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昭活到這個歲數還是頭一遭聽到有人這麼直白地說出這種話。

現在娛樂圈金主即便是包養，好像也不會這麼堂而皇之地在場合里說出來吧？頂多是什麼宴會里的暗示，一張燙金名片遞過去，眼神流后心照不宣地離場。

參加過的場合多了，也見過不這樣的事兒，這個圈子鮮亮麗，底下是由共同的紙醉金迷支撐起來的繁盛之態，能保護好喬含音，已經拼盡全力了，至于瞧見過的你我不愿，能解圍就解圍，解不了，也無能為力。

但一方面又覺得新鮮。

三十出頭的人了，做經紀人可能沒什麼，因為資歷擺在這兒。但沒想到孔一棠居然能說出包養。

孔一棠氣都不敢，低著頭，卷曲的劉海因為低頭的作幾乎遮住了整雙眼。小心翼翼地在的間隙里去窺探對面人的神。

這個地方裝潢高檔，桌上的陶瓷餐都得像藝品，應昭一只手著巧的茶杯，裊裊地熱氣從杯口自上蒸騰，像霧一般，模糊了的面容。

這是一張記憶里翻來覆去的臉。

柳眉配長眼，鼻如懸膽，不是那種薄，反而有那麼一點厚度。

印象里的紅齒白全來自這個人。

一個人孤獨求學生涯里，全被這張臉占據。

是霧里看花，看的是匆匆一撇對方的堅毅。

包廂里是清泠的樂聲，應昭呷了一口茶，笑著看向孔一棠。

孔一棠瞬間坐直，卻不太敢直視對方的面容。

只是有些尷尬地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菜一道道地上來，應昭只是噙著笑，看了一眼上來的菜品，然后低低地說：“我知道啊……”

的尾音拖得有點長，隔著氤氳在兩個人之間的熱氣里，孔一棠甚至覺得自己被這熱氣蒸燙了臉頰，沒有半點招架之力。

應昭又看了一眼，覺得這位白富好像真的跟傳說里不太一樣。

是一個很會聊天兒的人，這麼多年雖然算不上走南闖北，但見過的人也算多的了，特別是這個圈子里的人，真真假假，說不明白，展現在眾人眼前的大概是萬千面孔里的一副，報紙上寫得天花墜，真到底如何，又不得而知。

見過孔一棠很多次，要麼對方旗下頂級一人的布會，要麼就是們公司也贊助商品的酒會，喬含音是代言人，也跟著去的場合。

但最多的還是花邊新聞。

“昕照老總新歡曝，親同游”之類的標題，配上幾張模糊不清的圖，偶爾孔一棠會給個反應，要麼在微博承認，要麼就是口氣很差勁地表達本人本看不上這樣的貨。

固有印象里的這位老總，大概是和乖戾掛鉤的。

但在商業上又跟私生活完全相反，雷厲風行，偶爾公司布會展現出來的水平倒是一掃之前的灰形象，又的的確確襯得起老總的名頭。

這樣矛盾的人設，以至于孔一棠在微博還是有一票的，在底下追著喊著求總裁包養，要麼直接喊老公，引得有些人怪氣地說某圈殘疾大佬艸老公人設，又被孔一棠追著罵了好幾天。

某個方面來說還是很有意思的存在。

對孔一棠來說這頓飯最開始吃得沒滋沒味，期待與應昭正式認識很多次了，從十幾歲到現在二十幾歲，越的年頭十指還算數的過來，沒想到正式見面會是這樣一個景。圈對應昭的評價都高的，畢竟對明星來說，價是最重要的，而經紀人的最大職責就是挖掘藝人的商業價值，喬含音一路走來，全國知名度極高，應昭功不可沒。

應昭也不能算是完全獨立的經紀人，還是隸屬于路達傳，只不過是自由度很高，喬含音的部分收會給，并不是像其他經紀人團隊那樣按月結。

培養一個當紅，或者說是未來可能很高的藝人還是需要花費很多力的，應昭二十出頭跌跌撞撞地走上了這條道，為了盡量不讓喬含音委屈花了很大的力氣。

孔一棠已經很努力地代應昭的角度去想過現在的問題了，可還是不能明白為什麼應昭可以這麼無所謂。

讓人猜不。

像娛樂新聞里被記者的話筒圍住的時候，人的頭別在耳后，稍稍地低了低頭，出一個好看的笑來，吐出的話永遠非常得，不打算說的，輕巧地一撥，又是下一個問題了。

被一路護著的喬含音先走一步，把閃燈跟嘈雜都丟給了應昭，放心得要命。

通稿都是姐妹同心，又要細數一邊這對姐妹在娛樂圈的這些年。

底下的又在夸喬含音從小到大都懂事，說謝應昭的，還有極數應昭的，在瘋狂地給對方打ca11。

大概是想到了這個，孔一棠笑了笑。

飯吃完了，應昭正在和討論轉公司的安排，瞥見一臉認真的人突然笑了笑，低聲問：“在想什麼？”

孔一棠急忙收斂，還假模假樣地咳了一聲，“沒什麼。”

只不過是突然想到有一次應昭認在微博問打ca11是什麼意思。

下面都是一些相當迷妹的回復——

-“應姐！！是我你的意思！！快看我！！”

-“是表白！”

-“你這種老干部就不知道了吧？”

