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阮眠輕蹙眉心，不自覺呢喃出聲，“齊……齊什麼呢？”

“齊儼。”

有男人的聲音在回答。

低沉而又沙啞，卻清晰地傳到了耳中。

阮眠看看手里的紙張，又看向他，目直直的，問，“嚴肅的嚴嗎？”

聲音聽起來居然還平靜。

可微張的還是泄了此刻的心——有些心虛，更多的是忐忑。

畢竟沒有經過別人同意就……

“不是。”他穿著黑襯衫和長，不知道從哪里回來，全帶著一潤的氣息，短發微在額前，卻不會顯得不修邊幅，反而有另一種說不出的意味。

阮眠定定看著他過一張紙巾，將從結落到口的水珠掉，的目隨著他的視線移，最后停留在……一片淡淡的上。

那不是的……嗎？

剛剛居然忘記立刻塞進包里了。

阮眠的臉在瞬間紅了個。

幸好，他并沒有拿起來翻看，估計也是猜到這突然出現的東西是什麼，為了不讓彼此尷尬，所以保持全然的沉默。

他從桌上拿過一張紙，旋開筆蓋，微向前俯寫了起來。

趁這間隙，立刻把那小片掃進手心，著塞進包里，略松了口氣，又抬眼看過去。

他握筆的姿勢很漂亮，兩指住黑筆管，曲起弧度，其余三指微微并攏，大概是手好看，做什麼都覺得賞心悅目。

“是這個。”

阮眠湊過去，只見白紙上寫了一個“儼”字，正楷，一筆一劃都清晰映眼中。

齊儼。

在心里默念這兩個字，原來這就是他的名字，真好聽。

然后，慢慢發現一個事實：他的名字和一樣都是兩個字，角不自覺地一點點彎起來。

“我阮眠。”小聲告訴他。

他聽見了，點點頭，繼續在紙上寫，寫出一個“眠”字，和之前的“儼”并列著。

儼、眠。

阮眠又驚喜地發現：兩個字都是左右結構，而且，以前別人一聽名字，第一個浮現的就是“阮綿”，他卻準確地寫了“眠”出來。

這份盛放在心底的小小歡喜直到晚上也沒有消退，著那張只寫了兩個字的白紙，打開合上，又打開……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將它小心翼翼在心口的位置，仿佛要住那不為人知的悸。

這晚，阮眠難得地失眠了。

翻來覆去，像想了很多東西，可實際上又什麼都沒想，就這樣側躺著，看窗外的天一點點放明。

周日眨眼間就過去。

唯一值得提的是，又給母親原號碼的新主人發了兩條信息，傳達了自己能接的“合理高價”，不過都沒有得到回復。

周一是公布底考試績的日子，阮眠背著書包走進教室，大家本來熱熱鬧鬧地討論著績，一見出現，神頓時變得有些……奇怪。

當向潘婷婷問出自己的疑時，對方不答反問，“你還沒去看自己的績？”

“沒有。”

潘婷婷拉住的手，鄭重其事地咳嗽兩聲，“阮眠同學，恭喜你正式為‘拖班級平均分專業大戶’。”

“我這次又是倒數第一？”

“不是，這寶座已經被你同桌搶先占了。”

阮眠：“那我……”

“你倒二，我倒三。”

“不用太驚訝，”潘婷婷淡定地吐出一個瓜子殼，“倒得多了，慢慢就習慣了。”

雖然算是意料中的結果，可阮眠還是覺到一深深的挫敗，趴在桌子上，整顆心像泡在一盆涼水里。

怎麼辦好呢？這樣下去，估計連大學都考不上。媽媽一定對很失。

不一會兒，曾玉樹也來了，潘婷婷回頭向他匯報“戰績”，他一甩頭發，滿不在乎地“哼”了一聲。

“倒一倒二倒三都齊了，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黃金倒三角了，不如開個微信群慶祝一下？”

曾玉樹居然也興致地附和，“這個可以有。”他了阮眠的手臂，“同桌你覺得呢？”

“我沒有微信。”

潘婷婷接道，“這還不簡單，我幫你申請一個啊。”

阮眠蔫蔫地點頭，由著去。

第一節是班會課。

班主任對這次底考試做了簡單分析，“雖然和其他幾個次重點班相比，高分人數占了優勢，可平均分是墊底的，這主要是因為……”

他話說到這里，班里大部分的目不約而同“刷刷刷”向了第四組的最角落，曾玉樹仰頭，笑出一口白牙，坦然地全盤接收。

潘婷婷沉浸在的世界里，屜里的瓜子殼都快堆一座小山，完全沒有到影響。

只有臉皮最薄的阮眠，低著頭，臉熱熱的，雙手無所適從地纏著。

于是就被班主任列談心工作的首位對象。

班主任從生活到學習，無微不至地詢問一遍，又說了不鼓勵的話，說得口干舌燥，這才準備放人。

阮眠不知道該如何和他解釋自己的異常，談話結束，暗暗松口氣，剛走到門口，又被人住，“阮眠。”

