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閑涼》51.第051章 套路來了

陸錦惜出門,帶走了青雀,準備去會印六兒。

白鷺當然是留在府裏,掌,準備給賀氏一頓好排頭吃。

馬車早已備好,們上了車,便向著外城去。

青雀蹲給陸錦惜倒茶,輕聲道:“奴婢已經通知過了印六兒。今日要去的翰墨軒,便是他前陣子從人手中買下的,在外城那邊,周圍一片都是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去買賣的人也不,一般不會引人懷疑。”

“他買的?”

之前在府裏,陸錦惜隻代青雀辦事,卻對個中細節不清楚。

如今聽青雀一說,卻是有些驚訝。

聽這形容,翰墨軒也該小有名氣。

印六兒不過小混混之流,哪裏來的錢,竟能買下翰墨軒?

青雀知道這事其實也是不久之前,聲音照舊低低地:“這個印六兒,奴婢也不知道怎麽形容,隻曾聽市井之中人提到,他乃是京城有名的掮客。但凡誰有事要辦,找到他,他大半都能幫你牽線搭橋,找到合適的人。”

掮客?

這個陸錦惜略知一二。

但凡是能當掮客的,用現代的話來說,人脈關係廣,借著自己上下的關係來攢局,自己就能從中獲利。

一定意義上,與“中介”類似。

不過這印六兒,竟是京城有名的掮客,就有些出乎陸錦惜意料了。這種人,一般是黑白通吃的。

邊掛上一抹笑容,忽然笑了起來:“你當初怎麽跟他搭上的?”

“不瞞您,他曾是奴婢同鄉,後來到京城,奴婢也曾接濟他兩分。但後來,他人就不見了。”

說到這裏,青雀也微微皺眉。

“等他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個流的小混混,三教九流也認識一些。您上次吩咐辦事,奴婢也隻能想到了他。”

難怪青雀還信得過。

雪中送炭的恩,且曾是同鄉,自然比外麵找的要好。

陸錦惜本想打趣青雀與他是不是有什麽關係,但看青雀一臉坦然,實在不像是與這個印六兒有首尾的模樣,便打消了這念頭。

靠在馬車,看那小風吹起車簾,出外麵飛快略過的景致來,也沒說話了。

賀氏的死活,是暫時不關心的。

至於瑯姐兒的事,已經與璃姐兒約定好,待今晚請安的時候一道解決。

屆時,便勉強算是將手中的事理幹淨,可以考慮做點別的了。

陸錦惜心裏,有個十分清晰的計劃。

因昨日沒睡太久,此刻在車上,便閉上了眼睛養神。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馬車繞過城幾條長道,終於到了外城的地界。

周圍的聲音,一下變得大了起來。

街市之中,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討價還價,吆喝賣……種種種種,不一而足,喧囂地填充著整個外城。

過了某一條街,聲音便漸漸變化了。

原本那些賣吃的喝的甚至狗皮膏藥的聲音,都了,偶爾出來的聲音,也是“您看看這,董之航真跡”“上好的鬆煙墨”之類的。

想必,已經到了文人士子聚居的地方了。

京城每三年都有舉子趕考,大多住在這一片,時日一久,也就了京城裏比較普通一點的文人們聚集的地方。

更不用說,今逢科舉,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走了又小半刻,車夫便喊了一聲:“二,到了。”

青雀忙上前去,起簾子,把陸錦惜扶出來。

翰墨軒是個頗有些規模的二層小樓。

臨街的三間鋪麵打通,裝潢頗為雅致,甚至門扇上還繪著幾青竹,倒的確配得上“翰墨”這三個字。

陸錦惜走下車來,打量了一番,發現此刻時辰尚早,翰墨軒的位置略有些偏僻,所以也還沒熱鬧起來。

門外,都人走

當然也沒人注意到這一輛停在前麵的馬車。

青雀去代那車夫趕馬停到一旁,之後才上來對陸錦惜道:“裏麵就是了,樓下不好說話,又怕來人太多太雜,雖則這個時辰人,可有備無患,還是請您往樓上去。”

