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MS公司的發布會結束后,宴會別墅外,時薇和穆辰兩個人的氣氛卻不像剛剛在宴會上那樣溫馨和諧,反而有些別扭。

時薇一襲紅,踩著高跟鞋在前面走,走得不快也不慢,紅下的大長白得發,穆辰則在后面安靜地跟著。

事實上是，時薇有點生氣了。

在最初的和驚喜過后，時薇反應過來后,多會有那麼一點點的不高興。

這些天藏著路易的事，擔心穆辰難過，又怕他抑,想讓他放松心,每天都在擔心穆辰，結果穆辰呢,似乎并不需要擔心,還突然間為了MS公司的CEO,這讓時薇覺得這些日子里自己的擔心相當多余。

而且這件事,也和那些人一樣，是最后才知道的。

穆辰顯然也察覺到了時薇的緒變化,他陪走了一會兒后,開口問：“這個驚喜,你不喜歡麼？”

時薇聽到這話，腳步停住,回頭看了他一眼：“喜歡。

但是，你不需要和我解釋一下？”

“從你被上司打的時候，便準備給你的驚喜，是一個拿過國銀的互聯網+項目，被投資方看上，后來因為學造假的事投資方撤資，沈宴執是新的投資方。

最近去見的朋友，也是那些合伙人。”

穆辰解釋。

時薇聽清了，穆辰的話里提到，他因為學造假的事，曾被投資方撤資。

而穆辰之前從來沒和提過。

關于MS公司，好也好，壞也罷，他都沒和說過，他辦這個公司的初衷，只是為了給一個退路。

不功就當沒發生過，功了，便是如今這樣。

時薇微微垂下了眸，其實本來也沒有多生穆辰的氣，只是覺得自己最近這麼擔心他，這個事他卻一直瞞著，讓有點不舒服。

可他的初衷是好的。

和穆辰都不是太會討好人的人，每次都在小心翼翼的人，得笨拙卻又竭盡所能，這份心意其實已然足夠。

在這里垂眸站著，而穆辰還以為在生氣他瞞著，外面風大，夜晚溫度低，還穿著致的紅禮服，的肩頭都被吹得有些發紅，穆辰目落在泛紅的上，他的眸帶了些心疼。

下一瞬，穆辰驀地一彎腰，公主抱起了。

這個公主抱猝不及防，時薇一聲驚呼，下意識地摟住了他的脖子，腳下的高跟鞋隨時要掉下來，時薇被他抱在懷里，眉頭微蹙：“你……”

穆辰一低頭，就到了的額頭，他吻了吻的前額，低聲道：“回家再生氣，外面冷。”

時薇：……這還怎麼生氣。

誰說穆辰不會哄人的，時薇覺得，他越來越會了。

也不再掙扎，輕輕往他懷里蹭了蹭，他肩寬長，抱著的胳膊勻稱結實，一點不會讓人覺得硌：“我沒生氣。”

“恩。”

“我喜歡這個驚喜。

看不出來啊穆辰，你現在孩子一套一套的。”

心一好，時薇紅輕揚，又開始日常調戲穆辰。

穆辰頓了一下：“那我今晚表現好麼？”

時薇直覺哪里不太對，但一時又有些想不起來，只能先回答道：“好。”

然后，時薇就看見，穆辰低下頭，黑眸準確無誤地注視的眼睛，他的聲音低低的：“來之前你說，我表現好的話，今晚玩.趣。”

他用一個個關鍵詞提醒著：“領帶。

.趣。

玩個大的。”

他的黑眸如水，神顯然在告訴——別想賴賬。

時薇一時無言以對，忽然記起，距離他們上次做也過了好幾天了，這些天忙著七夕的改進款“吻煙”香水，他忙著創業開公司，兩人倒是一直沒怎麼做。

據說，剛開葷的男人，.都會比較強。

沒辦法，話是自己說的，安靜了一會兒，認命道：“那你，輕點。”

許是的表取悅到了穆辰，穆辰角微揚，聲音里見地染了些笑意，他低頭含住的耳垂，還輕輕地咬了一下：“我會的。”

