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會

阮眠握著手機差點從床上跌下來，又重新看了一遍，屏幕上最底下的回復框里依然還是裝著那兩個字：不會

連標點符號都沒有。

他終于回復了！

可是……不會什麼呢？不是“不賣”，也不是“不行”，那他是什麼意思？

阮眠一頭霧水地點開自己給他發的第一條信息，逐條往下看，大部分都是關于希他把號碼賣給的容——

我絕對不會用它來做任何違反法律的壞事，如果您不相信我的話，我可以跟你簽協議……

最新的一條信息。

“這次的底考試績很差，全班倒數第二，媽媽一定對我很失，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是每次老師講課都會走神……這段時間打擾您了，希不會造您的困擾，真的抱歉。”

不會……覺得困擾嗎？

這條信息是阮眠早上知道績后發出去的，當時心低落，寫得很長很。

這樣的事，對著陌生人反而更容易說出來，何況，這個號碼對的意義實在太重要，盡管知道收到信息的人永遠不會像以前那樣溫言寬、鼓勵……

這一串數字曾經和母親有過那樣的聯系，或許這對而言，已是這世上僅存的一溫暖。

可似乎……重新要回來的希并不大。

阮眠吸吸鼻子，點開回復框，“謝謝。我以后還可以給你發信息嗎？”

等了好一會兒，沒有回復。

倒是微信提示音響個不停。

點進去，一眼就看到最上面的“黃金倒三角”五個字，忍不住苦笑一下。

婷爺：曾玉樹我說你臉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啊！

玉樹臨風：怎麼，有意見？

婷爺：圖片[嚇得我抱住了魚]

婷爺：@綿綿快出來圍觀傻啊！

玉樹臨風：呵呵

婷爺：呼@綿綿。我打聽到小霸王花剪碎你參考書的原因啦！

玉樹臨風：發生什麼事了？我就請了一天假

玉樹臨風：臥槽臥槽！人呢？

潘婷婷和阮眠已經開始私聊起來。

婷爺：你上午是不是和梁校草又見面了？

綿綿：嗯，他把英語筆記還給我，我們還說了一會話。

婷爺：怪不得怪不得。

綿綿：該不會……

婷爺：是的！小霸王花最近在追梁校草啊……所以你懂的。

綿綿：可我和他真的沒什麼。

婷爺：可小霸王花覺得有什麼啊！

綿綿：……

婷爺：這可不好辦了。覺已經把你列為敵之一了，還有上次的校花事件啊，你當時不是穩了一頭，估計那時就記上你了。

阮眠躺在床上，不知道該回復什麼，只覺得勉強好起來一點的心又淡下去了，手機突然“叮”的一聲——

有新信息。

連忙點開，眸微暗，原來是中國移發來的系統信息，再仔細一看，立刻從床上坐起來。

有人給充了一百塊的話費！

的第一個念頭是：充錯了。

說不定等一下就有會有人打電話過來讓重新充回去。

從周院長那兒拿回來的兩萬塊錢，全部存進一張新的銀`行`卡里，準備用來做以后的生活費和學費。

牽扯一點，再一點，或許以后會更容易些。

這個沒有母親的家，再也不算的家了。

阮眠用力閉了閉眼，不讓自己繼續想下去。

等了許久，手機還是沒有靜，濃濃的睡意襲來，很快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阮眠睜眼第一件事就是去手機，沒有新信息也沒有未接電話，有些失，同時心里的疑也更大了。

難道那人還沒發覺自己充錯了話費？

鬧鐘“鈴鈴鈴”響起來，按掉，跳下床洗漱。

天有些沉，太裹在云層里，微紅的慘淡淡的。

阮眠把火柴盒里的最后一條蟲子喂進小東西的里，它已經吃得很飽了，可依然仰著腦袋沖“啾啾”，沒法，只好夾了米粒喂它，它吞下去一粒，意識到被騙了，怎麼也不肯繼續吃了。

撓撓它的羽，它終于扭過腦袋，小一張一合的，笑，“下午放學我再去找王爺爺要些你喜歡吃的東西，好不好？”

