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間過得很快。

晃眼就到了五點多，補習結束，參加補習的小孩比同齡人更加乖巧懂事，一遍又一遍地說謝謝老師，真誠又可。

活結束以后，大家照舊是乘公返校。葉其蓁和溫予運氣不錯，上車后發現最后一排還有兩個空位，車程雖長，至不用站回去了。

黃昏時分，余暉和。

溫予還是坐在靠窗的位置，葉其蓁則是并肩坐在旁邊，不知是司機技問題，還是因為們坐的最后一排，車顛簸得厲害。

葉其蓁返程時的話很，有點倦。學姐說今天是特殊況，比較忙，以后都是補習半天。坐了兩三站路，的眼皮就開始打架，車里搖搖晃晃，耳畔嘰嘰喳喳的聊天聲以及窗外曬過來的斜，哪一個都讓人昏昏睡。

溫予不經意間轉頭，看到葉其蓁無打采，像在犯瞌睡，“困了？”

葉其蓁晃晃腦袋，強行支棱著，“不困。”

車勻速行駛著，溫予沉默盯著外邊倒退的風景，沒完沒了，枯燥又乏味，的確催眠的。忽而肩膀輕微一沉，稍稍回過頭，是葉其蓁的腦袋蹭在肩頭。

溫予斜眸看著葉其蓁臉龐……

不敢相信。

這也能睡著？

葉其蓁今天著實是累到了，就想著閉一會兒眼，結果閉上眼后就完全抵不住瞌睡，當頭歪歪扭扭到溫予肩膀時，就像暈暈乎乎找到了依靠，索將自己半邊臉都舒服靠上去，就著這個姿勢打起盹來。

溫予一不，就讓葉其蓁靠著肩膀，垂頭默然凝視葉其蓁側臉許久，看來真睡著了，眸子舒緩閉著，像只懶貓。

趁葉其蓁睡著，溫予直勾勾地盯著葉其蓁的臉看，臉頰略帶嬰兒，睡著時要比平時還要恬靜，看著就好欺負。

盯著盯著，溫予悄然笑起來，就在兩分鐘前，有人還口口聲聲說著不困。

車時不時有些顛簸，也沒能驚醒葉其蓁，只是瞇著眼，用臉蛋在溫予肩上蹭蹭，再繼續睡自己的。溫予掃見葉其蓁這樣，實打實羨慕了，一個常年失眠的人，到坐車都能睡這麼香的人，很難不羨慕。

五分鐘過去，葉其蓁還在睡，而溫予則是大半時間都在瞥著葉其蓁睡看，并且饒有興致，久而久之，自己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是不是看得過于專注了？

車拐了個彎，夕斜照了過來，晃著眼睛，葉其蓁下意識皺了皺眉頭，長長的睫也在金燦燦的日下輕了。溫予這時稍微側過，正好幫葉其蓁擋住了那道刺來的線，作幅度很小。?

前方即將到站，司機一腳剎車踩下，乘客們集前傾，伴隨著碎碎抱怨。

溫予反應極快，第一時間托住葉其蓁的腦袋，輕輕在自己肩上扶穩。

葉其蓁驟然睜眼，心怦怦跳著，被嚇醒了。

溫予掌心還托著葉其蓁臉頰，直到葉其蓁抬眸看了看，都沒松開，掌心到的皮細膩，的，會讓人想。

葉其蓁跟溫予對視上后，才后知后覺自己居然靠在人家上睡著了。此刻溫予手心在臉頰，正近看著，陡然間的親讓又滋生了那種曖昧。

不過要是跟男生這樣親也會覺得曖昧吧，葉其蓁想著。

這顯然是距離問題。

“還說不困。”溫予低聲說。

“不好意思。”葉其蓁尷尬笑道，趕直起腰，從溫予上起開，糗了，都不知道趴在溫予上睡了多久。

“沒事。”溫予大方說，“肩膀借你。”

縱使溫予這麼說，葉其蓁哪還好意思，笑說：“被嚇醒了。”

葉其蓁確實被嚇醒了，司機大哥剛剛的那一腳急剎讓睡意全無，如果不是溫予，估計自己腦門都要撞上前邊的塑膠坐椅。

“過橋了嗎？”葉其蓁探頭看著窗外，問溫予。過橋了就意味著快到學校了。

“還沒。”溫予說。

夕西沉，天際云彩斑斕。明天又是一個大好天氣。

“今天的云好漂亮。”葉其蓁一面嘆一面蹭著溫予手臂，讓溫予也看窗外。

“嗯。”溫予追著葉其蓁看去的方向，明明是相同的風景，然而不同人看到的卻也截然不同。

葉其蓁拿出手機查了查導航，發現下一站就是江大橋東。心來對溫予說：“下一站江大橋，我們要不要下車？”

溫予不解。

葉其蓁：“看日落，再帶你去吃好吃的。”