……

他到底有沒有輕一點，時薇后來完全不記得，第二天就把那條領帶扔了，再也不想看到它。

平時明明是占據主權，得他罷不能，可一到床上，主權卻完全在穆辰手上了。

禽的，冠禽說的應該就是穆辰這種人。

不過，時薇完全沒時間再去和穆辰計較這些，因為，已經到周一了。

和路易約好見面的時間，就是周一。

時薇看著手機日歷上的周一，神漸冷，想，潑在穆辰上這麼久的臟水，也該洗清了。

—

時薇和路易約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學校旁邊一個“疆萊”的新疆菜餐廳里。

選的這個餐廳也很有寓意，之前他們三個人參加學杯的時候，說好拿獎一起聚餐，在群里商量好的地點就是這個餐廳，只是因為后來大家時間對不上，便不了了之。

想看看，路易來這個餐廳，到底會不會覺得心虛。

不到四點，時薇早早便到了疆萊，點了兩杯新疆酸，一邊用小勺子慢悠悠地攪著濃稠的酸，一邊將錄音筆放到了桌旁蔽的地方。

證據，自然是越多越好。

四點左右，路易來了。

路易最近似乎休息得不是很好，模樣有些憔悴，眼下面的黑眼圈濃重，他進門后，和時薇打招呼：“穆辰最近還好嗎？”

穆辰是MS公司CEO的事還沒有公布于眾，時薇讓穆辰了下來，先不要讓報道，想等到事水落石出的時候再說。

所以目前只有奢侈品品牌的圈子里人知道，公眾依舊不知，而路易自然也是不知的。

時薇垂著頭，輕聲道：“不好。

他最近緒都不太好。”

觀察著路易的神，路易聽完時薇說的話以后，目憂更重，他眼里的緒很復雜，有擔憂、畏懼、疚……

時薇看清了，路易在疚。

那基本上和猜得差不多了，路易不是那種純粹的壞人，他做了這種事以后，也在疚。

而對于這種人，也不必再偽裝，直接把證據砸他臉上就好了。

他本就慌張害怕，面對證據只會不打自招。

于是，時薇收了臉上偽裝的擔心神，把手機拿出來，點開一個視頻：“我給你看個東西。”

路易不知道要干什麼，他低頭看向手機，手機上的視頻播放了兩秒鐘后他才發現——

視頻里是監控錄像，而看了一眼攝像頭的人，正是他本人。

路易臉慘白，不自覺地發抖，他還在努力裝傻：“這是什麼？”

時薇語氣很冷：“你不必再裝了。

順著監控錄像往下查，我在打印店電腦的回收站里發現了穆辰論文的數據和初稿，文檔的修改時間和你進去的剛好吻合。

是你陷害的穆辰學造假，然后還去期刊匿名舉報的，是麼？”

路易聽著時薇的話，臉終于一點點灰敗了下來，時薇早就拿到證據，他確實沒必要再偽裝了。

他似乎瞬間被去了靈魂，神絕，半晌沒有回話。

許久，他慘然一笑：“你既然都知道了，還問我干什麼？”

時薇直視著他：“我就想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

穆辰把你當朋友，這件事我還沒告訴他。

你有苦衷麼？

有的話，你說出來，穆辰他……外冷熱，其實是個很重義的人，可能會原諒你。”

穆辰是個很重義的人。

路易的面更蒼白了，他知道穆辰外冷熱，也知道穆辰重重義，可他依然做了這個選擇。

路易閉眼：“我沒有苦衷。”

他自嘲地扯了扯角：“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我也瞞不下去了。

都說了吧，你們也給我個痛快。

說真的，如果你和穆辰做朋友，你也會不了的。

穆辰太優秀，有他在的地方，永遠沒有我的位置，我之前也是年級的風云人，可是進了實驗室以后，導師眼里只有他，靜柏眼里也只有他。

他什麼都是最好的，我們本比不了。”

“這沒什麼，我得承認，穆辰就是優秀。

因為靜柏喜歡他，我知道自己沒戲，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著自己的喜歡，直到穆辰說他喜歡的是你，不喜歡靜柏，我才終于敢主，敢和靜柏表達自己的心意。

我一直陪著靜柏，無論哭還是笑，都是我陪在旁，結果呢！”

路易的語氣漸漸激：“靜柏都和我牽手了，我們馬上要在一起了，可那天，我聽到靜柏和穆辰說，一直喜歡的都是穆辰，從來沒喜歡過我。”

時薇沉默著，并不知道，邢靜柏還和穆辰告過白，以為邢靜柏早就放棄了。

路易笑出了眼淚：“你知道當時穆辰怎麼說的嗎？

他和靜柏說，如果不喜歡我，就不要耽誤我，不要給了我希再讓我絕。

可是憑什麼？

他憑什麼這樣說，來自以為對別人好的手別人的事？

他好像那種高高在上的上帝，隨隨便便就定了人的生死。

我想對靜柏好，就算不喜歡我我也想和在一起，這是我自己的事，可穆辰和靜柏說完之后，回來就不再和我說話，要和我斷絕聯系，說不想耽誤我。”

