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這年,是芃芃記憶特別鮮明的一年，媽媽拿了影后，表姐住在了家里，還有第一次見到了姥姥。

某天,老媽接了一個電話,沒說幾句就收線了,那天晚上媽媽和老媽似乎聊了很長時間的天，隔天,就有車子載著和媽媽出門了。

“媽媽,我們去哪里？”問。

媽媽低眸對笑一笑,“我們去看姥姥。”

“姥姥，是你的媽媽嗎？”芃芃好奇地問。

“……不是,媽媽的媽媽已經過世了。”

老媽的媽媽？

“那老媽怎麼不帶我來？”芃芃很機靈地發現這一點。

“……要工作呀。”媽媽了的頭，聲道,“等下要先人,要有禮貌哦。”

到了一棟很漂亮的老洋房里,媽媽牽著走了進去，在一樓的客廳里,滿屋,芃芃看到了一位穿旗袍的老太太。

在小的認知里，那人確實是老太太了，可有一種說不出的好看，見到自己雙眼瞇了瞇,笑了起來。

“姥姥。”媽媽的肩膀,芃芃張口人。

老太太笑得更開心了，朝招手，“芃芃。”

等自己走到面前,手了自己的臉，老人家的手暖暖的，“這小寶貝……”

媽媽在和說話，“您最近還好麼？”

“好著呢，吃得下睡得著。”

“眼睛還是有點看不清？”

“嗐，年紀大了，眼花了。”老太太將掛在脖子的眼鏡戴了起來，眼鏡的金鏈子在底下晃了一金線，落在紫的旗袍上。

“小園，你有事去忙，讓芃芃留在我這里就好了。”

媽媽應了一聲，笑著和說，“那晚上我再來接。”

“嗯。”

等媽媽走了之后，芃芃轉頭好奇地看著老太太，“你真是我老媽的媽媽？”

老太太抿一笑，“怎麼，不太像？”

“也太不像了。”芃芃晃晃腦袋，“老哥和老媽長得也不像，就我和長得像！”

老太太揚揚眉，“那你覺得你哥哥如何？”

芃芃側頭思索著，“我發現他大我好多，還有，老媽也比媽媽大，我是家里最小的那個！”

老太太盯著的臉看，含笑道：“你確實是最小的寶貝，你哥哥來看過你？”

“看過啊，還有大表哥，二表哥，還有廷舅舅……”芃芃掰著手指算，“好多人。”

老太太看著好一會兒，也不再往下問了，揶揄道，“其實你和你媽媽兩個也不太像。”芃芃白的小臉蛋，“你要好玩多了！”

一老一小到了后花園散步，芃芃也不認生，“你是我姥姥，為什麼你都不去看我？”

“我當然有去看你，只是你太小了，不記得了。”

“真的嗎？”芃芃懷疑，“我記很好的！”

老太太又笑了，握著的小手慢慢走。芃芃抬頭看，頭頂有棵高高的檸檬樹，黃的果子在搖晃著，涼風搖曳而過，似乎能聞到一清香。

老太太在椅子上坐下，說：“你的小名就是我給你取的。”

“真的嗎？”芃芃雙眼發亮。

“你知道你兩個媽媽的名字嗎？”

“我知道，葦莊和向小園。”

“那你知道你小名有什麼含義嗎？”

“我知道啊，老媽說是草木茂盛，長得很好的意思。”

老太太呵呵笑道，“莊園里長滿了花花草草，草木茂盛，欣欣向榮。”

芃芃張張小，恍然大悟，“哇，原來是這個意思。”

回去的路上，小園問芃芃今天過得怎麼樣，芃芃打著呵欠，“我吃了很多好吃的，還見了姥姥的朋友，呂姥姥，還帶了一條狗狗……”

“姥姥說下次帶我去別的地方玩……”

小園靜靜地聽著，把抱在懷里，輕輕地拍著的背哄睡，“那以后我們就一個月來陪姥姥一次吧？”