小東西撲簌著翅膀跳到一本畫冊上，低頭啄上面的圖畫。

阮眠又是一陣好笑，關好窗戶，準備上學。

來到學校，走上三樓，穿過教室前的走廊，忽然聽到有人在背后說，“看到沒？就是十七班的阮眠，好像得罪了小霸王花，昨天的書全被剪掉了，嘖嘖，聽說這還只是個輕微的警告而已……”

“真可憐，怎麼偏偏就招惹了小霸王花啊！”

阮眠加快腳步，走進教室，原本圍一團說話的人看到，立刻一哄而散。

拉開椅子坐下，把書包塞進書桌，呆坐幾分鐘，又拿出一本語文書，開始低聲背古詩。

“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

里喃喃背著，可一個字都進不去心里，抬頭看講臺上的語文老師，視線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早讀課在艱難的分秒流逝中總算熬了過去。

“阮眠，外面有人找你。”

阮眠木訥地跟著走出去，看清找自己的人，下意識就往后退。

怎麼是他？

張兮兮地看了一圈周圍。

“阮眠，昨天那件事我也聽說了，沒有想到王琳琳……我和……不是那樣……”這位寫得一手好文章的文科學霸梁一博此時竟有些語無倫次，年輕帥氣的臉上也寫滿愧疚，“真是對不起。”

阮眠盯著自己的腳尖，“你不用跟我道歉。”

梁一博在后握了握拳頭，頓了頓又說，“其實，我不喜歡，我喜歡……”

阮眠似乎意料到他下面的話，臉白了三分，連忙打斷，“抱歉，我、我先進去了。”

沒有毫猶豫，轉過，迅速走進教室。

全然沒有看到后那道目是如何一點點黯淡下去。

“哎，剛剛梁校草又找你說了什麼？”潘婷婷回頭湊過來。

阮眠趴在桌子上，搖搖頭，沒有出聲。

“雖然覺得也有些不太好，可我還是想跟你說，”潘婷婷難得嘆一口氣，“以后還是離他遠一點吧，萬一那小霸王花哪天又風……”

曾玉樹：“呵呵，真是欺人太甚，這的不就仗著爸是大東……”

“有本事你也讓你爸弄個東當當啊！”潘婷婷嗆他。

曾玉樹家里是開皮鞋廠的，這幾年生意做開了，加上經營得當，訂單雪花一樣飄來，當真是八面財路大通，也算在z市上層勉強混了個頭面，可和王琳琳家的產業相比，還是差了一大截。

“時候未到而已。”曾玉樹白一眼，又看向阮眠。

從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孩子姣好的側臉，輕的纖長睫，嫣紅的，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上那種干凈的氣質。

“同桌，你怎麼就看上那個梁一博了？”

話聲剛落，他又暗自懊惱，怎麼把心里的話問出來了？

阮眠盯著他，整個人有些發懵。

反倒是潘婷婷將一個瓜子殼吐到他桌上，笑了，“嘿嘿，人家可是校草級學霸，不看上他，難不還看上你啊？”

“那可不一定！那個天只會讀書的書呆子，我有哪點比他差了？”

他看著阮眠，閉得的，心底卻一遍遍地翻滾著幾句話——

你是校花，我是班樹。

你家是暴發戶，我家也是暴發戶。

你倒數第二，我倒數第一。

我們才是……從頭到腳的相配啊！

“不行不行，笑死我了，”潘婷婷笑得整張桌都在震，“曾玉樹我真沒見過像你臉皮這樣厚的人，真的我發誓……”

在熱鬧的歡聲笑語中，阮眠低頭握著手機慢慢打字——

昨天我新買的參考書被隔壁班一個外號“小霸王花”的生剪了碎片，好像是因為我和喜歡的男生說了兩次話……”

“剛剛我在屜找到一張紙條，是寫的……我有點害怕……”

