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紅塵》第十五章 人心
當張夫人敲響了李青麟的房門時,李青麟正盤膝坐在牀上修煉,聽到敲門聲也沒什麼表,直接道:“請進。”
門開,香風滿室。張夫人端著一壺酒盈盈而,聲問:“鄉間寒舍,怠慢了公子勿怪。”
李青麟睜眼道:“夫人的客房乾淨緻,並無怠慢,在下謝過夫人收留之。”
那夫人放下酒盤,取壺倒酒,聲道:“鄉間沒什麼東西款待貴客,這夜深寒,不如喝一杯溫酒?”
李青麟看著不說話。
只要不是木頭人,都看得出這勾搭之意已經不能更明顯了,何況李青麟本來就是爲了等?
張夫人見李青麟不搭腔,便舉杯自己輕抿了一口,輕笑道:“酒溫正好。”一邊說著,一邊就款款挪到牀邊,把自己抿過的酒杯遞到李青麟面前:“公子能飲麼?”
李青麟接過酒,出一抹笑意:“酒香,夫人也香,如何不能飲?”
張夫人的神更了,眼波似要滴出水來:“公子還想更香麼?”
李青麟看了看一孝白,嘆了口氣道:“只是夫人如今這樣……讓人心中不免忐忑。”
“那又有什麼關係?逝者已矣,人總是要看將來的嘛。”張夫人聲道:“何況這一孝,難道不是更有趣些?”
“確實更有趣。”李青麟似笑非笑,“不意這農莊之中,竟還有如此風。”
張夫人嫣然道:“看來公子非富即貴,見多識廣呢……”
李青麟笑道:“夫人如此趣,倒是勝過在下家中庸脂俗,不若跟我回京如何?包保夫人榮華富貴用不盡,強似在這山野農莊,連個像樣的釵飾都沒有。”
夫人輕嘆道:“離火城啊……奴家命薄,怕是無緣富貴。公子若是有意,便陪伴奴家一晚,留下一些回憶也就是了……”
李青麟並不知道妹妹和秦弈已經聽到了很有價值的東西,在他的角度上其實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一個水楊花的鄉間農莊寡婦設定,可不是守孝烈。這種人真能攀上京城高枝榮華,八是迫不及待,就算有原因不去也必然是會猶豫一下再做迴應的,可這人卻毫不思索的一口回絕。
若不是貪圖這農莊有經營的東西,就是害怕自己不可告人的事瞞不過京城高門的“政審”。
那莊中異事就算不是所爲,也必然有所關聯。
“既是如此,在下當然也不忍拂逆夫人好意了。”李青麟終於仰脖喝了杯中酒。
見他喝酒,夫人眼裡出一喜。
此時外面的道姑已經到了這間客房之外,依然站在對面屋頂。見此形,道姑暗自搖頭。
“如此濃郁的死氣,用多香料都遮掩不住,這人非妖即怪。李青麟看著有城府,卻居然敢胡喝遞過去的酒。”
看不出李青麟是在試探,總覺得這人沒救了,典型的授魂與。
“可真是奇怪……”看著手中的甲,這是見到李青麟起就開始的卜卦:“龍戰於野,其玄黃。爲什麼李青麟會是這種卦象,他不是已經不上戰場了麼?”
屋李青麟兩眼開始迷,出咪咪的表,手去攬那夫人的腰。道姑嘆了口氣,沒有心思再去推演算卦了。無論這王子做了什麼,妖害人總是不能不管。
正待出手相助,屋中異變忽起。
那夫人本來笑意地挨坐在李青麟懷裡,著纖手要去解他帶。手拂過他腰間玉佩,忽然玉佩散發出極強的五彩霞,霞裡似有恐怖的燒灼之意,順著的手直全。
“啊!”夫人電般一彈而起,痛苦地抱著腦袋,踉蹌著撞到了房中座椅,酒壺酒杯了一地,兀自抱頭哀嚎。
這便是秦弈他們聽到的聲音。
“這玉佩……”道姑愣了愣,也沒再出手,冷眼旁觀。
莊中熙攘聲起,莊主帶著一羣莊丁匆匆忙忙地衝了過來,秦弈和李青君趁便也擺了其餘莊丁,直接衝進了房門。
進門的第一眼就差點讓李青君吐了出來。
那夫人豔的容已經開始潰爛,似乎是一層人皮開始落一般,從臉龐裡鑽出麻麻的蛆蟲,噁心至極。
李青麟上的霞也開始收斂,在衆目睽睽之下歸於平息。
一個巨大的蟲慢慢地離了整張人皮,向窗外一竄而出,瞬間不見。
後莊主和一羣莊丁看得目瞪口呆。
想到之前的意,想到自己不知道和這妖怪雲雨了多次,在場的所有人幾乎同時彎腰嘔吐。
蟲妖,這是張夫人的本,無非是披了一張緻的人皮。
“蟲妖。”流蘇在秦弈識海中道:“只是披了一張人皮,連化形都不是,靠採補人的氣和生命力長。所以這莊主一副酒過度的模樣,其實是氣已被掏空。”
馬後炮……秦弈結合靈堂見聞,自己也能得出相同判斷。這莊主還想獨佔妖,還好沒有,恐怕採多了會一命嗚呼。之前所謂“失蹤”的莊丁,大約都是被採補死了,還被放在窟裡做了陣法,目的恐怕也是能夠藉助陣法聚靈,徹底化爲人形,然後……和莊主“雙宿雙飛”?
