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鄴頓時閉口,不再多言。

蘇曜更是訝然：“你當真的？”

蘇鄴搖頭：“……不是真的對桃桃橙橙有意。”語畢頓了頓，“只是……也差不多。”

“什麼‘差不多’？”蘇曜鎖眉，“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這可截然不同。”

“唉！”蘇鄴煩地沉嘆,“我是說……確實有意，但并非對桃桃橙橙。”

蘇曜聽到此,大抵明白他想說什麼了。

他將心放回去，無語地看著蘇鄴：“你只有桃桃橙橙兩個親妹妹，旁的姑娘不論是誰,你都可以喜歡。”

“不是……”蘇鄴咬牙,心如麻,“我是……我覺得……漪兒……”

“哈哈哈哈！”蘇曜猛然笑出聲，“果然啊,我就知道是漪兒。”

“您還笑。”蘇鄴低下頭，煩悶地嘆息,“父皇，我和漪兒是一起長大的，我是不是不該……”

“這有什麼不該的？”蘇曜撇，“你們這不就是青梅竹馬嗎？正合適啊。”

蘇鄴：“可我拿當妹妹啊。”

“當妹妹又不是親妹妹。”蘇曜攤手,“再說，既然已了心，那就已沒在當妹妹了，你在煩什麼啊？”

蘇鄴仍自擰著眉：“只是覺得不該如此。”

“庸人自擾。”蘇曜不屑，“多人想盼這樣的分還盼不來呢。況且若論親緣,我和爹已是表兄弟了，你們還要更遠一層,這算哪門子兄妹啊？”

“但我……”蘇鄴不安，“若知道我這麼想，會不會從此不想理我了啊？”

“……”蘇曜一語不發地看著他，看了半晌，手像小孩一樣他的頭，“兒子啊……父皇知道你一直在努力當個好皇帝，可你不能除了當個好皇帝外什麼事都不開竅啊！”

“我哪有？”蘇鄴不服。

蘇曜搖頭：“起床，我著人傳進宮，你一會兒去靈犀館見。”

他邊說邊從床邊站起，蘇鄴聞言頓時張，撲過去拽他：“別啊！……最近已經很不想見我了，我都不知道何招惹了，您若這麼干……”

“傻孩子你別添了。”蘇曜嫌棄地把袖拽走，“聽話，用完膳趕過來。你若不來，這事我不管了。”

語畢，他就悠哉哉地往外走去。蘇鄴怔了半晌，終于還是按他的話起了床，更用膳，著頭皮去靈犀館。

他到靈犀館的時候，林漪已經在了。顧燕枝和蘇曜沒多說什麼，只和聊了些無關痛的事。

因不清蘇鄴的想法，近來緒都不太高，說話時也心不在焉，總在怔怔出神。

是以宮人來稟說“陛下來了”的時候，一時也沒什麼反應。直至蘇鄴進屋，的視線劃過他的面容才陡然回神，下意識地一下子站起來：“你……”

蘇鄴正向父母見禮，聞聲側首，臉上多有些不自然：“漪兒，你……你最近……”

他磕磕說不下去，林漪死死低著頭，朝蘇曜與顧燕枝福：“臣告退。”

“哎？”顧燕枝拉住，“躲什麼，坐下。”

“伯母……”林漪求助地著，不多留。只作未覺，心平氣和地看向蘇鄴，“你的打算，你父皇適才跟我說了，我自是沒意見的。讓漪兒做你的皇后，咱們親上加親，沒什麼不好。”

話不及說盡，蘇鄴已滿面通紅，林漪則驀然抬眼，驚喜集：“什麼？！”

“……母后！”蘇鄴憤至極，“您怎麼……怎麼能這樣講！都還沒有問問漪兒的意思。”

“行啊。”顧燕枝用一副看傻子的神看著他，“人在這了，你問嘛。若不愿意，當我沒說不就行了？”

蘇鄴僵了僵，不安地向林漪，蘇曜即道：“要不你們出去說，談好再來見我們。”

“也好！”蘇鄴急忙應下，看向林漪，示意同行。

林漪雙頰也紅起來，默默點點頭，就隨他一道出了門。

顧燕枝正襟危坐地目送他們離開，等他們出了房門，立刻湊到了窗邊，伏在窗紙后看他們的靜。

然而他們卻沒給好奇的機會，兩個人出了房門就又徑直出了院門，不知到何說話去了。

這一去就是許久，直至晌午，二人都沒等到他們再回來。待得傳了膳，倒有前的宮人來了一趟，稟說：“陛下與縣主回宣室殿用膳了，說晚些再過來問安。”

顧燕枝：“不來也行。”

事了就行。

蘇鄴這關過了，接下來便只剩林城這個準岳父的問題。

由于心疼兒也知道兒的子，林城委實不看好這樁婚事。林漪歡天喜地地回去告訴他自己要嫁給蘇鄴了，他氣得當場砸了好幾個花瓶。

第二天，林城就專門進了宮，跟蘇鄴放了狠話，總結起來約是三句：

“這事不。”

“說什麼都不。”

“你殺了我都不。”

蘇鄴當然不能真把他殺了，好聲好氣地說了半天，對著列祖列宗指天發誓自己一定會對林漪好。

林城聽得出他是認真的，態度緩和了不，嘆著氣道：“陛下啊，不是臣信不過你，實在是這分上的事不能賭啊。陛下現在的誓言再重，可來日就是不喜歡了，那怎麼辦？還不是要麼獨守空房，要麼就去冷宮？日子總歸是不好過。”

