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暮雨的話不急不緩卻是振聾發聵，劉巍幾個人猛然睜大了眼睛，才算是恍然大悟。

這麼一個結論讓陳西也是目瞪口呆，他愣了愣，才干干道：“看來這些東西的確是關鍵信息，不然我們到現在都還蒙在鼓里。”

“這些早就了出來，只是我之前不明白為什麼，現在有了這些東西，更證實了我們的猜測，也還原了事的真相。”沈清秋說完，繼續在屋里看了看。

“還有一個問題，怎麼讓那些人皮變那個樣子的呢？”

看著陳西，對方別開眼，看著老嫗道：“那這一切都要問這老太婆了。”

這一夜再也沒有人能睡著了，當東方第一縷微升起來時，老嫗整個人都不自然地抖了一下，慢慢的那雙翻白的眼睛閉了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

崔肖璇打了個呵欠，然后低聲道：“要恢復神智了嗎？”

沒有人回答，所有人都在等著天亮，等待老嫗說實話。

外面的天亮了，這一夜他們各自坐在大廳里看著外面的窗戶，驚心魄后只剩下難以言喻的疲憊。

“你們真是不怕死啊。”沙啞而蒼老的聲音響起，把所有人的心神都吸引了過來，在場六個人六雙眼睛或急切或張或淡漠都落在了被捆在地上的老婦人上。

“很可惜，我們還活著。事已至此，你還要瞞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這麼恨他們，殺人剝皮還不算，還把他們都變那種見不得的鬼東西，一輩子活在黑暗中。”老嫗是盯著沈清秋的，依然記得昨晚做的事。

“這是他們罪有應得，變人皮怎麼折磨他們了，不痛不毫無知覺，多幸福啊，哈哈哈。”是在笑著，可是笑里有恨也帶著淚。

“可是你殺了這麼多人還不夠嗎？非要把他們困在這里，害人害己。”劉巍有些不贊同道。

“你們這是同他們是吧？我一個糟老婆子蛇蝎心腸，在這種鬼地方詛咒他們，欺侮他們，我才是十惡不赦的魔鬼。”話里帶著哭音。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雖弱誰有理，更不是誰慘誰有理。這場孽到底是誰造的，不了解真相就沒有發言權，所以你可以告訴我們，聽聽他們是不是真的活該。”蕭暮雨神平靜，墨眸子盯著老嫗，里面沒有憎惡也沒有憤怒，只是淡漠的像夜晚的天空，沒有任何影。

老嫗看了很久，然后開始講述的故事。十五歲的天真爛漫，跟著唯一的父親投奔遠方的家人，路上父親病重，在路過這個偏僻的地方時借宿在這戶人家。

原以為是遇到了好人，父親生病他們幫著請大夫照料，父親病逝后還是在這里下的葬。

哪里想到這家兩個兒子都對這個青春洋溢的了心思，卻又不想真的娶，兩個人先后半是強迫半威脅占有了。

只剩孤一人的孩哭訴祈求都沒能得到救贖，這一家人默認兩個兒子的行為，就淪為了兩個人的玩。

村子里的人都是一個姓氏的宗族，娶得人都是外來的，裝聾作啞不肯救，求救無門求死不能，幾次跑出去都在一村子人團結一致下被抓回來，毆打□□。

后來況越發糟糕，家里所有人把當奴隸，輒打罵。直到懷了孩子，況才好起來，他們甚至開始照顧，對也好了起來，懷孕的幾個月也是唯一得到清凈的幾個月。

孩子生下來，是個兒，的境更加糟糕。

而兒就了唯一的寄托像是上天賜給的禮，是這潭腐爛發臭的泥沼里開出的一朵花。拼盡全力，保護著這朵可又水靈的花朵。

“可是我就不該抱有期，畜生之所以是畜生，是因為本就不會有人。他們打我罵我，我都忍了，可是他們連我的兒都不放過。他們打，罵，總是打，就因為不知道是誰的孩子。啊……”太過痛苦，嚎哭著嘶喊了起來，然后死死盯著一群人，聲嘶力竭道：“但是那也是他們家的孩子啊，他們居然，居然還對那種齷齪的念頭，讓和我一樣跌地獄！”

近乎于歇斯底里，眼白再一次上翻，那個藏在里的魔鬼好想再次要出來了。

幾個人都沒吭聲，崔肖璇幾個人臉青白，雙眉皺。

沈清秋只是冷眼看著，而蕭暮雨抿，臉微微發白，黑眼里好像醞釀著一場風雪，就這麼盯著照片上那五個人。

沈清秋察覺到上那著的風暴，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甚至手都死死攥拳了。

這大概是這些天里第一次看見緒波這麼大，心里不由帶了幾分探尋。

等到老嫗緩過來，整個臉都扭曲了，過往的痛苦憤怒和恨讓幾乎歇斯底里。

屋外人皮都已經不見了，空曠中只剩下老嫗的哭聲，就像一個孤狼的嚎。

“我想帶著小蕓跑，可是一個村子這麼多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我本救不了小蕓。直到被這一家畜生嫁給了同村的另一個大戶人家，這棟房子是他們賣兒換來的！”環視著這屋子，眼神癲狂。

