邦軍事力量上面永遠不能揭開的一面謎紗,更是即便留到戰局最後一刻出場、也仍能左右勝利天平的重要存在。
或許正是由於“荒蕪守”所背負的崇高責任,來自這支榮譽師團的人士兵們,也展現出了冠絕大陸的反應速度。
巨龍鳴所引起的混,只是在這支由三百名重裝步兵、一百名銳霜狼騎兵組的護送隊伍中持續了三秒,隨即就煙消雲散。
在車隊隊長吹響的、帶著些許沉悶的犛牛號角聲中,道爾頓·威克瑪和幾位聯邦副乘坐的“之災”改裝車驟然停在了原地,三百名重裝步兵高舉鋼孔盾,圍繞著聯邦大統領的座駕迅速展開了一個橢圓陣型,將後者牢牢守護在中央;
至於一直在車隊兩側押陣的霜狼騎兵,則迅速向隊伍的側後方撤去,直到距離聯邦大統領的座駕約三四百米方才停下——一旦有襲擊車隊的敵人出現,那麼他們所拉開留出的這個衝刺距離,剛好可以確保霜狼騎兵能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強的衝擊力、對來犯之敵予以迎頭痛擊。
僅僅是這些護送士兵在一瞬間的反應和抉擇,就已經將聯邦人武德充沛的軍事傳統展無:
如果換是與道爾頓·威克瑪同等地位的某位帝國皇室員——例如西爾三世陛下——的車隊出遊,那麼跟從隨侍在他車隊左右的,除了一隊著“伊庇魯斯死神鎧甲”的皇家衛隊還算戰力可觀以外,更多的會是隻知阿諛奉承的侍從、二十多年沒過刀劍的高階“騎士”,以及一群腦滿腸、只會在危難關頭屁滾尿流的人類貴族罷了。
而正相反,道爾頓·威克瑪大統領出巡之時,即使目的地和途徑地區都在榮聯邦控制的安全范圍以,該有的銳衛兵卻照樣一點不,而無關要的隨從和弄臣則是一個不帶——這固然是為了防備佔領區中人類抵抗組織的襲,卻也是源於聯邦人不事虛榮的樸素作風和以軍旅為家的好戰本。
隨著車隊士兵們布置好防陣線,道爾頓·威克瑪大統領也從車窗中探出了頭。
“發生什麼事了?”聯邦軍事力量的至高首領蹙眉問道,“剛才是什麼聲音?”
“我也不知道……”擔任車隊隊長的“荒蕪守”上尉一邊搖頭,一邊揮手招呼著一個人士兵,催促他趕幫大統領先生戴好頭盔。
事實上,不僅車廂中的道爾頓·威克瑪搞不清狀況,就連一直策馬走在隊伍最前方的車隊隊長本人,此刻也同樣是一頭霧水:
剛剛從高空中傳來的那聲鳴,不僅淒厲尖銳,而且清晰響亮,它一定不是來自雙足飛龍與獅鷲、或是大陸上任何已知的小型飛行魔——能夠發出如此嘹亮聲的海文種,無疑只有一個,那就是傲然立於萬千生頂端的巨龍一族!
可問題恰恰就出在這裡!
自打聽到龍鳴聲起,車隊隊長就在一邊組織著士兵準備防,一邊警惕地打量著四周的天空,關注著可能出現的任何異。
可讓他無比費解的是,四下裡晴空萬裡、雲淡風輕,只有幾隻野鴨掠過樹梢,初夏的驕燦爛之下,哪裡看得到巨龍的隻鱗半爪?