發送功。

齊儼正和人講著電話，手機連續進來兩條信息，通話稍微被阻斷了一下，那端的人就揚高聲音說，“藥要按時吃，如果有時間最好過來做個檢……”

他捂著作疼的胃部，語氣帶了些許煩躁，“我的我有底。”

“好吧，”常寧長長地嘆息，“不和你說了，我待會還要去查房。”

“嗯。”齊儼退出通話界面，點開新信息，一邊看一邊去藥箱里翻胃藥，摳出幾片直接扔進半杯紅酒里，然后仰頭喝下。

里又苦又，胃也開始灼灼的疼。

這種疼痛的滋味，曾經是他非常眷的。

阮眠的信息發出去，等到下午放學，依然沒有得到回復，當然，也沒有等來小霸王花的再次刁難。

推著車站在老屋門外，那綠藤植經歷數次風雨，卻比之前更綠更有生機了，湊近看，還可以看到末端一簇簇的紫小花，聞起來香氣也是淡淡的。

推開門走進去。

老人正站在一把木梯上修主屋的窗戶，他雖然只有一只手臂，可作嫻，三兩下就把鐵釘打了進去。

阮眠走近，他發現了的影子，轉過頭，對笑了笑，“還要再等我一會。”

氣象臺說今晚會有一個大臺風在z市登陸，他檢查門窗時發現這扇窗戶松了，得趕在臺風來之前修好。

阮眠就站在下面和他說話，順便遞工，時不時用余看一眼二樓樓梯的位置。

“王爺爺，您是一直都住在這里嗎？”

“記不清多年了，”老人笑呵呵的，“怎麼也住了有四十年了吧？”

好久。

那你和那個男人是什麼關系呢？

猶豫著要不要問，“那……”

這時，桌上的手機響了。

老人看過去，又收回視線。

阮眠卻一直盯著。

手機停了又響，孜孜不倦。

老人嘀咕，“應該是有什麼急事。”

看看時間，他這會兒應該結束了。

老人阮眠，“我這會兒走不開，你幫我把手機送過去吧，他就在湖的附近。”

“……好。”

不過兩百多米的距離，手機又響了兩次，阮眠干脆迎風跑起來，可到湖邊一看，哪里有人？

舉著手機往前走。

湖邊某塊半人高的石頭上垂著一截黑袖子，走過去一看，那不僅有襯衫、長，還有黑皮帶……

難道……

還未等看過去，平靜的湖面突然起了波瀾，很快，一個人從水里了出來……

阮眠低低地“啊”了一聲，整個人驚得仰坐在地上，手機倒是握得的。

齊儼也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微愣后迅速反應過來。

阮眠捂著雙眼，心里又慌又，零碎的畫面不斷閃過，那的黑短發，閃著水的肩膀、鎖骨、口，理實的……

了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轉過去。”男人沉穩的聲音再次傳過來。

“喔喔！”

太掛在天邊，像一顆可口的咸蛋黃。

風大了，卷得枯枝落葉飛起來，一腦倒進了湖里，水起微瀾。

阮眠看到一道頎長的影子彎下來，接著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穿服的聲音，再后來又是清晰的拉鏈聲……的心跳得飛快，耳也迅速泛紅。

手機又開始在微的手心里響起來，下意識轉過去，剛好看到他扣上襯衫的最后一顆扣子，兩人的目對上。

“有人找你。”像丟燙手山芋一樣把手機給他。

“喂，”他聽了一會兒，皺眉，“還有多流資金？”

阮眠站在原地認真聽著，可大部分容都聽不懂。

“全部投進去……我只有一個要求……”

幾分鐘后，齊儼收好手機，朝走過去。

風把一張小紙片吹到他腳下，他撿起來，展開——

阮眠清眸微睜地疑看著。

咦，他手里拿的東西怎麼看起來那麼悉？

兜，空空如也。

完了。

那好像是這次底考試的績單。

剛剛不小心掉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