這是穩妥的。

陸錦惜當然也沒意見,一點頭,便邁步上了前麵低矮的臺階了,進了那翰墨軒的大門。

鋪麵擺著許多的博古架,地麵上則有一些畫缸,放著一些卷起來的畫軸。周圍的牆壁上,更是掛了不的字畫,看筆墨是左邊新右邊舊。

幾個著春衫的姑娘,正拿著撣子,打掃周圍的博古架。

幾個夥計則挪著地麵上的畫缸,像是要調整位置。

一架樓梯,設在大堂最左側。

青雀一擺手,引了個路。

陸錦惜便上了樓梯,還沒等踏上最後一級,樓上某個角落裏,就傳來一嗓子響亮的聲音:“銀子,趕人來搬一下,這他娘都發黴多久了?簡直浪費老子的錢啊!”

“是是是!”

樓下有個小夥計聽到聲音,連忙答應著。

陸錦惜不由微微一挑眉,腳下卻穩穩地踏了上去。

樓上格局,與樓下略有不同。

樓梯兩側,都與樓下一樣,掛著不的書畫,但同時也要對著設的四個房間,基本都臨街,門開著,約可以看見裏麵更為致的擺設。

剛才那聲音就是其中一個房間裏傳出來的。

陸錦惜循聲去,隻見翰墨軒靠東的那一間屋子裏,一個穿著一富貴紋圓領袍的青年,一把把桌上的一些詩文扔到了地上,裏還罵罵咧咧。

“老子真是倒了黴,怎麽就盤下這麽間爛店!你他娘的手賤……”

這竟然是在罵自己呢。

陸錦惜略一思量,就猜出了對方的份,再轉眸一看青雀的表,已經有些惶恐,戰戰兢兢地。

“夫人,他、他、這……”

“我知道。”

市井習氣,也還好。

陸錦惜又不是沒見過比這更魯的人,況且人罵的也不是

“過去看看吧。”

說著,方向一轉,便向著這靠東的屋子走了過去。

那印六兒還在往外麵砸東西,上的服都有些發皺,腰上係著一俗氣極了的金腰帶,怎麽看怎麽吊兒郎當,頗有點沐猴而冠的覺。

的早跟你們說了老子要待貴客,讓你們收拾就收拾這個鬼樣子!耽擱了老子的大事,當心老子削你們!”

罵人的話就沒停過。

樓下和周圍一片安靜,似乎也沒人敢頂

“嘩啦!”

又是一本已經被墨跡染汙了的詩集,被他從屋裏扔了出來。

“這種破書怎麽也在?寫的什麽玩意兒?看都看不清了!還不趕——”

“啪嗒。”

詩集落地,印六兒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他原本是一麵扔書,無意之間一個扭頭,竟然就看見門外出現了一道人影,啊不,酸儒們那句話怎麽來說?

麗影?倩影?

哎,管他娘怎麽說呢,反正就是好看。

原本還在翻箱倒櫃扔東西,這一時見著門口陸錦惜,印六兒都傻了。

他頂多二十五六年紀。

額頭寬闊,眉很濃,眉形也很好,像是蒼茫的遠山,一雙眼睛裏則是市儈又明的芒,眼角有些深,看上去好像拿墨筆畫過一樣,竟是很有味道的長相。

但仔細一打量五,又會覺得這人很普通。

“你便是印六兒吧?”

對旁人的目,陸錦惜早就免疫了。

打量了一眼已經傻了的青年,又一掃地麵上一片的狼藉,一時微微挑眉:“聽青雀說,你想要見見我。”

印六兒頓時就回神了。

在陸錦惜那目注視下,他甚至渾一個激靈,竟莫名有一種“這人道行好像不淺”的覺。

京城這地界兒,天子腳下。

說好混是好混,說艱難也艱難。

印六兒是個渾人,初來京城的時候,可算是窮困潦倒,如今卻已經是有名的掮客。下九流裏麵,甭管幹淨的還是髒的,旁人要辦事,他總能介紹到人。

所以,久而久之,日子也算好了起來。

但見多了下麵人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對上麵人的日子,也就越向往。

混混出,連戶籍都搞不定。

這掮客,也就是一輩子的掮客。

但印六兒並不是甘心居於人下的。

青雀的再次出現,讓他覺得自己抓住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也許有機會能跳出眼下的層次,博一場富貴。