“……”芃芃沒有說話，已經窩在媽媽的懷里睡著了。

回到了別墅，小園抱著進了客廳，五歲的芃芃比一般的小孩子要高得多，的臉在自己的脖子，的心暖暖的，上了樓朝的房間走去，這時，葦莊也抱著呦呦出來。

“睡著了？”

“嗯，聽著故事就睡著了。”

兩人一人抱一個小孩，將們放到了床上。

葦莊走了過來，看了看芃芃，低聲說：“今天好的？”

“嗯，老太太還不錯。”小園替小孩掖了掖被子，“芃芃跟玩得不錯。”

葦莊抿了抿，沒說話。

這麼多年過去了，孩子都五歲多了，的容還是一如當年初見的模樣，看不出任何年歲增加的痕跡，小園想起今天見到的朱萼華，七十多歲了，看上去也還是很年輕很。

葦莊的容沒變，的格也不，可對待朱萼華的，仍然會有一別扭。

小園覺得也不能親子的關系也不能強求，也要順起自然。這幾年葦家寶和的關系有所緩和，他們見過幾次面，有時也會通通電話，這對他們兩個來說已經是很好的進步了，可葦莊和朱萼華仍然不算破冰。

了人的臉，“好啦好啦，別繃著臉啦。們在一起很可的。”

葦莊薄嗡，言又止。

小園莞爾，湊過去親了親的臉頰，安地了的手，“好啦好啦。”

“我們走吧，讓孩子們睡覺吧。”

葦莊起眼皮看了一眼，深而靜的，飽含意味地說，“就這樣？”

“哦，好的。”小園湊過去親親另外一邊臉頰，“乖乖莊莊。”

葦莊：“……”

最后小園被人摟過腰，抱了起來走了出去，

小園捂住忍著笑，將臉埋進了白皙的頸窩，“……我還以為你抱不起我了呢……”

下一秒，的就被人封住了，小園悄聲摟住的脖子，悄聲走出了孩子們的房間……

過了一會兒，芃芃迷迷糊糊地坐起來，轉向門的方向，又倒了下來，小腳了出來放在被子上，繼續呼呼大睡。

老媽又在媽媽面前撒了，就想騙親親，好稚哦……

芃芃每天過得都很開心，老媽在家陪伴到了三歲才有了自己的家庭教師，選喜歡的課程學習。

到了五歲，每周要學文化課，數學，語言，以及音樂。

媽媽們對的要求不多，每周要自己制作計劃，完了學習計劃就可以了。

等表姐住進了家，雖然上嫌棄，但是心里很開心多一個人陪伴。

兩位媽媽工作都很忙，據說沒出生時，們一個時不時就出差，一個一拍戲就要離開三四個月，不過從芃芃有記憶開始，們兩不會同時出門工作，總有一位媽媽留在家里陪們，這為們家的不文的規定了。

等長大后才知道兩位媽媽有多麼厲害，老媽是滬圈商業圈的大佬，媽媽是娛樂圈的傳奇演員，五歲那年，媽媽拿了演繹生涯里的第一個影后，在這之前已經把影視類的配角的獎都拿了一個遍，至此的地位和商業價值躍居到圈的TOP級，無人可以與比擬。

一直沒有放棄演戲，只是更挑劇本了，省下更多的時間陪家人，四十歲過后基本于半退階段，兩三年才有一部作品，即便如此，演什麼都還是很有市場，商業片好座，文藝片就拿獎。

后來還去演了話劇，五十歲還去參加了演藝類的真人秀當評委，媽媽真的很表演，而老媽就是忠實的。將媽媽演過的所有的作品都收藏了起來。

六十歲之后，和老媽兩人搬到了郊區的別墅里，裝修們喜歡的樣子，兩人安度晚年，不想讓其他人打擾們，而芃芃這些小輩們要去見們還得事先“預約”……

芃芃五歲的時候就察覺家庭與別人的有一些不一樣，有兩個媽媽，的哥哥和老媽關系不太好，老媽和姥姥的關系也很冷淡，他們幾乎都不往來。

而老媽和廷舅舅一家卻很親，和石頭舅舅一家也是，兩位媽媽都把呦呦視如己出，所以從小是和呦呦一起長大的。

們一起讀書，一起玩耍，一起討論們不解的事。

一直等著“長大一點”，等媽媽跟解釋“為什麼們家是兩個媽媽”，可那時芃芃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了，等啊等啊，都等不到媽媽說的“大一點。”

