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晉`江獨家發表，謝絕轉載！

z中班才開辦兩年，名聲算不得太響亮，每年高考錄取工作結束后，隔壁普通高中的校門口總要拉起顯眼的紅大條幅、led屏也要徹夜不休地滾播放上兩個月——恭喜我校xxx、vvv……同學分別被清華院、中央院錄取。

相反的，z中在這塊總顯得有些灰蒙蒙，作為省直屬重點高中，面上始終有些不太好看。

這次的市繪畫比賽，幾乎云集各大高中的生，某種意義上，也算是生們聯考前的無聲較量。學校領導可沒花心思，又是員又是質獎勵，最后向上面提了將近四百份參賽作品。

一言難盡的是，最終的評選下來也只有幾個學生獲得獎項，大都是優秀獎，最好的績也只是撈了個二等獎。

看來這千年老二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沒想到的是，昨晚評委組又發了新的通知下來：經過評委們的再三討論，決定追加貴校阮眠同學市繪畫比賽特等獎……

哪能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分管班的領導們在狂喜后又面面相覷。阮眠？不記得班里有這個學生啊！？

總之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這份榮譽是z中的，先掛上去再說，畢竟在這塊還從來沒有這麼長臉過。

于是，第二天阮眠來到學校，抬頭便看見自己的名字掛在了門口的led顯示屏上：熱烈恭賀我校阮眠同學榮獲市繪畫比賽特等獎！

今早才看到潘婷婷的微信，還以為是在開玩笑，從來沒有參加過比賽，怎麼會獲得名次呢？

可學校公告都出來了，總不能是假的吧？真的是云里霧里了。

在車棚遇見幾個班生，們一起湊了過來，“哇，阮眠你真的好棒喔！”

“聽說我們學校全部的生都參賽了，可大部分都績平平，他們還是專業的呢……而且特等獎全市只有一個……”

生們討論得興高采烈，阮眠走在們中間，反而有一種局外人的覺。

一路上，看到阮眠出現，大多數人的視線總會在上多停留幾秒，主要是近來相關的話題太集中了。

學校的風云人，校花校草，翻來覆去也就那麼幾個，都沒了新鮮。

反而是這個曾經年級第一，后來績直線下降淪為班級倒數的生，先是蠻橫的小霸王花反常的道歉，再是來參加家長會的那個英俊又年輕的男人，現在倒好，又一舉擊敗那麼多生，獲得了市繪畫比賽的特等獎……

走上教室所在樓層，阮眠一眼就看見了辦公室門口站著的男人，聯想到之前的事，心里忽然產生了某種預。

趙老師也看見了，笑著走過來，大概晚上睡得不太好，他眼底有一圈濃重的黑影，不過神看著卻似乎不錯。

“阮眠，恭喜你。”

阮眠心里的念頭落地，聲音也隨之幾重量，“是您把我的那幅畫送去參賽了？”

“抱歉，”趙老師推了推眼鏡，“這事我沒有事先經過你的同意……可是阮眠，你不覺得，你以后不再畫畫，太可惜了嗎？”

這番話了阮眠心不為人知的那塊兒，盯著他背后那一抹溫暖的朝，輕輕地眨了眨眼。

趙老師又說，“你知道上面為什麼要臨時追加特等獎嗎？因為這是一幅很有爭議的作品，它打破了傳統意義上油畫的定義……他們最后經過多次商榷，決定給它一份特殊的榮譽。”

“阮眠，聽聽你心底最真實的聲音。老師不會相信一個能畫出這樣的畫的孩兒，會舍得放下畫筆，舍得讓自己最珍的東西蒙上塵埃……”

當然舍不得啊。

可再怎麼舍不得放下畫筆，似乎也沒有辦法再重新握起它。

“老師希你能鄭重地考慮一下轉來班的事，老師希……”

趙老師已經不在眼前了，阮眠也回到自己座位，可他的最后一句話卻一直在腦子里打轉。

“又在想什麼呢？”潘婷婷捧著一本回過頭來，“我剛剛跟你說話你都沒聽見。”

“啊？”阮眠一臉茫然，“說了什麼？”