可如今正主來了,他竟莫名覺得自己可能無法從這人手中討了好。

想到這裏,印六兒眼皮不由得一跳,竟然跟換了個人似的。

之前滿胡咧咧的髒話不見了,一副恭謹的模樣,躬行禮,雖有些四不像,卻還很規矩。

“將軍夫人來,小的有失遠迎了。小的便是印六兒,您看得起,小的一聲‘六兒’就。”

六兒?

可知道,旁人都要一聲“六爺”或者“小六爺”的。

陸錦惜覺得這人有些意思了。

一笑,俯將剛才落在自己麵前的詩集撿了起來:“是你客氣了。這一段時間,都勞你幫忙辦著事,該是我要道謝才對。”

“小的不敢。”

印六兒見撿書,也不敢阻攔,隻是眼下的境地卻有些尷尬起來。

“都怪小的考慮不周,這翰墨軒也才盤下來不久,他們打擾也沒打掃出個樣子來。夫人您是千金之軀,小的萬萬不敢怠慢,要不換個地方,小的給您端茶賠罪吧……”

陸錦惜並沒有介意的意思,直接走了進去,隻道:“不必了,就這個地方好的。我並沒有打算留很久,三兩句話的功夫,你也不必很張。”

不必很張?

印六兒還真輕鬆不起來。

三教九流他接多了,有些有本事的也見過。但像這種朝廷誥封的一品夫人,傳說中的大將軍夫人,他還是頭一次與見。

這是住在京城城的貴人,不是他這種小角能夠得上的。

盡管曾為這一位夫人給宋知言送過信,但印六兒半點不覺得這有什麽。大將軍夫人的品行,與他毫無幹係。

他想搭上陸錦惜,看中的當然是份,和背後可能代表的能量。

見陸錦惜進來,甚至開口說了不介意,印六兒也不好提出換地方。

屋子外有屏風隔開。

牆上掛著不的命人字畫,一張圓桌上則擺著詩集,靠窗不遠還擺著書案,筆墨紙硯都有,應該是供人寫寫畫畫的地方。

角落裏,則放著一口打開的大箱子,裏麵的書卷都有些

想必,這就是剛才印六兒破口大罵的原因了。

陸錦惜掃了一眼,也就隨手把手中的詩集給扔了進去,順著博古架的邊緣,就朝靠窗的書案走去。

印六兒跟上來幾步,看了旁邊青雀一眼。

青雀沒有說話。

印六兒於是躬道:“前陣子都是小的闖下大禍。本是準備在宋大人出宮的時候,偽裝家信送出,但那時永寧長公主的車駕經過。那個駕車的侍衛,也不知怎麽就一眼看出小的有不對來,將小的拿了,搜出了您那一封信。”

駕車的侍衛?

陸錦惜腦海中,於是浮現出了當初扶永寧長公主下車的那個人。

“這件事已經解決,你雖有理不妥的地方,好在將功補過。最終運氣不錯,也沒釀大錯,也就不必跟我說什麽負荊請罪的話了。倒是後來你又送了一封信,怎麽樣了?”

印六兒隻覺得眼前的陸錦惜,很高深莫測。

永寧長公主這樣的份,撞破了這件事之後,陸錦惜竟然安然無恙,且事後還給他送了一封信,讓他給宋知言。

如今還問起……

人家宅中的事,印六兒可不敢多問。

他心裏一思量,斟酌著用詞,便開口回道:“宋大人跟往常一樣,不過接信有些忐忑,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害怕。後麵幾日,也再沒有回信送過來。這幾天小的著意打聽,倒聽人說他在酒館青樓裏出現過幾次,也不幹別的,就喝酒,像是……嗨,反正小的也不很清楚了。”

他消息來源雖然多,但宋知言這事,有永寧長公主那邊發現的前車之鑒,到底不敢打聽得太骨。

反正青雀當時說了,這是最後一封信,所以他不打聽才是正經。

陸錦惜聽了,卻是心中一歎。

就喝酒,還能是什麽樣?

