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明煙提前切好了菜留了一半明天早上炒，煮了飯，盛了半碗的量在樂扣碗里。

多余的飯加水煮沸加理好的青菜和瘦，不一會兒，空氣里溢滿了青菜瘦粥的香味。

孟栩然坐在書房里看著電腦屏幕，總不由自主地回想剛廚房里一幕。

丟開鼠標，頭磕上桌，孟栩然嘆了口氣。

干嘛要加一句不呢，早知道還不如答應。

不然剛剛也沒那麼尷尬了，還能一起吃飯……明明做夢都想……

腦子里倏然閃過薄明煙剛到家時的模樣。

像小區外堤壩下那條連著江的河，表面無波無瀾，水下卻斂著無數暗流。

孟栩然閉了閉眼，心煩氣躁，直起端起手邊搪瓷杯，往里看了眼。

空了。

遲疑了片刻，孟栩然拎著杯子離開書房，一出門就約聞到了粥香。

順著香味，孟栩然緩步走到廚房門口。

里面熱氣氤氳，薄明煙穿著松垮的居家服，半長的頭發束在發帶里，沒戴眼鏡，五更顯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明明在做著煙火氣的事，渾上下散發著難以親近的清冽。

對比在公司里表現出的溫和，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氣質。

孟栩然手蜷了蜷，搪瓷杯撞在門框上，回過神，往里走。

聽到聲響，薄明煙關了火，轉過，兩人面對面，挨得極近。孟栩然腳步頓住，頭偏了偏，薄明煙下意識地往后，腰靠上冰涼的流理臺。

后的琺瑯鍋熱氣裊裊騰升。

孟栩然從單手拎杯改了雙手捧，薄明煙垂眸，視線過微敞的領，落在了搪瓷杯上。

被這麼一掃視，孟栩然莫名有一種自己來討飯的覺，立馬解釋：“我是來倒水喝的。”

薄明煙撇開臉，穩了穩心神，端起琺瑯鍋出廚房，丟了一句：“我也沒說什麼。”

一個人吃飯其實孤獨的，薄明煙雖然習慣但不喜歡一個人的覺。

下意識地看向廚房方向，孟栩然還站在門口，也在看。

不知道是剛看過來，還是看了很久。

視線相的下一秒孟栩然進了廚房，薄明煙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鍋里的粥，再抬眼，孟栩然探出半個子，盯一眼，回腦袋。

薄明煙：“……”

當孟栩然再探頭時，薄明煙略歪著頭，那雙煙青的漂亮眼睛微微睜大，鎖定住。

孟栩然想到了家里那只會玩躲貓貓的孟買貓。

而薄明煙想的是，在英國時，有一只饞小狐貍也是這樣走一步躲半步，探頭探腦，鬼鬼祟祟，最后挪進院子和野貓一起吃了煮的。

薄明煙眸放：“要不要過來一起吃點？”

“那就來點吧。”孟栩然昂著高貴的小頭顱，驕矜地走過來。

把比碗還大的搪瓷杯置在桌上，拉開椅子坐在薄明煙的對面，一點不客氣，“半杯，謝謝。”

薄明煙覺得有點好笑，坐在辦公桌后講公事的孟栩然穩重。

眼下，托著臉等著粥的模樣，讓驕矜里著氣，完全沒了白日里在公司時的高冷范。

多了份人親近的溫。

“不是說倒水喝的麼？”薄明煙將粥舀進空杯里，“果然人類的本質是——”

“真香。”孟栩然搶話道。

兩人四目相對，孟栩然下意識地捂住發燙的臉，臉頰被得圓圓的，長長的睫忽閃了兩下。

有點無辜，有點可。

薄明煙將“打臉”兩個字咽了回去，看了孟栩然一眼，幾秒后，又瞥了一眼，推著杯子到孟栩然面前：“你開空調吧。”

孟栩然：“你熱？”

薄明煙垂下眼簾，抿了抿說：“有點。”

“忍著吧，你之前淋雨了。”

孟栩然起，繞開薄明煙去開客廳的窗。

一縷發垂落，薄明煙抬手勾到耳后。孟栩然目隨著指尖定格在出的耳朵上。

混的皮格外白皙，在燈下，薄明煙的耳朵近乎明，清晰可見，接近耳垂的位置有一顆小痣。

“你是中英混？”孟栩然回到椅子前問道。

兩人同時坐下，薄明煙回道：“也不全是，爺爺德國的，英國的。”

“怪不得這麼好看。”孟栩然拿起勺子攪杯子里燙口的粥。

夸得有種不服氣的勉強，反而顯得真誠。

薄明煙：“但我更喜歡你的長相。”