蘇鄴聽罷，拿出一柄卷軸：“您別急。這是父皇的旨，冊封漪兒為翁主。”

林城皺眉，邊展開來讀邊搖頭：“這不是封位的事，封位再高，既了婚，日后也……”

說到一半，他視線凝住，屏息讀完，抬眸：“這當真的？”

蘇鄴頷首：“父皇母后與皇祖母的印都在上面，我不敢忤逆。”

林城躊躇片刻，心底到底搖了。

今上原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他并非信不過他的品。倘使再有這樣的旨意給林漪撐腰……

林城忽而覺得這婚事好像也不錯。

翌年開春，京中的熱鬧一日蓋過一日，皆因天子大婚，將迎娶凌福翁主林氏為妻。

婚禮盛大自然引人注目，凌福翁主的作為嫁妝帶進宮的一道旨意更是羨煞旁人。前后足足大半年，京中貴們都在說那道旨意的事，一個兩個搞起來都嘆，若要嫁人，就要找這樣讓人心安的婆家。

這樣的慨嘆原因無他，概因們聽說那道旨似乎是太后的主意，太上皇與太皇太后也都蓋了印，可當今天子一頭，保皇后此生無虞。

旨意中說，凌福翁主的爵位天子不可廢。縱使當了皇后，爵位亦在。縱使來日后位被廢，林氏也還是凌福翁主，俸祿食邑。

旨意中還說，皇后乃隨灑之人，皇帝知曉卻仍執意娶之。既是如此，日后便不得束縛其本，若厭倦了宮闈——太后原話是：便和離還家，愿好聚好散。

這旨意傳開后，不免有人掰著指頭去數歷史上的皇后，發覺善終者竟不及一半時，不免更加唏噓同人不同命。

但對剛剛大婚的二人而言，這道旨意早已過去，不值得日日議論，還是眼前的日子更讓人費神。

大婚的第二天，便是命婦們宮覲見皇后的日子。林漪并不覺得這有什麼難，蘇鄴卻大半日都魂不守舍，怎麼想都覺得輕功打架在行，應付這種事怕是不行。

是以到了晌午用膳時，他放下手頭的奏本就匆匆去了儀宮。步正殿一看，殿里沒人，再去寢殿，也沒人。

旁邊的宮人上前稟道：“皇后娘娘說見人見得累了，出去走走……在陛下悉的地方。”

蘇鄴聞言了然，離開儀宮就屏退了宮人，縱一躍，調息運力，約莫半刻后落在了北面的一屋頂上。

這是廢棄的院子，但地勢高些，坐在房頂上能看得很遠。他們兒時練輕功無意中找到這里，覺得風景不錯就常常過來。

林漪坐在那里正吹風，聽到聲響含笑轉頭：“你來啦？坐。”

蘇鄴噙笑，坐到邊，將攬住：“累了？下午別見了，讓們回去，傍晚咱們出宮玩。”

話音未落，一掌拍在他膝頭：“討厭！”林漪側首瞪他，“好歹讓我裝幾天賢惠，你這會兒挑唆我出去瘋。”

“哦。”蘇鄴撇，不再多勸。林漪笑了兩聲，靠到他肩上：“下個月你就要親政了，張嗎？”

“……有一點。”蘇鄴老實承認，又說，“但有你陪我，好多了。”

“噫——”林漪吸著涼氣齜牙咧，側眸看看他，“好麻哦，快別說了。”

“哈哈哈哈。”蘇鄴偏偏另一只胳膊也過來，將一抱，“有你在什麼事都不是大事，我看你一眼都高興，咱們白頭到老相濡以……”

“你住口！！！”林漪仰天嚷嚷起來，“你再說我就去陪太上皇和太后走江湖！！！”

蘇鄴咧笑，“善解人意”地閉了口，卻往前一湊，一記吻按在的側頰上。

林漪的臉頰被按得一陷，倒沒有多，只是斜眼覷他：“商量個事？”

蘇鄴：“你說。”

“下個月太上皇和太后離京……兩位長公主也一起出去玩，我想去送送，扮無蹤衛陪他們走一段，你幫我遮掩一下，旁人問起來就說我病了，行嗎？”

“……”蘇鄴的臉沉了一下。

林漪抿了抿：“你不想我去？”

“那倒不是。”蘇鄴輕咳，“我也想裝病幾天溜出去送送，咱倆要是一起病，是不是不太好啊？”

“有道理。”林漪深沉點頭，遂一手，“那石頭剪刀布。”

蘇鄴欣然接，兩個人便晃起了拳，很有節奏地念道：“石頭剪刀——布！”

“我贏了！”出石頭的林漪喜滋滋。

蘇鄴冷靜：“輸的去。”

“呸！！！”林漪信手推他，“贏的去！”

“那三局兩勝。”

“誰跟你三局兩勝！！！”林漪邊咬牙邊擼袖子，“來就來，怕你啊！”

“石頭剪刀——布！”

一刻后。

林漪：“不行不行……二十九局十五勝！”

半個時辰后。

蘇鄴：“九十九局五十勝！”

一個時辰后。

帝后嗓音沙啞，氣若游。

林漪：“……要不還是都裝病吧？”

“裝病好……”蘇鄴吞了下口水，緩解嚨的不適，“誰還沒個三災六病的，一起生病多正常。”

靈犀館，顧燕枝聽宮人稟完北邊房頂上的經過，無語地向蘇曜：“這倆三歲嗎？”

“兩歲半，不能再多了。”蘇曜瞇著眼睛連連搖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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