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談話的時候不能太坦誠

雲昭喜歡揚州溼悶熱的天氣。

只是這裡的雨水沒有關中的好。

關中的雨水要嘛猛烈，要嘛溫，不像揚州的雨水說不上大，也說不上小。

雨水不夠大，就不能彰顯天地之威，雨水不夠小，又不能呈現杏花煙雨江南的韻味，所以，從這一點來看，揚州算不得好地方。

不過呢，桂花香氣從溼漉漉的空氣裡傳播過來，縈繞在鼻端，眼前，側，就會讓人無端的生出一些遐思出來，就像邊總有一個看不見影的人兒伴在邊。

所以呢，江南多豔的傳說。

下午，雲昭從睡夢中醒來，就看到了人錢多多，上蒼對雲昭很是寬厚，不僅僅有人錢多多，不遠還坐著一位人——馮英。

人當然是二八年華的最好，眼前這兩個人則矣，就是有些老，足足有四個二八年華人那麼老。

雖然剛剛睡醒，腦袋還有點混，雲昭依舊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更沒有表現在臉上，臉上的微笑是現的，且溫暖。

許久不見的楚楚抱著一個裝滿桂花花枝的笸籮從月亮門外走進來，的模樣變化很大，因爲生了很多孩子的緣故，當年那個憨的小丫鬟自然變了膀大腰圓的貨。

不過，上的貴氣卻怎麼都掩飾不了，見到馮英，跟錢多多的時候施禮的樣子標準的讓雲昭汗。

很快，錢也從月亮門外邊走了進來，他帶來了更多的桂花。

現如今，這夫妻兩看起來就越發的不般配了，錢雖然穿著一麻，站在綾羅滿的楚楚邊，看起來更像是楚楚的兒子而不像是的丈夫。

沒辦法，一個人在生了六個孩子之後，就會變這個模樣。

在這個時候ꓹ 丈夫不丈夫的就不怎麼重要了，反倒是六個孩子纔是楚楚的心頭。

不過ꓹ 在楚楚還的時候，錢還是以風流聞名玉山的，可是ꓹ 這些年，錢反倒沒有什麼風流韻事傳出來ꓹ 待楚楚也比往年好了很多。

別人家的事雲昭一般是不管的，尤其是關係到人家夫婦之間的事雲昭更是從不多問ꓹ 哪怕錢是他的小舅子。

雨中採來的桂花ꓹ 香氣是要損失很多的，不過，錢是不管的，他只知道姐夫跟姐姐準備在下午的時候準備提香。

房間裡放著一個巨大的封銅鍋，一銅管從銅鍋裡延出來，半截浸泡在一個水盆裡面，然後再延到外邊。

製作油的法子很簡單ꓹ 就是把這些盛開的桂花連樹枝帶花一起放進銅鍋裡蒸煮，讓水蒸氣通過管子溢出來ꓹ 滾燙的水蒸氣在被冰水降溫之後ꓹ 再還原水從銅管裡流淌出來ꓹ 油也在其中。

因爲油比水輕的原因ꓹ 只要放掉底層的水，留下最上面的油ꓹ 油也就算是製作完了。

雲昭照例是不幹活的ꓹ 只ꓹ 不手。

錢多多很自然的認爲這該是們水家……不錢家的不傳之，所以顯得很勤快。

不過ꓹ 也是瞎忙活，幹活的還是錢跟楚楚，以及馮英。

既然皇帝都徹底的拋開政務不再理財了，們哪怕是假裝，也必須裝出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

銅管裡開始向外冒熱氣了，也開始有水滴出來，錢多多歡喜的大，因爲香氣也出來了。

銅管裡不斷地向外滴水，最終都流淌到一個底部有閥門的玻璃大杯子裡去了。

沒用多長時間，玻璃杯子裡就裝滿了水，只是在水的上面，鋪著一層淡黃的油。

雲昭手放掉杯子底部的水，讓銅管裡的水繼續往下流。

剛纔錢往銅鍋裡放了兩百斤桂花，所以，能提煉出來的油應該還有一些。

四個人安靜的坐在偏房裡，眼看著銅管向外滴水，有些沉悶，也似乎有些欣喜。

沒人在乎能不能提出油來，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面不可自拔。

緒波最嚴重的還是錢，在往爐子裡添加了一點柴火之後，紅著眼睛對雲昭道：“我爹孃，想必就是這樣，採花，熬煮，提香，然後再合香，最後做桂花油賣給那些喜歡桂花油的大姑娘，小媳婦們，再用換回來的銀錢購買米糧，布匹，養活我們姐弟。

他們沒有想著大富大貴，只想著好好活下去，把我們養大.人，看著我姐姐出嫁，看著我娶親生子，這就該是他們最大的念想了……

你們說說，那些人，爲什麼連這麼卑微的活路都不給他們呢？”