盯著眼前的人看了好一會，認出他來，“趙老師？”

這位趙老師是興趣班的老師，以前帶過一段時間，兩人已經有七八年沒見了，只是，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自己。

趙老師滿臉慨地看著，九年前去林山市領獎的學生，只回來了這麼一個……

他爸當年就是帶隊老師，人也永遠地留在了那里。

z中去年開設了一個班，他剛被特聘進來，兼任新的班主任，也算是繼續走了父親的路。

“這次的市繪畫比賽，準備參加嗎？”

趙老師知道的底，這個孩在作畫上非常有天分，當初連父親也是贊不絕口，打算重點培養的。

阮眠笑容又淡又，搖搖頭。

趙老師沉默一陣，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聽說你不再畫了，可惜的。”

是啊，可惜的。

阮眠心想，可有什麼辦法呢？過不了那道坎，或許永遠都過不了。

“我這里有幾本畫冊，你拿去看看。”他又笑著說，“說不定看完覺就回來了。”

阮眠看著那素封面，心“砰砰砰”跳快了幾下，咬猶豫幾秒，雙手接過來，“謝謝趙老師。”

抱著幾本畫冊回教室，經過重點班時，梁一博剛好從里面出來，手里拿著之前借給他的英語筆記。

兩人站在走廊前說了會話，上課鈴就響了。

上午的四節課基本上都是用來評講試卷，阮眠聽得很認真，可真正聽進去的依然很。

可至，能聽得進去了。

剛下課，潘婷婷就說好好，拉著去飯堂吃飯。

吃完飯，阮眠回教室午休，潘婷婷陪著，剛進后門，眼前的一幕讓兩人猛地停下腳步。

“我的天！”潘婷婷夸張地捂臉尖，“這是多大仇啊！”

只見阮眠的桌上、椅子下都是碎紙片，雪花般飄了一地。

阮眠蹲下來撿了幾張，看一眼，口悶悶地開始堵，這是昨天剛買的數學參考書，連名字都還沒寫上……

“這是誰弄的！？”潘婷婷高聲問。

教室里自習的幾個學生面面相覷，又繼續埋頭看書了。

和潘婷婷同宿舍的一個生過來悄悄告訴，“你們前腳剛走，隔壁重點班的小霸王花就帶人進來了……”

“別撿了。”潘婷婷把拉起來，“我們去找班主任，我剛剛看到他還在辦公室。”

班主任聽說這件事也很驚訝，連忙答應會弄清楚，盡快給們一個答復。

兩人回到教室時，那紙片已經不知道被誰掃掉了，干干凈凈的，好像之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下午的課阮眠都有些心不在焉，潘婷婷看那模樣，心有不忍，“我要出去買點東西，陪我去逛逛？”

阮眠點頭，又茫然問，“什麼？”

“傻啦你！”潘婷婷好笑地額頭，“小心被我拐去賣掉喔。”

一進超市就像只小松鼠一樣，輕車路地去抱了幾包瓜子出來，又給阮眠買了一堆零食，塞到懷里，“別想太多啦，又不是天塌下來，吃點好吃的，心就好了啊！”

“明天我再陪你去找一下小霸王花，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阮眠輕聲打斷，“要不，還是算了……吧？”

反正只是一本書而已。

潘婷婷側過頭來，見眼泛怯意，嘆氣，“阮眠，你總是這個樣子，知不知道，這樣很容易被人欺負的？”

當然知道。

阮眠張了張，卻沒說出一個字來。

只想安靜讀書，考個好大學，然后徹底離開那個家。

何況，和被父親捧在手心里疼的王琳琳相比，憑何而來的底氣？

后早已無人可依靠。

“婷婷，你難道忘記你同桌退學的事了嗎？”

潘婷婷愣了一下，然后沉默了。

這幾乎已經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了。

小霸王花王琳琳的父親是z市富商，又是學校大東，學校圖書館和飯堂都是他捐贈的，仗著這一層，王琳琳算是學校里的大姐大，橫著走都沒人敢說什麼。

潘婷婷的同桌就是被退學的，誰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當然，也沒有人會去深究。

潘婷婷正要說些安的話，突然“哎呀”一聲，“真是大白天撞鬼了！”

指著不遠的酒店外站著的矮胖男人，“那不就是小霸王花的爸爸嗎？”

阮眠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意外地看見了另一個人。

他依然還是一白黑，長而立，形拔。

真奇怪，那男人明明被人簇擁著，可第一眼，總是能看到他。

阮眠想起來，他看人時，目大多數時候是疏淡的，可和他對視，那目又會變得深邃，深不見底——正如此刻，他看向。

微怔，他很快收回視線，和那群圍著他的人一起走酒店。

“極品啊！我從來沒看過男人長這麼好看的！”潘婷婷使勁晃著的手臂，“他要放在里，那妥妥的男主角呀，還自帶環的。”

還在繼續興地說著，“怎麼就讓我遇上了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艷遇……”

阮眠心底藏著自己的小，不說話，只是微抿著。

心忽然變得好了一點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