印六兒這話沒說完,卻跟說完了沒區別。

宋知言,宋伯羨。

原本就是一樁孽緣,到頭來還是兩邊傷心人罷了……

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評價,隻能說包辦婚姻害死人。

書案上放著一隻祥雲紋水滴狀的硯滴,看著致而可

陸錦惜拿了起來,便向那一方硯臺上滴了幾滴,聲音裏沒什麽起伏:“往後這件事就是結束了,你隻管把它爛在肚子裏。還是說說你的事吧。青雀說你有些著急,好像是因為隼字營招納新丁?”

一提到這個,印六兒便是神一震。

但一顆心,也跟著七上八下起來。

他費盡心思,這已經等待了有小半年了,一開始其實還沒怎麽懷有希,不過想要試試。

可直到前幾天,他聽說了長順街上發生的那件事。

滿街的兵士,都給一個人跪下,足可見份有多要。而且帶頭的那個人,不是旁人,正好是步軍統領九門提督劉進,也就是親自督辦此事之人……

所以,印六兒心底的希,一下就大了起來。

但這事,其實棘手。

他不地打量著陸錦惜,隻看見那雪白的手指,似乎百無聊賴,已將硯滴的水滴得差不多了。

墨就放在一旁,又拿起來,慢慢地墨了兩下。

“怎麽不說了?”

陸錦惜半天沒聽見聲音,不由回頭看了一眼,有些奇怪。

印六兒似乎有些猶豫。

陸錦惜一催,他才似十分為難又十分難以啟齒地開了口:“回夫人的話,如今隼字營招兵,已經有不人進去了,眼下名額怕是已經差不多滿了。小的也想要進去……”

“這不難。”

跟陸錦惜一開始猜的一樣,應該是這印六兒想去隼字營,但沒有門路。

“不過我也不能保證能送你進去。回頭可以為你寫一封薦信,你帶著去找劉大人,應該也就妥了。”

話是這麽說……

可實際上,沒有那麽簡單。

印六兒看不到陸錦惜的臉,隻能帶了幾分小心,補了一句:“可是……小的也沒有能用的戶籍。”

“……”

陸錦惜研墨的手,一下就頓住了。

就是邊的青雀,也不由訝然:“你不是……”

他們是同鄉,印六兒怎麽可能沒有戶籍?

陸錦惜不由一挑眉,打量著印六兒的目,頓時變得帶了幾分探究,還有一種看到個狡詐之人的覺。

什麽做“沒有能用的戶籍”呢?

能用。

這意思可就廣了去了。

軍伍,自需要戶籍登記造冊。

步軍幾大營,查得也就更為嚴格,沒有戶籍的誰知道是什麽來曆,清白不清白?所以一律是不用的。

這印六兒,竟然沒有能用的戶籍。

陸錦惜不由笑了一聲,半開玩笑打趣:“你這是作犯科,還是殺人放火?”

印六兒不大敢說話。

陸錦惜麵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又問道:“那問個直接的,i擄掠做過嗎?”

印六兒終於慢慢抬起頭來,目,便與陸錦惜對在了一起。

“你可以不回答,也可以哄騙我,我照舊會幫你。但你最好有本事一直瞞著,不然我有本事為你解決戶籍問題,幫你隼字營,也自然有辦法讓你現原形從軍中滾回來。”

陸錦惜這話說得不很客氣。

印六兒聽出來了。

他注視著陸錦惜良久,眼底一現,搖頭保證道:“i擄掠之事,小的並未做過,還請您放心。”

這話是真是假,陸錦惜當然不知道。

回頭會找人去求證。

“你說沒有,我便這樣相信。不過,你想好了要去隼字營?那邊都是虎背熊腰的大漢,有像你這個格就能混出一番人樣來的。更何況,如今朝中沒有戰事了……”

