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曉諭我，明帝國止人攝政……你們若順服的統治，神將降臨天災，到時候城邑荒涼，寸草不生，牲畜骨瘦如柴，婦人肚里的嬰孩全部夭折，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嗎？”

“神不會允許一個人為他的仆人！你們若無視神的訓誨，神將震怒，出手遮蔽太，使太再不發，使你們渾沾滿罪孽！”

“神降下的罪，誰都無法赦免！為你們的家人孩子想想吧，只要推翻王的統治，一切尚有回轉之地——”

……

1782年12月3日，艾黛拉王因涉嫌謀殺、藐視律法、違背神旨、怒神明等罪名，被剝奪王位繼承權。

與此同時，明神殿宣布，從此以后止子繼承王位以及攝政監國。

翌日，神殿裁判簽署了王的判罰令:火刑。

行刑當天，無論貴族還是平民都蜂擁而至火刑法庭。

那是整個王都最為郁的建筑，以惡魔般幽黑的石料砌，檐瓦泛著深藍的冷，部只有一個前廳，一個正殿，沒有側廊，兩側鑲嵌著數十個鰭灰的巨型窗戶，下昏暗而冰冷的自然。

人們踮著腳尖，著脖子，著肩膀，著腳跟，翹首以盼王現。

他們其實對王的品一無所知，但神殿的裁判說王“惡毒、兇殘、暴、虛偽無恥、神明”，就認定這是一場正義懲治邪惡的判決，呼吸急促地等待王被以火刑的場面。

然而，當行刑莊嚴而肅穆地揭開囚車上的罩布時，卻發現里面空無一人。

王逃跑了。

·

此時此刻，逃跑的王正在侯爵的莊園里用下午茶。

毫沒有被神殿追捕的焦急，正在給一片面包涂抹油。

的口味重得嚇人，面包上不僅撒了雪一樣的砂糖，還點綴著圓葉當歸、杏仁、提子和糖漬草莓。抹完油和蜂后，就微啟紅，把這份可怕的杰作一口吞掉了。

一個年輕男子推開門，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陛下，您不是說，會有人替你頂罪的嗎？現在整個王都的人都知道您逃走了！外面全是暴怒的信徒，他們像獵狗一樣搜查您的蹤跡……您能跟我說一下您的對策嗎？”

“別擔心，他們找不到我的。”艾黛拉用舌尖卷掉了角的油，用比油還要甜的聲音問道，“有巧克力醬嗎？”

“……有，我這就讓廚師去準備。”年輕男子答得有些暴。

這不能怪他，他實在太害怕了。沒人能和神殿作對。要是被神殿發現他私藏了王……是想想，他的膀胱就到了一陣難以言喻的刺灼，那是恐懼到極致的覺。

可他又沒辦法說服自己把王出去——艾黛拉太了，昨晚突然出現在莊園的花園里，并用的手指抵住他的時，他就為傾倒了。

當時，站在冷峻的黎明和漆黑的灌木叢中，一頭黑發如流瀑般傾瀉在的肩上，穿著帶蕾的紅天鵝絨長袍，腳蹬一雙黑緞拖鞋，出溫潤白皙的腳趾，頃刻間使花叢中最鮮艷的花朵黯然失。

如果能讓他虔敬地吻一吻那優的腳趾，那麼作為換他愿被神殿拖出去燒死。

他怔怔地著，隔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艾黛拉應該被在王宮中，而不是在自家的花園里。

不等他開口詢問，忽然哭了，撲進了他的懷里。

與大多數貴族一樣，他沉迷于調制香水以掩蓋多汗的質，一下子就被艾黛拉上的香味吸引了。那似乎是豆蔻、廣藿香和玫瑰調制的高級香水，他曾在很多人上聞到過。但沒有哪一個人，能像艾黛拉這樣，把玫瑰的香氣詮釋得這樣人。

簡直是綠葉玫瑰幻化而的麗生靈。

怪不得還未即位時，不文學家就說，是吮食詩歌的長大的玫瑰。

那一刻，即使他知道包庇會死，還是膽大包天地把藏在了臥室里。

假如裁判沒有簽署判罰令的話，他或許可以包庇得更久一些。但判罰令一下來，他就害怕了。裁判將比喻一條冷無、毒害國家的毒蛇，他該相信嗎？真的做了那些事嗎？殘忍地毒害了自己的父親和兄弟，還了明神？一個弱的孩，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子？