甚至就連在路旁遠放牧的人類農夫,都在聽到龍鳴聲後先是愕然舉頭,然後一臉不解地向這邊,似乎完全不明白這群來自東方的人士兵,為什麼突然有了這麼大的反應。
“或許是幻聽?或者是某種魔法和幻的效果?”車隊隊長遲疑著問道。
從車中探著頭的道爾頓·威克瑪抿著,並沒有立刻答話。
對於這些長時間在軍中的聯邦人軍來說,龍鳴聲無疑是世界上最危險的一種信號:海文大陸上的三大種族中,只有聯邦人沒有龍騎士這個兵種,因此龍鳴聲一旦在戰場上空出現,意味的往往就是來自敵方的毀滅空中打擊:
帝國只有一個獨苗龍騎士沃爾夫岡男爵,而且已經在墮龍山一帶死龍隕,倒還不足為慮,但是,南方魔族迄今仍然保持著足足六位龍騎士的華麗陣容——這些來自遠古洪荒時代的飛天大蜥蜴,在人魔族之間的歷次衝突中,可謂是讓榮聯邦吃盡了苦頭、留下了巨大的心理影;
更何況,最最最讓道爾頓·威克瑪等聯邦高級軍心中不安的是,據奧馬爾·殘和凱恩大師從燃晶峽谷前線傳回的消息,那個百戰百勝、地獄爬出來的惡魔一般的帝國霜楓嶺領主,最近不知又從哪裡馴服了一頭有鋼鐵外表的巨龍,經幕僚研判,疑似是海文龍族中早已滅絕的珍稀亞種“亞魯喀鋼龍”……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道爾頓·威克瑪不能對這聲突兀、神的龍鳴輕易放松警惕。
聯邦大統領皺著眉頭,用他那標志的、布滿的眼睛掃視著碧藍天穹:從南,到北,從西,到東,一切都靜得出奇,似乎全無異常可言……
然後,引擎的轟鳴聲從這支人車隊的後方響了起來。
這種轟鳴聲,倘若是落曾經在土木堡前飽霜楓嶺“鐵華團”的“龍焰軍團”耳中,簡直不啻於最可怖的噩夢一般,然而,這次負責護衛道爾頓·威克瑪車隊的衛兵,卻是長期駐守在荊棘城中、從未與霜楓嶺過手的“荒蕪守”師團……
正因如此,一圈圈圍繞在大統領座駕周圍的人士兵們,甚至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阿斯特拉罕號”、“基夫號”和“薩拉托夫號”組的“鐵華團第一突擊集群”的漆黑魅影,已經從一片虛無中浮現而出,沿著威克瑪大統領車隊來時的路徑疾速駛來。
它們漆黑鋥亮的車彩流溢一如往昔,它們車頂高昂著的“博福斯”魔能火炮醞釀著灼目的元素輝耀——
在一聲驚天地的巨響中,三門魔能火炮同時開火,在道爾頓·威克瑪大統領座駕的側翼轟出了一片煙塵紛飛、披靡。
道爾頓·威克瑪甚至還沒來得及將頭回車廂,就眼睜睜看到最靠近車輛的幾位“荒蕪守”士兵,在剎那間被澎湃發的魔法白撕裂了無數碎塊,塵土與飛濺到這位聯邦大統領的鋼盔之上,敲出了劈裡啪啦的死亡之聲。
“博福斯”魔能火炮的威力何其巨大,火控又何其準——自土木堡一戰後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個月,在這段時間裡,亨克爾大師從苦寒之地帶來的矮人工匠們,又對這些魔族產品進行了一全新的升級改造:
眾所周知,北方矮人有相當長的火製造史,而他們對於工程學的很大一部分研究力,也都放在了瞄準與火控這個關鍵問題上。在矮人工匠們的改裝下,這批霜楓嶺九六式“天啟”戰車的打擊準度,無疑已經較之土木堡一戰時又上了一層臺階。
正因如此,轟然發的元素力量,不僅毫沒有傷及到道爾頓·威克瑪所乘坐的改裝版“之災”,甚至就連它的車都沒怎麼在元素風暴的衝擊波中搖分毫——與之形鮮明對比的是,護衛在車旁兩側的人士兵卻如同最鮮的漿果般了一灘灘赤紅的水。
而就在“博福斯”魔能火炮威力全開的同時,這三輛突兀出現在聯邦車隊後方的“天啟”戰車並沒有因為開火而減緩速度——
正相反,隨著引擎聲逐漸高漲,它們正如同從煉獄趕赴人間收割靈魂的死神特使一般,毫不遲疑、一往無前地朝著道爾頓·威克瑪乘坐的戰車急速駛來!
一片混中,只有負責統領車隊的隊長反應了過來:這個經百戰的“荒蕪守”上尉,幾乎是用能把聲帶撕裂的音量嘶聲吼道:
“敵襲——!敵襲——!快開車——!快走——!”