大夏與匈奴議和了。

過不了多久,匈奴的使臣就要來京,前陣聽說已經過了含山關。

這一點,印六兒當然也知道。

沒有戰事,也就沒有了快速建功立業獲得地位和位的途徑,像薛況這樣三五年封大將軍,達到人家三五十年都達不到的高度的事,是不會再有了。

戰爭,固然是刀兵場,可也是名利場。

“夫人所慮極是,印六兒也自知以自己的格,若上戰場,建功立業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也正如您所言,眼下不是世……”

“小的沒什麽本事,但有一顆野心。”

“它告訴我,如今的將便是。朝堂上刀劍影,哪裏不比邊關厲害呢?”

印六兒說起這個,竟然頗給人幾分睿智的覺。

陸錦惜不由看向他。

印六兒換上一臉極有市井氣的笑容來,像是街麵上的地流氓,涎著臉續道:“您看,小的這樣的人,就是混在各,接各種各樣的人,豈不是很有混跡在這等千變萬化環境裏的天賦?萬一他日讓小的撿著,當了大呢?”

萬一……

這野心,也真是不小。

但竟然很對胃口!

陸錦惜看著他的目,不由多了幾分探尋,或者說……

評估。

就好像在估量一件貨,到底值不值這個價兒。

“你對自己倒是很有信心。要知道,天下沒有不風的牆,你戶籍問題固然能解決,他日就不會被人翻舊賬嗎?”

“這個……”印六兒一聲訕笑,“小的還真沒想那麽遠。要倒黴,那也是當大之後的事了。眼下您看見的小的,哪裏有資格為這些事擔心呢?”

那都是高位者的煩惱。

是“甜”的煩惱。

陸錦惜沒想到他還真這麽豁達,或者說夠兒。

這些事,想得如此徹。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念了一聲,便繞到了書案後麵,提了筆起來,“你心裏有數就好,那我就為你寫一封薦信——嗯?”

話都還沒徹底落地,尾音便忽然有些上揚。

印六兒頓時一怔,有些奇怪,抬頭來看:隻見先前還要落筆的陸錦惜,忽然像是看到了什麽,竟然朝著窗外看去。

這書案本就擺在離窗不遠的位置,而窗對著外麵街上開。

站在窗前,就能將整條街的況納眼底。

陸錦惜雖在書案後,可一抬頭,還是能看見小半。

一道拔的影,不知何時,竟從遠走來。

太眼了啊。

可不是那一棵老草嗎?

陸錦惜微微一挑眉,心底覺得有些微妙了起來,目一轉,掃視一圈,最後落在了自己手中執著的湖筆上……

太巧了。

不套路一把都對不起自己。

莫名地一笑,手指將湖筆一轉,重新看向了下方街邊。

顧覺非今日換了一,卻依舊是藏青,但領扣子袖口換了白的雲鶴紋,為他增了幾分卓然俊逸之

唯有那鶴氅一,才使人覺得又沉了下來。

昨日他在府中會客,也沒想到會有那麽巧,正有學齋的幾個先生來。

薛況那兒子薛遲,可不就是他們教嗎?