早晨，父親他去觀看王的火刑，他稱病推辭了。他生怕，不社，也不出行，就連和仆人說話都不愿抬頭。他的父親沒有任何懷疑就離開了。

但他和父親住在一個莊園里，包庇王的事遲早會被發現，到時他將到怎樣的責罰？父親會把他扭送到火刑法庭嗎？他會被裁判判死刑嗎？

不行，他不能死——他雖然靦腆，卻也流著男人權力的。他要是死了，侯爵的爵位及財產都會被弟弟繼承。他本人也會淪為整個上流社會的笑柄。那些紳士淑會一邊品酒，一邊談笑，說他因為一個有罪的人放棄了本該擁有的一切。那太糟糕了。

然而這些顧慮，在看見真正的王以后，竟然又都煙消云散了。

白瓷一樣的皮刺激著他的眼睛，豆蔻和玫瑰的清香攀援植一般絞纏著他的軀，使他不自地一陣栗。的黑發白，冷淡而高貴的眼睛，洋娃娃一樣小巧的，如同一激狂的熱流席卷了他的頭腦。

假如失去，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占有一個曾經頭戴王冠的人了。象征著神圣明帝國，占有，等于占有帝國，哪個男人能拒絕這樣致命的？

昨晚，艾黛拉撲到了他的懷里，說明是愿意被他占有的。他只需要走到的邊，沒戴手套的荑，就能得到。

未來的侯爵急促地呼吸著，走到了王的旁邊。

艾黛拉察覺到他狂熱的緒，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強烈的喜悅猛地涌上了他的心頭。他想，是愿意的，這個落魄的王在等待他的進攻！狂喜震著他的頭腦，使他幾乎有些眩暈。

就在這時，艾黛拉放下餐刀，將沾著油的手指放進里，吮吸了一下。

“轟”地一下，他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眼地著，聲音沙啞地開口說道:“尊敬的陛下，我想吻您……可以嗎？可以嗎？就一下，求求您，就一下。只要能吻您，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哪怕被剁了胳膊兒也沒關系。”

艾黛拉似乎笑了一下:“那你愿意為我上斷頭臺嗎？”

他腦海里全是艾黛拉油的畫面……潔白的貝齒、鮮紅的舌頭、人的玫瑰幽香。他徹底淪為了一被熱驅使的傀儡，征服帝國玫瑰的想法如同烈焰一般在他的心中熊熊地燃燒著。

“我愿意，我愿意！”他焦急地說，“求您了，求您了……”

艾黛拉端詳著他，非常輕地出一只手:“跪下來，我就允許你吻我。”

他立刻跪下來，激而魯地吻上了的手背。

“真魯。”艾黛拉說，“你介意我也很魯嗎？我不是個好孩，有很多男人才有的壞習慣。”

他馬上聯想到了很多男人才懂的風流趣，心臟頓時激烈地搏起來。

他下意識咽了一口唾，更加期待接下來的事……如果能占有，如果能占有，他愿意使勁渾解數，給一個新份，把藏在一個遠離王都的鄉村里，然后盡金屋藏的快樂，等到父親去世后，再回王都繼承爵位。

他設想的未來是如此好，以至于當眼前寒一閃時，他完全沒想到是桌上的餐刀——直到被鋒利的餐刀割斷咽。

他瞪大雙眼，倒在了艾黛拉白如凝脂的腳背上。

隨手丟掉了餐刀，拿起上的餐巾，了手上的跡，慢條斯理地吃掉了最后一片甜得發膩的面包。

“我說過，我會很魯的。”一腳踢開他，一邊優雅地吮吸手指，一邊走進了臥室的帽間。

·

瑪戈沒想到王逃出王都的方法，竟然是假扮侯爵的長子。

更讓沒想到的是，這個方法居然功了。

侯爵的長子生怕，不管說話還是出行，總是低垂著腦袋。他皮蒼白，長得像孩一樣清秀，給艾黛拉省去了很多麻煩。

艾黛拉沒有讓瑪戈用巫為改變相貌——王都里除了王宮，到都是魔石，只要魔石應到魔法涌的氣息，就會如烽火般接二連三地亮起，屆時所有追兵都會知道們的位置，只能用墨、木炭和假發套簡單偽裝了一下。