溫予喜歡聽葉其蓁說帶去做什麼，就像上次逛海洋館，什麼都不用想，只要跟著葉其蓁就會很舒服自在。

說話的功夫，就要到站了，都沒有給人考慮的時間，葉其蓁怕溫予沒興趣，也不敢貿貿然做決定，哪想到溫予居然反過來催促起，“走了，下車。”

葉其蓁笑而不語，迅速起了，還順手拉起了溫予，帶過擁堵狹窄的過道，兩人費了番勁才下公車。

雖然倉促，但換個角度想，倉促做出的決定也會給人驚喜。

兩人并肩站在橋上，微風拂面，抬頭是晚霞燦爛的天空，低頭是微粼粼的江面，水天相映襯，旖旎如畫。江大橋是看日落的好地方，目之所及的風景開闊絢麗，比坐在公車里看著的，要震撼太多。

葉其蓁眺遠方，看得認真。

溫予也看神了，雖然時常寫生畫風景，但此刻的心境完全不同，此刻是單純的欣賞，生活偶爾帶來的驚喜。溫予轉頭看著葉其蓁，想著什麼。

“溫同學，你在發什麼呆？”葉其蓁轉靠在石欄上，笑瞇瞇問溫予。

“我有嗎？”溫予不承認。

“有，我看到了。”葉其蓁自信。

溫予剛剛是在發呆，在想，誰要是能把葉其蓁拐回家，大概是撿到寶了。

葉其蓁提議看日落也不完全是突發奇想，這段時間惹溫予生氣了，想溫予心一定不太好，心低落時就會到走走看看，希這招對溫予也有些用。

“漂不漂亮？”葉其蓁滿懷期待地問溫予，希能在溫予臉上多看見點笑。

“漂亮。”溫予很笑得這麼和。

葉其蓁看著溫予，暗想，黃昏下的人比黃昏更漂亮。

當下的氛圍很適合聊天，風吹著舒服，節奏很慢。葉其蓁閑聊道：“其實社團第一次開會那晚，我看到你了，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溫予側，同樣倚著石欄，看了葉其蓁幾秒才說：“覺得我這種人有心會很奇怪？”

笑著的。

像自嘲。

我這種人，葉其蓁聽溫予第二次這樣說，臉上的笑意消散了，話在嚨里打轉了幾圈，還是說了出來：“你別這樣說自己。”

溫予怔了怔后，“你以前應該聽說過我的事吧？”

葉其蓁沒否認，關于溫予的流言蜚語，的確聽了很多。

“難道就不討厭我？”溫予問了葉其蓁自己最好奇的問題，但凡是聽說過那些“榮事跡”的，覺得沒人會喜歡這種人。

葉其蓁搖了搖頭，不輕信自己聽到的，只相信自己接到的，“我好歹是新聞系的，別人傳什麼我就信什麼，以后還怎麼做新聞。”

“那如果我告訴你，其實我沒談過，從沒過男朋友，你信我嗎？”溫予扭著頭，又問。算在變相解釋吧，其他人怎麼想無所謂，但不想葉其蓁跟其他人一樣，對存在誤解和偏見。

“信。”葉其蓁眼神堅定，并不意外，知道溫予被誤解得太深了。

溫予暗暗吸了口氣，被人信任就是這種覺嗎？笑看著葉其蓁，“你這麼容易相信別人，不怕被騙啊？”

葉其蓁發現溫予也逞強的，明明在意，卻要偽裝得無所謂，但能理解溫予的逞強，站在溫予的立場，鋪天蓋地的語言暴力，除了無所謂，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嗎？

“你猜我為什麼喜歡躲起來哭？”葉其蓁反過來問溫予。

“因為死要面子。”溫予說。

“你就不能婉轉點嗎？”葉其蓁抬頭笑著，“我小時候就哭，我只要一哭我媽就會教育我，說我沒用，后來我就只敢躲起來哭。我媽老這樣教育我，我還以為不會哭呢。不過有一次，我看到在房間哭得特別傷心，比我哭得還厲害。”

“為什麼？”溫予問。

“是外科醫生，那臺手風險大，患者沒能下手臺，當時患者家屬就說我媽瞧不起窮人，沒給紅包就手不上心，天天在醫院鬧，還找了曝，那段時間風言風語滿天飛，說得跟真的一樣。”盡管當時還小，葉其蓁回想起來時仍歷歷在目，“那時候起我就知道，聽到的未必是真的，人言可畏，里隨意說出的話有時比刀子還傷人。你看我媽那麼可怕的人都被氣哭了，是吧？”

溫予被葉其蓁詼諧的語氣逗笑，同時又，聽出葉其蓁說這些是為了安自己。

“我覺得一個人是什麼樣的人，取決于自己做了什麼，不是別人說了什麼。”葉其蓁說完發覺自己太想當然了，沒經歷過溫予的那些事，自然能說得輕松。想想自己被管銘罵了句都能那麼難，不敢想象溫予是怎麼過來的。

垂垂頭，再著溫予，只是很較真地說：“我認識的溫予很好，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都知道很好。”

溫予靜靜聽著，自認不是個容易煽的人，但此刻，“葉其蓁。”

“嗯？”

“我想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