但懷疑應昭是故意的。

……

這年頭微博上什麼人都有，應昭長得好看，雖然不照片。但依舊有被新聞布會或者是應昭最早那部電影吸引的人，話劇也有，但不多，應昭的號算是私人，偶爾po張寵的照片，幾個月才更新一次。

看孔一棠這麼說，應昭也不問了，繼續說剛才沒說完的話題。

其實兩年前就有不想干的想法了，但因為手頭的事太多，能用的人也太，招進來的助理老被喬含音辭退，總是不出空來徹底想想。

今年稍微好了點，夏哲東頂了上來，他算是圈子里的老人了，也捧紅了不藝人，只不過有點倒霉，人是紅了，到最后都走了。

夏哲東中途轉行做生意去了，最后欠了一屁債，又回了路達，正好被應昭了去。

這段時間考慮了很多，在想到底是一個人重新開始，還是換一家公司。

一無所有開始太困難了，知道的。

現在熬過來了，又不太想這樣。

圈子里路達和昕照勢均力敵，剩下的小公司兢兢業業，但資源也不是很好。

如果真的想去熒屏，那也只剩下昕照了。

畢竟年紀大了，圈里多的是漂亮的小姑娘，小公司即便要，估計也是希能繼續做經紀人的。

很多年前昕照也來過邀請，不過那時候正是喬含音的上升期，應昭一口氣給拒絕了。

沒想到到今天，對方居然依舊可以朝自己出邀請。

對面坐著的青年看上去格外消瘦，也說不上瘦骨嶙峋，就是覺得很纖細，一手都能拎的起來的覺。

“是這樣的，你來如果是想演電影，近期就有個名導在選角，角可以的話……”

和在外乖戾的形象不一樣，孔一棠的聲音有點脆甜，應昭覺得跟咬翠冠梨的覺一樣，又甜又舒服。

不過孔一棠正兒八經說話還有氣勢，偶爾微博上有關于的視頻，不知道哪里流出來的，視頻里正在講話的棠總特別嚴肅，跟現在這麼乖說話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乖。

應昭覺得沒形容錯。

孔一棠雖然說的一本正經的，但是并沒有看著應昭說，反而是有一眼沒一眼的那種。

抬眼的時候那卷聳一下，蓬松蓬松的，更別提那個眼神，應昭總覺得漉漉的。

“那什麼時候簽合約？”

應昭很干脆地問。

“啊？”

驟然被打斷的孔一棠愣了一下，呆住了。

“我問什麼時候簽合約。”

人面前的是剛才新端上來的茶，聚雅園的玫瑰花茶是出了名的好喝，應昭一手撐著臉，的坐姿很隨意，有些短的頭一側被夾耳后，一邊垂下來，氤氳的熱氣撲在靜謐的空間里，笑得有些懶散，這點懶散大概和的穿著差不多，一件看著有些舊的黑棉服，里面是一件白襯衫，襯衫也沒扣好，能看到在外頭的鎖骨，領口也有點歪。

大眾眼里的經紀人應昭，永遠一不茍，笑里藏刀。

的公關能力一流，如果你黑喬含音，能咬著你不放，直到咬死為止。

至于私底下……

孔一棠哪見過的私底下，頒獎典禮結束堵住對方是第一次私底下。

今天是第二次。

都和以往的印象大相徑庭，這個人褪去正兒八經的面孔，像是卸下了重甲，這個都讓人覺得很輕松。

那點如山的安全變了漂浮的輕快。

帶著慵懶和漫不經心。

連吹茶的熱氣都變一種致命的個人魅力。

“隨時都可以。”

孔一棠回過神，笑得很燦爛。

這個笑對應昭來說還蠻震撼的，畢竟這位總裁常年皮笑不笑，要麼是惻惻的，這種過頭喜悅溢于言表還出虎牙的笑，實在跟人設不太相符。

出一只手，“那希以后合作愉快，過兩天我做完接就過來。”

孔一棠出手。

握著的那只手暖得過分，不過皮并不細膩，指腹還有繭。

“好。”

“那還要麻煩您送我去一趟路達，我的車還停在那兒。”

外頭很冷，冷風吹在臉上跟刀割似的，應昭看了眼走在自己旁邊的孔一棠，拄著拐走得并不慢，也不會給人一種姿態難看的覺。

外界對孔一棠的殘有很多猜測，有人說是天生殘疾，也有人說是后天被打斷的，眾說紛紜，甚至還有專門蓋了個樓討論的。

也只有有錢有才有這個待遇了。

沒錢又不好看的富商多的是，但也沒人討論。

風呼呼的，應昭看著孔一棠練地拄著拐過門檻，瞧著對方單薄的穿著，本來是想著把外套給對方披一披的，不過車已經來了，也就作罷。

現在不是高峰期，不堵開去公司還不算太遠，到了的時候應昭道了別干干脆脆地下車了。

車的孔一棠聳了聳肩，因為自己今天出門沒穿外套居然沒讓對方關心一句，有點不開心。

掉頭回公司的時候看到了柴穎的消息，說是網上有和應昭的新聞。

容是柴穎截的一兩句，寫的是“昕照老總和新歡共進午餐共進午餐，子疑是應昭，談甚歡。”

這新聞忒沒水平了吧！

什麼是疑似？新歡？

疑似個屁！

新歡……

唉……哪有。

換做以前，孔一棠估計直接去手撕那個博曝的人了，但今天莫名地不想，最后回柴穎——

“不用，再加點熱度，上個熱搜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