取下耳環、項鏈和手鐲，戴上男士三角帽，穿上白襯衫、馬甲和深藍的外套。

沒了鯨骨撐和罩，的步伐比以前更加靈巧而矯健。

看了一眼倒在泊中的年輕男子，紆尊降貴地給他蓋上了白布，大步離開了臥室。

等可憐的侯爵長子的尸首被發現時，們早就離開王都了。

沒有一直用侯爵長子的份，那太愚蠢了，會為活靶子。

一路上，和瑪戈換了幾十種份:農婦、貴婦、難民、馬戲團的雜技演員、吉卜賽郎、游詩人……有時候甚至會扮被驅逐的麻風病人。

不得不說，麻風病人的份比侯爵長子還好用，只要們穿上白斗篷，搖著乞食鈴，人們就會自避開們。

要不是艾黛拉自己下令嚴管王都的麻風病人，們或許可以省去刺殺侯爵長子這一步驟。

等們抵達邊境的村莊時，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因為嚴使用魔法，整個王國猶如史前的國度一樣閉塞，人們只能從神殿設置在各地的教堂獲取王都的消息。

在位三個月以來，艾黛拉一直想知道至高神殿到底供著什麼東西——據說供奉著明神真正的神像——但神使嚴詞拒絕了，說從古至今，從未有過人踏足至高神殿的例子。

約察覺到了不祥，于是日夜不息地研究父親留下的煉金室。

的父親是一個可怖的惡魔，為了永戴王冠，背著神殿找了許多巫煉制延長壽命的神藥，但他的并沒有止步于此，為了確保王冠穩固，不會被嫡子篡位，甚至不惜給親生兒子喂抑制智力發育的毒藥。

艾黛拉能逃過一劫，并不是因為約翰二世對寵有加，而是因為他對“子生來愚蠢無知、膽小怯懦”的觀點深信不疑，再加上神圣明帝國從未有過人當權，便愈發沒把艾黛拉當回事。

說到底，能順利即位，的父親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假如他沒有狂熱地追求長壽，盲目地吞服煉金藥丸，也就不會進假死狀態，被抓住機會，立即舉行火葬；假如他沒有廣招巫，囤積了許多傳說中的藥草，也就不會被找到茵陳的部——傳說中使比倫國王發瘋的藥草，使的哥哥當眾發瘋。

不過，一開始并無毒殺親生哥哥的想法——的哥哥已經被約翰二世養了徹頭徹尾的廢——只想讓他在朝臣面前失去威信，但從地下室拿茵陳的時候，順手拿了蟾蜍、蝮蛇、蠑螈和蝎子煉的毒，可能途中不小心灑到了茵陳上。

只能說，哥哥的死是一個意外，他們這個郁黑的家族一起締結的意外。

不管怎麼樣，雖然在約翰二世的教養下，變得病態的冷漠，但假如沒有約翰二世言傳教，也許就被不知名的人毒死了，或是被突如其來的刺客捅中心臟，抑或是在湖邊散步時死于溺水“意外”。

的心變得跟約翰二世一樣吊詭，卻也學會了如何在宮廷生存。

最關鍵的是，探索室時，無意中發現了一條通道，而道的終點，竟然是卡萊爾侯爵的后花園。

三個月來，曾在侯爵的花園里漫步了無數次，以聰慧的頭腦記住了所有復雜的路線。

所以，被神殿宣判有罪以后，一點兒也不慌張，反而對裁判微微一笑:“我的確是一條毒蛇，而且是一條想盤繞在明神像上的毒蛇。”

這可能是裁判這輩子聽到的最離經叛道的話。他憤怒地漲紅了臉頰，一口氣給安上了數十個罪名。

艾黛拉全部坦然接，絕不悔改。

虛偽而傲慢的神殿允許在自己的寢殿等待行刑，使有充足的時間，打開道，讓瑪戈進來將蓬松的枕頭變的模樣，再從容不迫地和瑪戈一起離開。

謀權篡位、明神、在王宮使用敵國的巫、戲耍神殿、讓裁判在整個王都的人面前出丑……和神殿之間的仇怨，注定無法善了。

也不想善了。

毫無敬畏之心，始終不相信至高神殿真的供奉著“明神”的神像，也不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神。

假如真的有神，他卻止子繼承王位以及攝政監國，這樣淺短視的神，憑什麼到萬民拜？

想到這里，艾黛拉突然靈一閃，想到一個奪回王位、摧毀神殿的絕佳辦法。

前提是，神。

徹底地。

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