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王冠》第六章 天賦

教堂會客室一片狼藉。

桌子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掃到地上。

狼笛躺在桌子上,赤。在燭照耀下,出了腰腹之間的慘烈傷痕。傷口泛著失過多的白,平如鏡,像是利刃斬截。從腰間到口,出其中的骨骼。

神父足足半瓶烈酒倒在了狼笛的傷口上,疼的他一陣尖接著,將一彎鉤針在燭火上烤著,直到針尖發紅,才串起了線,開始合傷口。

漸漸地,他察覺到狼笛的眼瞳是渙散的:“你給自己用過藥了?”

“沒辦法,實在太疼了。”狼笛扯了扯角:“打了半支曼荼羅,只鎮痛,不會上癮,放心……但我們沒有更好的醫療條件麼?”

班恩漠然迴應:“這裡沒有凝膠,也沒有輸設備,也沒有無影燈,只能給你合包紮。”

又是一針下去,狼笛疼的嗷嗚一聲,讓班恩想起了葉清玄一隻養的那條狗。

狼笛的表搐著:“神父,你們不是有彌合傷口的聖歌?”

“我只是普通的神職人員而已,你要去找通‘聖詠’的‘頌唱者’。”說完,神父又是一針,讓狼笛忍不住又了一口冷氣:“就不能幫我找一個?”

“最近的在兩百公里以外。”班恩淡定地說:“這小鎮上就我一個神父,你死心吧。”

狼笛眼前頓時一黑。

“前線的戰況如何了?”神父忽然問。

“還是那麼糟糕,還在對峙,因爲蹟,這場戰爭打了一百年了,看來還要繼續打下去……”

息著:“現在兩邊的人在軍備競賽,據說當代的‘肖邦’先生已經到達前線了,還有當代的‘拉姆斯’代表中立國在組織雙方會談……但估計還沒有結果。”

班恩聽完,沒有再問,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是這樣啊。”弄得一肚子話要往外丟的狼笛覺得更加鬱悶了。

就在合中,班恩的作忽然停頓了,他用鑷子從傷口中夾出一片極薄的鐵片,鐵片棱角鋒銳,又纖薄如紙。它卡在骨骼中,就像是原本生長在那裡的一樣,難以拔出。

“這是怎麼回事兒?”

“被通緝的黑樂師。”

狼笛慘笑了一下:“來的路上遇到了,應該是邪神的信徒,一時大意,被襲了。”

“能確定是誰麼?百目者的信徒都是集的。”

“他是一個人,我只聽見單簧管的聲音,否則我沒辦法逃出來。”狼笛息著:“我記得那首曲子……”

他回憶著,閉上眼睛。就像是又一次回到了手不見五指的大霧中,還有無數飛迸的水珠,水珠如暴雨,在尖銳地樂聲中飛起……

“以克羅默爾的變奏曲爲基調延出來的曲子,獨奏,是op.74。”

狼笛咬著牙,終於回憶起了記錄中的報:

“——他是‘布雨師’。”

--

“聖哉,聖哉,聖哉!全權的神明,清晨我衆歌聲,穿雲上達至尊……”

狼笛是被教堂中的聖詩唱給吵醒的。他睜開眼睛,只覺得傷口劇痛,眼前發花,而且又況糟糕到想要死掉……

“老師你騙我。”

狼笛的聲音有些哽咽:“誰說出來一趟不會後悔的!?”

“先生,你醒了?”

在他的發昏地視界裡,出現了白髮地年。他的手裡端著地上的餐盤和水。

狼笛沒空注意年那帶有明顯東方特徵的白髮了,眼神已經被食所吸引。

就在一頓暢快地狂吃和狂喝之後,他終於心滿意足。回憶著一路坎坷和出發時的意氣風發,狼笛忍不住慨:

“大多數人都會發現他們從未後悔的事都來自於的錯誤,但發現時已經太晚。”

“馬克斯韋爾,《駁獨立論》,第二章。”

在牀邊,沉默的年接過話茬。

“嗯?”

狼笛一愣,這是才察覺到年的存在,頓時有些尷尬:“呃,抱歉……你看過那本書?”

“藏書室裡有,我在抄寫其他書的時候曾經看到過。”葉清玄笑了笑:“只是看過而已,書中很多道理都很深奧,讀不明白。”

狼笛頓時有些臉紅,畢竟這是他去年纔在老師的督促下惡補地課程,而且到現在還沒看完……

“神父說你需要在這裡休養一段時間,如果你覺得無聊的話,我可以幫你找幾本書看。”

“不用了,我看到書就頭疼。”

狼笛著自己的額頭,有些苦惱,很快他的眼睛亮起來:“你懂拼寫,沒錯吧?”他抓住葉清玄的手,眼神誠摯:“幫我個忙!不然我死定了!”