“可能們要等你18歲才說吧，你現在才7歲，還是小孩子。”呦呦說。

“嘿，你也才9歲好嗎，不要用這種大人的語氣跟我說話。”

“那也比你大兩歲好嗎？我表姐。”

“好的，表姐，那你說為什麼我們有兩個媽媽？”芃芃繃著小臉，問。

呦呦很白，眨眼之間長睫撲閃撲閃著，“我知道，們是人關系。”

“人？”

“別人家里爸爸媽媽是人，姑媽和姑姑也是這樣的關系。”

芃芃昂著頭，努力消化著消息，說：“好像之前媽媽得獎的時候也說過——我的人什麼的。”

“嗯。”

“那人關系是不是網上演的那種會親的關系？”芃芃忽然想到什麼，再次興地問。

呦呦一頓，“你怎麼看這些呀？”

“我是拿媽媽的手機不小心看到的，現在的碼和指紋都換掉了，哼。”

呦呦認真地想剛才提問的問題，也不太敢確定，“好像是吧？”

“可我們并沒有看到媽媽們親啊，們都是親臉親額頭的。”

呦呦緩緩地點頭，也在回想，“好像是的。”

“那們不是人的關系嗎？怎麼不親啊？”芃芃邁著細長的，像大人思索問題似地轉圈圈。

“可能……們沒讓我們知道吧？”呦呦沉思地說。

這時，芃芃停住了腳步，兩小孩對視了一眼，呦呦瞇了瞇眼，芃芃眼神發亮，兩人都有了主意。

這天晚上，芃芃無論如何也不肯自己睡覺，在地上各種打滾耍賴，就是要到葦莊和小園的臥室去睡。

最后小園沒辦法，把抱了起來。

呦呦看著芃芃趴在姑媽的肩膀，對做了個得意的鬼臉。

呦呦站在原地，淡淡地笑一笑。

芃芃睡在兩人中間，一開始是假裝睡著的，就在等著們行了，可們只是輕聲談了幾句，就躺了下來，不知不覺之間睡意籠罩過來，都快要睡著了，突然聽到了呦呦帶著哭腔的聲音，

“姑姑，姑媽……”

芃芃一下子就清醒了，把眼皮撐起一點隙，看見表姐著眼睛，可憐兮兮地說：“嗚，我做噩夢了。”

老媽手過去將抱過來，媽媽溫地安，然后表姐就順理章地爬上來，睡在的旁邊。

芃芃心喊：“哇！好狡猾啊！”

等大人也都睡下來的時候，拍了表姐一下，“好樣的你。”

呦呦閉著眼睛，角暗暗地揚起來。

們兩人睡在中間——假裝睡著，就等著兩位媽媽做一些“大人”才做的事，可等來等去，只等到大人輕輕的說話聲。

“們今晚怎麼了？是不是我們最近陪們太了？”呦呦覺姑姑輕輕地了的頭發。

“我最近是忙了點，是我做的不好。”芃芃知道老媽在看著自己。

“哎。要不我推了那部戲吧？找個時間和們出去旅游？”

“……你喜歡的劇本不要推，進組之前幾天出來就好。”

“嗯，那明晚我們帶們出去吃飯吧。”

“好。”

漸漸們的聲音就淡下來，芃芃和呦呦兩人聽著聽著，也不知怎麼的，們的角就不停地上揚，拼命地忍著笑意，最后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等到隔天醒來，床上只有們兩個人，兩小孩坐起來，對視了一眼，面懊惱。

“啊啊啊，怎麼睡著了？！”

“什麼都沒看到！！！”

隔天晚上，們估計重施，互換方式，又爬上了媽媽們的床，和們一起睡。

這次們等啊等啊，媽媽們安安靜靜的，都不說話了，只是一人給了們一個額吻，甚至比們兩個先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兩小孩疑地“復盤”前一晚的行。