“綿綿你怎麼就這麼可呢，”潘婷婷嘿嘿笑著去的手，“我跟你開玩笑啊，剛剛什麼都沒說。”

哎，手好，再多幾遍好了，就是這雙好看的小手畫出了特等獎的作品啊，一把也算沾了。

“玉樹臨風，”又去曾玉樹，沖他得意眉，“此刻有沒有覺得很羨慕我啊？”

曾玉樹冷哼一聲，“無聊。”

阮眠聽不懂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正要探手去屜里的手機，只聽潘婷婷又問，“是下周六去市里領獎對吧？聽說到時會有電視臺全程跟蹤拍攝，你一定要穿得漂漂亮亮的，我跟老陳請個假去現場給你加油，順便拍照。”

算了，不發信息了，還是下午去醫院再問他吧。

領獎？

倒是沒有聽趙老師提起這個，他當時大概一心只想說服轉去他的班。

阮眠渾僵了一下，呼吸綿長艱得都能覺到肺部的那沉重窒息。

上一次去領繪畫獎，是在九年前的林山市，當時的帶隊老師也就是趙老師的父親，一個嚴肅的老頭，時常不茍言笑，還記得當時的慶功宴上，他難得喝了點小酒，也難得的和悅，“阮眠啊，看到你們這些后生這麼出息，老師心里真是開心啊。”

后來，他的尸被人從廢墟里找到，懷里還護著一個學生，鋼筋從他彎曲的后背學生的心臟……

林山地震，毀了太多太多東西，那是一場用再長的也沖淡不了的可怕記憶。

敲上課鈴了，阮眠拿出課上要用的書，低頭瞥見手機屏幕亮著，愣了一下。

新收進來一條信息，容很簡單——已出院。

無聲把這三個字讀了三遍，出院了是不是就意味著沒什麼問題了？心里的喜悅控制不住飛上眉梢，正想給他回些什麼，班主任已經走上講臺，“通知一下大家，下星期四我們將進行本學期的期中考試……”

底下的學生們一陣哀嚎后，又恢復了木然的表。

高三一場場的考試，不就是像喝汽水一樣，揭開一個“謝謝惠顧”永遠還有下一個“謝謝惠顧”，權當青春里走個過場罷了。

這場考試似乎格外重要，幾乎每個科任老師都要強調一遍，連上課看的潘婷婷都要倒背如流了，好不容易捱到放學，從屜里捧出一堆小山似的瓜子殼，用紙包好，準確地投進后面的垃圾桶。

“綿綿，待會我們要不要出去逛逛？”考試讓人那麼暴躁，可的瓜子存貨已經不多。

阮眠已經背上書包，有些心虛地看一眼，“下次吧，我今天還有點事。”

“哎好吧，那我找同宿舍的人一起去。”

阮眠匆匆離開學校，騎著單車穿行過一個個十字路口，只覺得這路比起以往好像更長了些。

可哪怕再長，還是走完了。

老人正彎著腰給花澆水，阮眠和他打了聲招呼，就推門進了主屋。

屋里除了齊儼以外，他的助理也在，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兩人似乎都不意外的出現，齊儼看一眼，示意先進來坐。

阮眠在沙發上坐下，把對面的男人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眉眼一如往日的冷淡，可臉看起來還不錯，稍微放了心，正要收回視線，他卻突然側頭看了過來。

那目是帶著溫度的。

阮眠迅速低下頭，把來的路上在湖邊摘的一小把淺紫小花`進桌上的細頸水晶長瓶，風從窗外吹進來，淡淡的清香在客廳里漫開。

助理的聲音也飄進微熱的耳朵里。

“齊先生，周六您和史斯夫婦有個會面……”

“是這周六嗎？”

阮眠看到他們一起看了過來，這才后覺自己把在邊的話問了出來。

“是的，”助理點頭，“就是這周六。”

他又問，“周六你是不是還要補課？”

阮眠胡點頭，手把花瓶邊探出來的一片葉子揪下來，無意識地在手心里一團。

助理又回到正題，“歐洲那邊的幾大銀行紛紛都采取了相應措施，可……”

他們的對話越來越聽不懂。

慢慢地，青山外，夕只剩下一個半圓。

“阮眠，”悉的低沉聲音跳出來，“時間不早了。”