“呃,請講。我儘量。”

狼笛興地揮手,作扯到傷口,疼地他一陣齜牙咧,還勉強自己強出笑:“如你所見……我現在擡擡手都會覺得想死,你能不能幫我寫幾封信呢?”

葉清玄點了點頭,找到紙筆之後,聽狼笛口授。

狼笛咳嗽了兩聲之後醞釀了一下,神倏然變得和了,聲音輕:“至親的米琳娜,我的玫瑰,離開你已經一個月了……”

從狼笛開始說話葉清玄就忍不住掉了一地皮疙瘩,一封簡直充滿英文中所有麻詞彙的信足足有三千字之長,以至於寫完之後葉清玄都忍不住鬆了口氣。

終於結束了!

“咳咳,接下來是第二封。”

狼笛眨著眼睛,看著他變綠的臉:“至親蓮,我的玫瑰,離開你已經一個月了……”

“等等!這和上一封信的容完全一樣吧?而且蓮和米琳娜是兩個姑娘吧?!”葉清玄目瞪口呆:“你腳踏兩隻船?”

“不不,我只是同時和三個孩兒在往而已。”

“……你厲害!”

三封信寫完了之後,葉清玄卻發現狼笛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依舊還繼續:“至親的塞安先生,我的……”

“……你的玫瑰?你連男的都不放過?!”

“我的老師!”

狼笛的臉也綠了,不知道腦補了什麼。

“咳咳,當我沒說。”

葉清玄尷尬地埋頭抄寫。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一次的信出乎預料得簡單,只有寥寥幾句。不過,抄寫了這麼多年,葉清玄還是第一次有種‘終於結束了’的解

“好了,謝謝你朋友。”

狼笛滿意地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沒有請教,你是?”

“葉,葉清玄。”

“東方人?難怪。”狼笛看了一眼他的白頭髮,點頭說道:“不管你是什麼人,你幫了我很大的忙,我會在神父那裡幫你言的。”

言?”葉清玄歪頭看他:“你覺得有用麼?”

“呃,確實。”

狼笛想起神父那一張銅澆鐵鑄、油鹽不進的冷麪孔,頓時有些無奈:“那我也沒有辦法回報你啦,你看,我來時候的車錢都是神父幫我墊的。現在比我窮的只有借了六千萬國債的安格魯了。”

聽到他這麼說,葉清玄頓時笑起來了:

“您是樂師,我沒有猜沒錯吧?”

狼笛愣住了,他回憶著自己說過的話,似乎沒有表出自己份的消息。

葉清玄手,指了指他牀頭的皮套,半截金屬長笛從裡面了出來。雖然看起來簡單,但有著特殊的凝重質,明顯價格不菲。

“好吧,你猜對了。”

狼笛出長笛,嫺地在手中轉了個圈給他看,按了按笛孔:“你認得它?”

葉清玄搖頭:“形制不像是東方的長笛,也和我所知道的那些不一樣。”

“這是我家鄉的樂,流傳的並不廣泛。”

狼笛婆娑著長笛,“據說這種豎笛最早是古代閃米特人流傳下來的,做‘奈伊’,他們生活在沙漠裡,所以吹起來會有風沙的聲音。”

他從面前的年眼瞳中看到了某種期待,頓時笑了,將豎笛舉至脣邊,左手的手指彈,吹奏出幾個簡單地音符。

於是,有清亮單純地聲音響起。

有那麼一瞬間,葉清玄習以爲常的那些嘈雜聲音全部消失了,風聲、水聲、遠的腳步聲,連自己的呼吸聲都歸於寂靜。

接著音符響起,如同風從幽深的中吹來,帶著荒涼的氣息。恍如風沙中乾涸的葦葉震,鐵片和砂石,它們帶著嫋嫋地餘音在房間中震盪,消散無蹤。

在葉清玄的面前,銀的塵埃憑空涌現,約凝聚一個模糊的狼的影子。狼的眼瞳宛如擁有靈一樣掃了葉清玄一眼,又收回視線,隨著音符地震盪,轉消散在微風中。

一瞬間,什麼都結束了,宛如幻覺一樣。

寂靜重新歸來。

很快,狼笛低聲咳嗽起來,肺腑地運牽扯到傷口,令他忍不住吸了兩口冷氣。

在旁邊,白髮地年怔怔地手在空氣中撈著,就像是要找到銀狼藏到了哪裡去,明明一無所獲,可臉上卻忍不住笑起。

笑的憧憬又滿足。

“真好啊。”他輕聲說。

“你想爲樂師?”

狼笛忽然恍然大悟,口而出。可是卻忽然有些難過。他明白爲何班恩讓他來照顧自己了——那個混蛋神父不是要讓自己給他希,是要讓自己把它穿。

“沒錯。”

葉清玄抱著萬一地希:“您覺得有可能麼?”

狼笛沉著,許久,他緩緩搖頭。

“抱歉,葉。”

狼笛垂下眼睛,不想看年失落地表

“——你沒有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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