聯邦車隊隊長的判斷無疑是正確的:不需要辨明敵,不需要確認傷亡,讓承載著聯邦最高軍事指揮的改裝版“之災”趕快離開這裡,才是此時此刻唯一的正道:
由於此行沿途都是“絕對安全”的聯邦佔領區,因此車隊的護衛人數並不多——這區區數百名銳人士兵,應付佔領區那些人類刁民的叛和襲或許足夠,但並沒有在敵方正規軍的襲擊下堅守原地的資本:
而此刻正迎面駛來的那三輛黑戰車,甚至比起任何正規軍都要恐怖幾分——
要是到現在還認不出在土木堡一戰大開殺戒、萬千戰陣如無人之境的霜楓嶺“天啟”戰車,那這幫人兵還不如回東方老家種地賣紅薯!
聯邦車隊隊長甚至來不及思考霜楓嶺的裝甲戰車是從哪裡出現的,他繃的心中只剩下了一個無比簡單的念頭:
跑!只有趕跑,才能有一線生機,才不至於讓道爾頓·威克瑪大統領和那些車隊衛兵一樣,不明不白死在榮聯邦自家的控制地帶!
在車隊隊長的催促下,改裝版“之災”戰車的燃油引擎再次響了起來。
然而,榮聯邦從魔族學來的古老引擎工藝,終究還是在工業革命帶來的最新科技面前相形見絀:“之災”的原裝燃油引擎就算是嘶吼著拿出了吃般的力氣,這輛運輸車仍然只是像被老漢推般,吱吱呀呀地緩慢起步;
而在它的後面,三輛追風趕月而來的“天啟”戰車,眼看著已經來到眼前。
剎那間,車隊隊長的心中一片清明。
他明白,自己只有一個選擇了。
這位“荒蕪守”的資深上尉“唰”地一聲從腰間出長刀,吼道:
“衝鋒!保護大統領!”
然後,他雙一夾馬腹,眼神瘋狂地朝著為首的“阿斯特拉罕號”衝了過去。在馬匹與戰車相撞的前一刻,這位人軍雙目圓睜、額頭青筋暴起,用盡全力量,狠狠揮刀朝著“阿斯特拉罕號”那的漆黑表面砍了過去——
——“風之加護”符文產生的元素風刃,毫無預警地從擊部位砰然彈出,瞬間將這柄鋼打造的聯邦佩刀齊柄切斷開來。斷裂的刀高高彈空中,有那麼一個瞬間,它金屬刀刃反的太輝,劃過了車隊隊長那絕而無助的臉龐——
車隊隊長下的戰馬一頭撞上了“阿斯特拉罕號”的前端。這頭勇敢的軍馬甚至連一聲悲鳴都沒能發出,頭顱就已經因為劇烈的衝擊力裂開來。在令人牙酸的聲中,它無頭的馬被卷了“阿斯特拉罕號”的車底,然後在鋼鐵履帶的無碾下零落泥、歸於黃土。
而馬背上的車隊隊長——他也隨著自己的坐騎一起摔落在地。在鋼鐵履帶碾碎他的骨之後,在他因為劇烈的疼痛失去意識和生命之前,這個人軍用盡人生中最後的一腔孤勇揮起拳頭,狠狠砸在“天啟”戰車如磐石般巋然不的金屬車上,徒勞地試圖為榮聯邦的大統領閣下拖延哪怕再多一秒的時間——
金屬風暴毫不留地吞噬了他。
道爾頓·威克瑪沉默著目睹了這一切。
這位榮聯邦大統領並沒有像衛兵勸諫的那樣將頭回車廂——正相反,他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從車窗向外探著子,木然注視著一個又一個人士兵如螳臂當車般衝向疾馳而來的“天啟”戰車,然後毫無懸念地被卷鋼鐵履帶之下。
他頭戴的鋼盔沾滿了零碎的,不知何人的鮮已經模糊了他的視線,但道爾頓·威克瑪甚至已經不想抬手拭:他只能到一巨大而浩瀚的悲傷正在心頭蔓延泛濫。
辛達茍薩鋼鐵龍翼從空中投下的死亡影,鋪滿了他苦的面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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