孟栩然的長相可以說是長在了東方的準點上，增一分略顯俗氣，減一分稍顯單薄，正是恰到好才靜能仙、可俏。

“商業互捧麼。”孟栩然溫潤的眼里笑意浮起，一點都不謙虛地自夸起來，“不過我這張臉，是好看，在國外留學的時候，確實很外國人喜歡。”

薄明煙被逗得牽起笑了起來，涼薄凌厲的眉眼被一笑中和。

珍珠白的琺瑯鍋在旁側，襯得濃明，有種別樣的風。

兩人之間陌生的距離似乎在逐漸短。薄明煙看向孟栩然的目很和。

煙青的琉璃珠，流溢彩。孟栩然看著，覺像是要被吸進去似的，低下臉舀了一勺粥，問：“你的眼睛是隨你父親麼？”

“隨爺爺，我父親眼睛是藍的，要更好看。”

薄明煙說這話時，腦海里閃過薄偉澤那雙像大海一樣深沉溫的眼睛。

小時候的因為眼睛的問題沒鬧過緒，覺得自己和薄偉澤一點都不像，也常聽些閑言碎語說林慧心出軌了。

聯想到林慧心對薄偉澤和總是忽冷忽熱，薄明煙也半信半疑那些話。

不過后來，薄偉澤在結婚紀念日當眾表白林慧心維護了的聲譽，還說最薄明煙的眼睛，因為那雙煙青的眼睛和他敬的人一模一樣。

所有人都知道薄偉澤最敬的人是他的父親，雖然老爺子生前連張照片都沒有，但那時候都默認了薄明煙傳爺爺更多點。

“在想你父親麼？”孟栩然忽然出聲問道。

薄明煙神思回籠，才意識到自己舉著空勺沉默了許久。孟栩然搪瓷杯里的粥倒是眼可見的沉了一截，勺里的也被含進了的里。

屋外夜幕深沉小雨淅淅瀝瀝，空氣悶熱。

“嗯。”薄明煙垂下手，轉移話題問，“還合口味麼？”

“好吃的。”孟栩然有模有樣地點評，“不稀不稠，咸淡適中，瘦不腥，青菜不。”

薄明煙微銜笑意，低下頭，慢條斯理地喝粥。

孟栩然：“你是準備以后都帶飯去公司？”

“嗯。”薄明煙頓了頓說，“有力就弄。”

工作忙，有力的況估計也不多。

孟栩然點點頭，過了片刻，驀地開口問道：“你之前說要轉我鍋碗錢對吧？”

薄明煙：“你算算，我轉給你。”

“鍋貴的，要你轉我錢太不厚道，要不這樣吧，”孟栩然輕笑著提議，“你帶飯的話，算我一份行不行？”

薄明煙愣了一下：“鍋多貴？”

“琺瑯鍋五千多吧，對半分算你兩千五，筷子五百八，樂扣碗便宜，兩百多一套的，再給你打個99折，”孟栩然點著手機計算說，“去個零頭，三千二。”

比房租還貴！薄明煙微微瞪大了眼，半晌，問：“你有什麼忌口的麼？”

孟栩然眼睛下彎出愉悅的弧度：“忌辛苦，其他都還好。”

這話讓薄明煙想起小公主十分挑：“還是算了吧，我轉你錢。”

孟栩然：“只收現金。”

薄明煙：“現金沒有。”

孟栩然：“那就擄獲我的胃。”

薄明煙心突地一跳，長睫輕，始終沒抬眼。

過了好一會兒，薄明煙說：“明天給。”

孟栩然眼里的一點點暗下去，輕“哦”了一聲。

毫不掩飾的失落。

搞得像是欺負人，薄明煙默然片刻，干道：“我怕做了不合你口味，浪費。”

“我不挑的。”孟栩然尾音隨著上揚的緒翹起。

薄明煙眉梢微揚：“不挑？”

明顯對這話持懷疑態度。

孟栩然才順下去的瞬間又炸了：“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怎麼就覺得我挑呢？”

想到公司里那些八卦的人，又問：“你是不是聽誰說我挑了？”

“你自己說的。”薄明煙提醒，“我剛回家的時候，你在打電話。”

孟栩然臉騰地一下紅了。

什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那不是我挑，是真的難吃。”孟栩然指腹挲著勺柄，“我挑不挑，你給我做兩頓試試不就知道了。”

給自己做飯可以瞎糊弄，多一個人就要考慮對方，很麻煩。

但是給錢……肝疼。

薄明煙思索傾：“那試試吧。”

對面傳來低低的一聲笑。

這人音特別，氣音笑招人耳朵，薄明煙低著頭了耳朵，沒看資本家得償所愿的笑容，

也沒看見孟栩然眼底隨著笑意浮起的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