他們很難想象這老嫗是怎麼熬下來的，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

“后來你的兒也沒了，外孫也沒了，所以你徹底忍不下去了，對嗎？”蕭暮雨抬起眼看著。

老嫗表呆愣了下，悲痛隨即彌漫上來，但又被一種報復的快意替代。

“對，小蕓嫁的也是個畜生，酗酒，什麼都不做，喝醉了就打。懷了孩子，都八個月了，他還打，打得早產，生下孩子就死了。他們都該死，我不能放過他們，有一天我終于找到了一包耗子藥，下在了他們喝的湯里，酒里，菜里，哪里都沒放過。然后在他們毒發還沒死時，一點點把他們的皮活下來。他們嗚嗚著，比我跪下來求他們放過我，放過小蕓時還要……一樣絕。”眼里滿是興快意的芒，說的話卻讓一群人不寒而栗。

“難怪，我原本就奇怪，一家五口，怎麼也不至于就這麼輕易被滅門了，家里人下毒，這就說得通了。”蕭暮雨看著老嫗，開口道。

老嫗一直盯著蕭暮雨，而蕭暮雨也不避諱，和雙目對視。里面不是悲憫，不是憎惡，反而是帶著坦然的理解還有認同。

“你覺得我做的對，是嗎？”老嫗神里有一不可思議還有驚喜。

其他人一聽都愣住了，然后盯著蕭暮雨。

“沒有什麼錯，刀子只有落在自己上才知道痛，人的悲歡本就不相通，所以他們明知道有罪，有錯，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利益，他們依舊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別人。如果曾經后悔過，那也不過是害怕遭到報應罷了。而且很顯然，這種害怕也沒能阻止他們施暴。只有當同樣的絕落到他們上，他們才會真正的悔恨，痛苦，悔不當初，此時他們才能真正會到他們曾經施加在害人上的罪孽有多麼深重。”這是這三天里，他們聽到蕭暮雨說得最長一段話。

說話節奏非常好，音微低但又清亮，一字一句并不激昂但是足夠讓所有人都到話里的分量，就像是法在審判席上宣讀判決詞一樣，讓人忍不住信服。

他們竟然在這一瞬間認同了這個老婦人如此殘忍的手段，可是冷靜下來又覺得不應該。在他們的現實社會，如果一個人有罪，那也應該由法律制裁他，而不是私人報復，更何況這報復太過了，屠村啊。

“哈哈，你也支持我這麼做是嗎？所以我沒有錯，沒有錯！”

蕭暮雨眼里此刻才流出一悲憫：“是，你功報復了他們，讓他們永遠淪為黑暗的奴隸不得超生，可是你自己呢，你也了這怨恨的奴隸。你的報復一直沒有結束，所以你自己的痛苦也一直沒有結束。你以為你困住了那些人皮，可是難道你也忘了，他們也困住了你。不僅僅是□□被錮，靈魂也被錮在這里，再也又不出去了。”

說到后來似乎都不是在和老嫗說話了，仿佛是自己在和自己過去講解。

老嫗臉上的笑突然僵住了，呆呆看著自己的房間，臉上表開始有一裂。

“你為了自己，為了兒，為了外孫才殺了他們，但是他們死后，你的記憶里還出現過你的兒外孫嗎？你凌那些人皮時，還記得你為什麼這麼對他們嗎？我想，如果不是我們出現了，你已經記不得了，對吧。”

屋里死一般沉寂，東邊的旭日把清晨的第一抹明照進了這棟房子，太明又帶著新生氣息的從窗戶里涌了進來，就落在蕭暮雨后。因為太過明，以至于在明中心的蕭暮雨似乎沉了黑暗中看不分明了。

老嫗表上的裂做來越大，最后像碎了一地一樣，整個人就像被走了靈魂癱倒在地。

蕭暮雨蹲下，解開了上的繩子，“你已經替們報仇了，這些人無論有幾分罪有應得，都接了他們的命運。所以放過自己吧，那些人皮我們來理就好了。”

老嫗被扶起來，愣愣看著那耀眼到奪目的，渾濁的眼淚從眼里落了出來，然后抓住了蕭暮雨，低聲啜泣，嗚咽，到最后嚎啕大哭。

雖然他們不認同老嫗的做法，也覺得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但是此刻的哭聲還是讓他們悶悶難過，如果不是在地獄中，誰又原意永墮黑暗。

過了許久，老嫗站起，然后巍巍走進了房里，陳西幾個人跟過去，看著打開了柜子，然后折騰了許久從柜子里拿出一塊磚，接著掏出了一個布包。

陳西手想拿過去，老嫗卻是冷冷橫了他一眼，然后送到了蕭暮雨手里。

“算是我送你的禮吧，謝謝你。”

蕭暮雨點了點頭，打開手里的布包，里面疊在一起的東西讓蕭暮雨愣了下，其他人看了臉也白了下。

“好像也是……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