“喔。”阮眠提著書包站起來，“那我先回去了。”

齊儼盯著匆匆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助理的匯報一直持續到晚上八點才結束，齊儼有些疲憊地了眉心，剛想上樓洗個澡，茶幾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一個陌生的本市號碼。

手機停了又響。

齊儼皺眉接通。

“你好，請問是阮眠的家長嗎？”

他的語氣頓了一下，“……我是。”

“你好，”那邊又很快說，“我是阮眠的老師。”

“先恭喜……”一通場面話后，“另外，有件事我想和您談談……”

“這周六？”齊儼卻抓住了他前面話里的重點。

“是的，繪畫比賽的頒獎儀式將在本周六舉行。”

怪不得那時一副言又止的模樣。齊儼輕聲笑了下，“麻煩把地址告訴我。”

趙老師報了一串地址后，又繼續繞回原先的話題，“阮眠是我見過的在作畫上最有天分的孩子，我真心希……”

他看得出很喜歡畫畫，可不知道什麼原因不再畫了，生怕錯過這麼一棵好苗子，這才從班主任那里找來了家長的聯系方式，準備和的家長通一下。

結束通話后，齊儼輕嘆了一口氣，從茶幾上到煙盒，取了一煙出來，低頭點上，猩紅的小點在指間明明滅滅，他瞇起狹長的雙眼，緩緩吐出一口白煙。

***

時間如白馬過隙，周六如約而至。

阮眠提前半個小時來到市文化中心，剛進大門，便看見不遠停著一輛電視臺的新聞車，工作人員正陸續從上面下來。

走到約定地點和趙老師面，他旁邊還有幾個學校領導，一行人正有說有笑。

和其他一起獲獎的同學走過去，站著聽他們說了一會話，就準備場了。

會場很大，燈明亮，座位上幾乎坐滿了人。

阮眠四找潘婷婷的影，本找不到。

等大家都座，主持人在慣例開場白后，開始公布頒獎會議議程，接著是長達一個小時的領導番講話。

終于進了大部分人最關注的頒獎環節。

優秀獎人數較多，為了節約時間，主持人請各個學校派學生代表在會議結束后到后臺領，直接從三等獎頒起。

閃燈不停地亮起來……

二等獎的獎項也頒完了。

接著是一等獎。

臺上站著三個學生，每個人有五分鐘的時間發表言，主持人妙語連珠，把氣氛炒得極熱，順利把這環節結束。

就在所有人以為這是頒獎儀式的最終部分、松了一口氣準備離席時，主持人激地聲音又通過麥克風傳了出來，“下面頒發的是特等獎獎項。”

底下議論紛紛，“怎麼之前沒有聽說還有特等獎啊？”

大屏幕上，一片深沉的藍慢慢流下來，終于出完整的面目。

“特等獎獲獎作品——《繁星》。”主持人似乎也抑不住心底的激，聲音略高，“恭喜特等獎的獲得者，z中十七班阮眠。”

z中的領導齊齊站起來鼓掌。

熱烈的掌聲里，夾雜著不的質疑聲，“這是畫嗎？沒有在開玩笑吧？”

“是啊是啊！”有人大聲附和，“這明明是一張照片！”

“這是繪畫比賽吧？拿照片來充數，這是覺得大家都瞎了眼嗎？”

不斷地有人質疑，阮眠的手心生出了一層微汗。

從來沒有人這樣畫過油畫，也不知道這樣的方式對不對……

旁邊的空位上忽然有了坐了下來，深深地低著頭。

手背被人輕了一下，接著有微涼的溫度滲進手心，震驚地去看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

睜大眼睛去看他的側臉，已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男人微微一笑，湊近，低聲音說，“不用擔心，等他們知道這是一幅畫，一幅真正的畫，所有的質疑都會消失。”

后排那個剛領了一等獎的生在不滿地抗議，“這不公平！隨便拿張照片來參賽，太可笑了，我不服氣！”

很多人的聲音在附和。

可阮眠再也聽到了，只聽得到旁邊這個男人的聲音，只聽得到自己震耳聾的心跳聲……

他總是在不經意間就帶給這麼多的驚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