“失敗了，還是沒看到們親。”

“難道們不是人關系？”

第三天晚上，們兩人手牽手，先爬上床等著媽媽們。可好半天，們都沒到床邊來，芃芃朝呦呦“噓”了一聲，呦呦比了比帽間，兩人悄聲悄息地了進去。

然后，兩小孩齊齊看到了這一幕：

葦莊俯將小園在了柜的門上，小園手捂著的，另外一只手被握住，兩人笑眼相對，挨得很近很近。

可是離兩小孩想要看到的“親”還有一點距離。

而且更糟糕的是，們已經被發現了。

兩位媽媽聽到響聲，了過來，就看到了齊齊瞪大眼睛好奇地盯著們的小人兒。

第三天晚上的深夜十二點，芃芃和呦呦被命令坐在沙發上，兩媽媽站在們面前，看著們。

葦莊不笑的時候特別有威嚴，加上個子很高，居高臨下地覷著們，兩小孩不約而同抖了抖。

小園不易覺察地朝前一步，聲道：“芃芃，呦呦，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在想什麼？”

兩小孩對視一眼，有些遲疑。

“快點說。”葦莊淡淡地說。

兩小孩又抖了一抖，葦莊對們一向都很溫有耐心，現在看不出生氣的樣子，可不笑了，兩小孩就莫名地到背脊發涼。

“呦呦，你說。”小園無奈地瞥一眼葦莊，更加聲地問。

“你們兩個是人對嗎？像別人家里的爸爸媽媽對嗎？”呦呦說。

葦莊和小園換了一個眼神，面緩和了下來，兩人都點點頭。

“嗯，沒有錯。”

“那你們怎麼不親？”芃芃口問道。

葦莊和小園一怔。

“咳……”小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是大人的事，你們只要知道我們都很你們，也很對方就行了。”

兩小孩看著小園，齊齊地將視線挪向了葦莊。

葦莊點頭，表示同意。

兩小孩互視了一眼，好像對這答案還有疑問。

芃芃忽然道：“可是老媽好像都沒說過媽媽！”

呦呦也說：“姑媽都在頒獎典禮上說了，可姑姑還沒說。”

屋子里頓時一寂。

葦莊愣住了。

沒看孩子們，反而向了小園，小園也看著，兩人默默凝著對方。

兩小孩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再看看彼此，有些不明所以的。

小園臉頰泛紅地了下烏黑的頭發，有些不自在，笑意在葦莊的瓣漫開，徑自朝走過去。

右手捧住了小園的臉，小園眨了下眼，看著的眼睛，那里面的意慢慢地潤燃開來，人的聲音低低的，卻很清晰，“我當然。”

然后，就當著兩小孩的面，輕輕地印上了小園的。

小園心里一，驚訝的表一閃而過，下意識地就抱住了，與輕輕地接吻。

兩人畢竟還是克制住了，只堅持幾秒的時間，接著葦莊摟著小園的腰，一臉風輕云淡地對著沙發上兩看呆的小孩，“看到了嗎？”

芃芃和呦呦瞪大雙眼，齊齊點頭。

“好了，趕回房！”

兩人站了起來，忽然嘩地一聲笑著跑了。

“們真的親了！”

“臉！”

“果然親的！”

“呀呀呀呀呀！”

芃芃和呦呦帶著愿真的喜悅以及們此刻還沒意識到的，心滿意足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們此刻都沒意識到，剛才的一幕是們之后漫長歲月里的發石。等們長大了，在尋找屬于自己的人時，不約而同都會回想起這晚，以擁有這樣的閃的作為目標。

房，小園捂了捂臉，“哎，好像不太好。”

葦莊聳聳肩，“好的。”

小園笑了起來，眼睛水水地漾起了波紋，“能不能再說一次？”

四目相對，葦莊眸溫，“我你，向小貓。”

難以想象，們竟然能夠相遇，相，互相傾心，立家庭，擁有孩子。生命中那些不開心的過往，皆是微小的，唯有此刻的，才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