“我苦苦哀求后，才能和勉強保持原先的關系，我那時候真的恨穆辰的，和他比我似乎是個笑話，就算他不想要的東西，我也怎麼追也追不到。

他有什麼啊，除了那些期刊環他還有什麼，我當時抱著這樣的想法，把他的數據造了假。”

穆辰其實未曾對路易設過防，路易稍微觀察了幾天便記住了穆辰的電腦碼，一次，趁著大家都不在，路易迅速地將穆辰的相關文件拷貝了出來。

學造假當然要造得像是“為了好的結果而篡改數據”，才能被期刊承認，時間太短，路易也得想想數據要怎麼改，他來不及在穆辰電腦上修改，又不敢在自己電腦上改，怕留下相關痕跡，便去了打印店改，沒想到卻在這里留下了把柄。

第一次做這種事，路易也害怕，所以才會在出實驗室門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攝像頭。

這真的是下意識的作，以至于他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后來，路易把改好的數據再重新放回穆辰的電腦里，之后的一切都按照他預計的那樣發展，他匿名舉報了穆辰，穆辰被確認為學造假，可路易自己都沒想到的是，他看到穆辰落魄的模樣后，沒有解氣，也沒有暢快。

他后悔了。

仔細想想，穆辰對他一直都很好，他們那些年一起度過那麼多時，穆辰寡言冷淡，可對路易也算耐心，那時候能和穆辰說上話的只有他而已……

路易垂眸，聲音疲倦不堪：“事真的被曝出來后，我就沒睡好過，我后悔疚，日日夜夜不安，網上罵穆辰的言論那麼難聽，我第一反應居然是去維護穆辰，你說可笑不可笑，始作俑者是我，可那天看到他被實驗室的人孤立，幫他的人也是我。”

路易掩住臉：“后來知道穆辰的家里背景后，我就更怕了，我不知道他爸爸是省長，我之前只知道他家里應該厲害，陷害他學造假的時候，我還在想，他不走科研這條路，還有無數條路可以走，他別再在實驗室里了就好，可是不知怎麼回事，網上有人出了他爸的背景。

我開始擔心他爸查到我，于是那段時間都不敢再和穆辰有聯系。”

時薇盯著路易的眼睛：“網上出穆辰背景這事，和你沒有一點關系？”

路易搖頭：“沒有。

不過我后來聽實驗室里的其他人說，似乎穆辰新帶的那兩個研一的新人，在穆辰父母來辦公室那天拍照了，可能是他們曝給營銷號的。”

時薇想起那兩個聒噪而八卦的新人，眸中的暗了下來，原來是他們。

路易苦笑：“最近回家躲了幾天，終究還是沒躲過，良心上過不去，現在事也敗了，其實對我來說，反而是一種解。”

他自暴自棄道：“隨便你們把我怎麼樣吧。”

時薇看著路易，那個在時薇記憶里總是笑著的、沒心沒肺的路易，和眼前坐著的憔悴青年漸漸重合，有一種是人非的不真切。

好像時總是會將人雕琢改變，各種各樣的事，或好或壞，把悉的人都變面目全非的模樣，直到再也找不到原先的影子。

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時薇不想再和路易多說，收拾桌面的東西，準備離開：“我會告訴穆辰的，怎麼理你，是他的事。”

“等等，”路易仰頭看：“……時薇師妹，你覺得穆辰，可能會原諒我嗎？”

時薇低頭看了路易一眼，從他的眼里，時薇讀到了卑微和愧疚，還有不經意的祈求。

然后，時薇說：“我不知道。”

—

那天晚上，時薇和穆辰面對面地坐在廚房里，聽完了錄音筆里的全部錄音。

有路易最開始的惱恨憤怒，也有說到中間的疚擔憂，更有他最后的卑微祈求。

事的真相被原原本本地還原，一切清楚的、不清楚的，在此刻都有了答案。

時薇一直看著穆辰的臉，他微抿著，廚房的燈白而耀眼，映著他眸中的，寂寥如冬日的孤樹。

時薇輕聲問：“其實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穆辰這段時間沒太管學造假的事，反而把更多心思放在MS公司上，時薇覺得，穆辰心里可能也有了大概的猜測，只是不愿意去深想。

他知道時薇調查到了什麼，也在等時薇告訴答案，而這個答案，果然不算是好的結果。

半晌后，穆辰低低地“恩”了一聲。

“那……”時薇言又止。

沈宴執之前介紹給穆辰一些，時薇之前想的是，把穆辰為MS公司的CEO和學造假被污蔑的消息一起放出去，要穆辰毫無污點的、明正大地站在所有人眼前。

可是現在看到穆辰孤寂的神，時薇還是猶豫了：“那我們，要把路易的錄音一起放出去麼？”

等了許久，時薇才等到穆辰的回答。

他說——

“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