雲昭翻了一頁書之後，淡淡的道：“以前的那些人啊，想要財富想的快要發瘋了，在他們眼中，人跟金銀硃玉是等價的東西。

既然人是財貨，那麼，殺人越貨這種事出現也就不奇怪了。

我看過揚州的調查報告。

論到孩買賣失蹤，揚州纔是天下第一等的所在，就是這些骨分離的現象，造了”揚州瘦馬”偌大的名聲，直到現在，依舊不得平安。

就連玉山書院裡的有些混賬醜東西，也紛紛以娶到“揚州瘦馬”爲榮。”

錢看看曾經的“揚州瘦馬”中的頭馬姐姐，又扭開玻璃杯底部的開關又放出來一些水，然後就低著頭繼續看著爐竈裡的火苗發愣。

錢多多撇撇對雲昭道：“妾可是真正的揚州瘦馬中的頭牌，八歲就能賣一千兩銀子，夫君以後要多珍惜纔是。”

馮英看看錢多多這個早就被雲昭寵溺的忘記了自己悲慘世的傢伙道：“你還要不要一點臉了？大明皇后是揚州瘦馬出很榮耀嗎？

就因爲出了你這個揚州瘦馬皇后，揚州瘦馬這個毒瘤纔沒辦法剷除乾淨，爲害烈，只是從場面上，轉到地下去了。

現在啊，揚州人家中但凡有相貌出的兒，就會關著養起來，就等著將來把兒嫁給或者賣給有錢人，好讓一家人犬升天呢。”

雲昭聞言笑著看看錢不說話。

錢低聲道：“這件事我去理。”

楚楚憐惜的抱住丈夫的頭低聲道：“別傷心。”

錢推開楚楚獰笑道：“姐姐當年理這件事的手段不夠，太過仁慈。”

馮英點點頭道：“我們可以居，但是，這世界上一定要有我們的聲音，，放心去做，手段酷烈一些也沒有什麼。”

錢擡頭看看溼漉漉的天空，顯得越發的煩躁，又往爐竈裡塞了一木柴，就站起對雲昭道：“我一刻都不能忍耐了。”

雲昭笑呵呵的合上書本道：“既然要做，不妨靜大一點，範圍廣一些，更深一些，震懾力應該更加強烈一些，否則，就不要，不夠丟人的。”

錢跺跺腳，轉就出去了，這一次，他連雨傘都沒有帶，就這麼氣沖沖的走進了雨地裡。

雲昭見錢多多在看他，就聳聳肩膀道：“我看起來是不是很無恥？連自家小舅子都要利用。”

“利用啊，小舅子不就是拿來利用的嗎？”

雲昭點點頭道：“是這個道理，不過，一般的皇帝在利用過小舅子之後都會留給兒子殺掉，很悽慘。”

錢多多道：“您要是不當皇帝了，也就不當什麼勞什子監察部的第一副部長了，回到揚州守著祖宅賣香水過活也不錯。

不給雲彰殺他的機會。”

馮英在一邊聽得笑了，指著錢多多道：“彰兒本來沒這心思，你這麼說的多了，說不定就起了這個心思。”

錢多多冷哼一聲道：“你應該明白，你白長了那麼大的一對東西，彰兒從小可是吃我的水長大的，真正說起來我纔是他的親孃。

我就不信，我教養出來的孩子將來會捨得讓我傷心？”

馮英笑道：“這一點我永遠都激你。”

錢多多笑道：“你不用激我，彰兒雖然是你跟夫君生的，可是呢，這孩子還是夫君的骨，既然是夫君的骨，那就是我錢多多的親骨。

我有一個當皇帝的丈夫，將來還會有一個當皇帝的兒子，一個當親王的兒子，一個當公主的兒，雖然滿天下人都說我是一代妖后，那又如何，我得到的要比你得到的多的多。

你名聲是好聽，可是呢，彰兒對你都不親，好名聲有個屁用。

你看看彰兒給你的信，你再看看彰兒給我的信。

給你的信裡說的都是天下大事，跟我說得卻都是家長裡短的事，字裡行間我都能看出這孩子很想念我。

在我們家天下大事算什麼事呢？

只有當彰兒在信裡告訴我他還是子之，纔是一個母親該知道的事，也是一個母親的功之。

彰兒跟你在信裡說寶鐵路的事真的很有趣嗎？

我纔不管天下人怎麼看我，我只要丈夫，兩兒子，一個閨待我好就了，求那麼多還不得累死啊。”

馮英張口結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發現，錢多多說的一點都沒錯，最終維繫人與人之間關係的，還是。

馮英忍不住朝雲昭看過去，卻發現丈夫站起歡喜的道：“老子的第一鍋油終於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