所以,顧覺非對他們自然盛款待。

席間,他別有心機地了自己將聯合幾個大儒一起開學齋並收學生的消息。倒也不是他顧覺非高看自己,實在是外麵人高看他很多,所以這消息,想必不日就會傳遍京城。

大將軍府的人,當然就會知道。

陸錦惜也會知道。

這個名字,又一次地蹦了出來。

顧覺非心裏那種微妙的覺,又麻麻冒了出來,抬手輕輕一點自己的眉心,卻無法將那腦海中的那些想法驅走。

昨日孟濟送禮回來,看他的眼神就不很對。

他說禮送了,但人沒見著。所以顧覺非也就無從得知,陸錦惜到底是看懂了,還是沒看懂。

當然,孟濟也說,在將軍府看到了劉進和方行。

朝中那件事,他們不去謝永寧長公主,卻跑去大將軍府,實在不合常理。

隻是不知道,這裏麵到底是誰牽扯了進去……

顧覺非微微一瞇眼,卻一點也不著急。

不管到底是誰牽扯了進去,這一場好戲,才剛剛開場……

他不疾不徐地走著。

今天,是要去拜襄學府的計老,也是一代大儒。

這等開學齋的事,對他來說,是“請君甕”的“甕”,但對旁人來說,卻是頭等的大事。

計老與他乃是忘年,這等事若忘了他,回頭還不知被念上多遍呢。

顧覺非想著,搭著眉心的手指落了下來,自然地負在了後。頎長的材,直的脊背,越發讓他看起來從容拔俗。

邊兩分若有若無的笑意,因想到什麽,略有加深。

於是,了三分。

不濃不淡,恰到好

顧覺非腳步平緩,方向一轉,便從街這邊,走到了街那邊。挨街邊的,依次是八寶齋、琴樓、翰墨軒……

計老住的地方,還在前麵。

他回想著以前走過的路,款步經過了八寶齋,經過了琴樓,很快到了翰墨軒的西邊,又經過了大門……

可就在他順著街道,走到翰墨軒最東邊的時候,頭頂竟傳來一聲驚呼:“哎呀!”

這聲音……

有些耳

顧覺非腳步不由一頓。

一管湖筆,便在此刻,我從天而降,無巧不巧落在了他左肩肩側!

蘸過墨的筆端,順著他袍就了下去。

“刷拉!”

一條黑的墨跡,立刻被拉了出來,在他上畫了一道,將那雪白的雲鶴紋染汙。

“啪嗒。”

這一管湖筆,最終從他袖口滾落,正好落在他腳邊不遠

書墨香氣,頓時從上留下的墨跡上散發出來。

顧覺非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凝視著這一管湖筆有一會兒,看著那落了滿地的墨跡,還有沾在自己指間的墨跡,便慢慢地抬起頭來,向上方看去。

那明顯是翰墨軒臨街的雅間,靠街這邊的窗戶開著。

在他抬頭看去這時,一張明端麗的臉,也正好出現在了窗——

一雙眼卻帶著點不食煙火的清冷與淡泊,朝下一看,似乎帶著幾分驚訝;檀微啟,更似乎發出了點錯愕的聲音;銀鍍金累嵌白玉荔枝耳墜,掛在雪白的耳垂上,正在輕輕晃,似乎是也才站到窗邊來……

在顧覺非上一轉,又落到他手中那一管湖筆上,陸錦惜驚訝的神,便很快變了一點不好意思的歉意。

顧覺非看到回過頭去,似乎對人低聲說了些什麽。

很快,翰墨軒的大門裏,就跑出來一個二十五六的青年,正是印六兒。

他臉上帶著一種見鬼的表,隻對著顧覺非躬一拜:“顧大公子,小的印六兒。真是十分抱歉,大將軍夫人方才在樓上提筆,未料手,倒把這一管筆掉下來,汙了您袍。您若不介意,還請,小的給您尋幹淨袍換了,也打盆水來淨手……”

“……”

這時顧覺非已將那一管湖筆撿了起來,一時沒有說話。

是他近日不適合穿幹淨的裳嗎?

但陸錦惜……

重抬眸看去,窗邊的陸錦惜,已不見了影子。

顧覺非修長的手指執著這狼藉的湖筆,眼底神變幻,一時如雲影,一時如薄霧……

有緣麽?

他還在想,要等開學齋收薛遲的時候,才有再接近的機會呢。

如今……

本沒有拒絕的理由。

顧覺非邊慢慢勾了一抹俊雅的笑容,隻道:“如此,便有勞了。”

印六兒角一,簡直無法形容自己心的覺。

腦海裏,隻有那不斷回閃的畫麵:樓上那位大將軍夫人,一的從容,滿麵的鎮定,甚至邊還掛著點愉悅的笑容,就這麽將手中那管湖筆,栽了下去……

驚訝?歉意?

嗬嗬。

我信了你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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