李青麟之所以對產生了極大的吸引力,也是因爲認爲採了李青麟的先天修行,有助於的化形,而不是因爲李青麟帥得驚天地。
想到這裡秦弈忽然舒服了許多……
瞥了莊主一眼,卻見他嘔吐過後,神卻開始怔忪。
“對我是真的……”他喃喃低語:“本來不用這麼拼命,多年小心翼翼慢慢的走過來了,這幾個月纔開始著急……”
李青君聽見了,也怔忪了一陣,繼而嘆了口氣。
或許是真的。
“你們賠我……你們賠……”莊主神慢慢變得猙獰。
李青君搖頭道:“你瘋了,是妖,莊上的人都是被害死的。”
秦弈扯了扯的袖:“他知道,窟底下的佈置,他還幫忙扯謊是祖宗呢。所謂害人本就是合謀。”
李青君怔了怔,不做聲了。
“哪裡有妖?你們看見了?”莊主猙獰地轉頭看著莊丁:“誰看見了?”
莊丁們畏地後撤一步:“沒……我們什麼都沒看見。”
莊主又看了眼牀上的李青麟,李青麟此時好像還於迷失狀態,面目酡紅,眼神恍惚。他忽然笑了起來,厲聲道:“三位謀殺我繼母,眼裡可還有王法?”
李青君沒好氣道:“還繼母!這麼大一坨蟲子……”
“沒有人看見妖。”莊主獰笑道:“我們只知道你們一來,我繼母就死了!不是你們謀財害命,還有誰?”
李青君倒也不辯,嘆道:“你是要爲報仇嗎?”
秦弈補了一句:“這位艸蟲勇士,你確定要在莊上武?我建議你還是報好點。”
莊主看著李青君的槍,眼裡也有些忌憚。秦弈說的話提醒了他,不管打不打得過,和一個武者決死,打得一片斷壁殘垣,對自己有什麼意義呢?
妖怪終究是妖怪,就算了真心也是妖怪,想想那麼噁心的蟲,什麼氣也散了,幹嘛爲拼死報仇?
不如私了?
莊主心中一,慢慢道:“報的話,三位謀害我繼母的嫌疑怕是會很麻煩吧。本爺在郡上可有點關係,你們就算是條過江龍,也未必能在這裡橫行。”
秦弈道:“這就不勞費心了,我還是信得過府的。”
李青君啞然失笑。
莊主可不知道他們的底氣,見他們頑固,便指了指牀上的李青麟,又道:“你兄長中的是我繼母獨門迷藥,我倒也有解藥。”
“哦?”秦弈笑道:“你想我們拿什麼換?”
“只要留下那塊玉佩,我們自會奉上解藥,此間事就當沒發生過。”
圖窮匕見。
想起剛纔目睹的玉佩神異,顯然有驅邪之效。莊主冷靜下來歇了復仇心,立時便起了貪念,想要據爲己有。
流蘇悄悄對秦弈道:“這玉真有可能是件很有門道的法寶,我倒也有點興趣……”
秦弈無聲地搖了搖頭。
那邊李青君氣得衝莊主戩指罵:“你還不如那妖怪,雖害了許多人,對你好歹有點真心,到你這兒都不如一塊玉。”
敢如果他真的要報仇,李青君還可能誇他來著,這時候反倒氣壞了。
外面屋頂的道姑也是一聲嘆息。的腳下,一頭蟲變爲兩截,正是遁逃的蟲妖,連一劍都沒能避過。低頭看著妖,低聲道:“何必?”
屋的牀上也忽然傳來一聲嘆息。衆人轉頭看去,卻見本已陷失神迷的李青麟安靜地坐直,眼神清明,哪裡還有半點迷茫的樣子?
他衝著秦弈笑了一下:“秦兄,我早就說過,有時候人比妖更加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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