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盛夏平時幾乎不說臟話, 不太明白程涼為什麼會在直白前面加一句罵娘的臟話。

兩眼亮晶晶地看著程涼，覺得他看起來也不像生氣的樣子，所以覺得, 那麼激烈的語氣背后應該藏著其他的話。

猜不出其他的話是什麼, 所以只能這樣目灼灼地看著程涼。

程涼發現他好像有點稚。

他能看懂盛夏眼底的問號, 但是他并沒有打算回答盛夏的問號。

于是他就像個欺負同學的小學生, 眼睛眨也不眨地和盛夏對視, 眼看著眼底的問號越來越大，卻堅決不出聲。

盛夏一不。

程涼就也跟著一不。

都說男對視時間久了會產生奇怪的, 程涼毫沒覺到, 他覺得盛夏肯定也沒覺到。

真的一點都不眨眼。

眼睛健康。

戰敗的程涼悻悻然閉上眼，眨著酸的眼睛轉去書架上挑了兩本書。

“這兩本書我常看。”他算是勉強回答了盛夏之前的問題:外科醫生在平時生活里會看的書。

盛夏看著書名。

放在上面那本橙封面，上面畫了個拿羽球拍和狼狗打架的人，書名是《 100 deadly skills: the seal operative’s guide》注:特工訓練手冊。

盛夏:“……”

放在下面那本倒是相對正常，是一本科幻小說《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 盛夏也看過, 很震撼細膩的一本書。整本書的核心思想就是“如果我不曾見到太, 我本可以忍黑暗。”

兩本書都被翻過好多次了, 里面有折痕也有隨手記的潦草筆記，程涼沒有敷衍，這兩本書確實是他空閑時候經常會隨手翻的東西。

“這本是興趣。”程涼指著那本特工。

盛夏翻開看了幾眼, 意外的是這居然不是用書名做噱頭的書, 里面是實打實的圖文并茂的一百條實用特工技能:怎樣避開追蹤, 怎樣解開被綁著的手，怎麼做不留指紋，怎麼做炸彈怎麼撬鎖……

就這樣一本東西，居然還是英文版, 盛夏好奇地看了眼書封的出版社。

“國外買的，國出版的有刪減。”程涼解釋了一句。

盛夏:“……那天那個拿刀醫鬧的病人家屬如果沒有被制服，你會不會用這書上的技能對付他？”

程涼搖頭:“現場有警察有保安，還不到我做這些。”

“而且這上面的東西也不實用。”他手翻了兩頁，評價，“就圖畫得不錯。”

他當漫畫看的。

畢竟是真實特工寫的，比那些英雄漫畫看起來有實。

“……另外這本呢？”盛夏決定跳過這本一言難盡的有點中二的興趣書。

“書店暢銷書書架上隨手拿的，看完了覺得不錯就多看了幾遍。”

程涼答完又拿起那本特工書翻了兩頁。

確實是興趣，他就看了兩頁表就放松了，低著頭，淚痣就愈加明顯。

氣氛也變得輕松。

“你經常去書店麼？”難得遇到這樣的機會，這個月都在為了紀錄片選題發愁的盛夏腦子里有很多問題。

“偶爾。”程涼倒也合作，“辦了書店的會員卡，積分快到期了就會去轉轉，然后買了書積分就變得更多。”

會員卡的死循環。

這個回答很有趣。

盛夏彎起眉眼。

“除了看書，你業余時間還喜歡做些什麼？”盛夏已經調出手機里的備忘錄，打算趁著這個機會多問一些。

“洗服。”程涼答。

盛夏:“……啊？”

所以從樓上看到一樓那個房里每天都晾著的服，都是程涼洗的？

那真的是很多很多的服啊！

夏天都能看到冬天的……

程涼斜睨了盛夏一眼，“打算拿我做紀錄片素材？”

“不是。”盛夏搖頭，“我還沒有確定主題，只是想先搜集些資料。”

程涼一頓，又低頭去翻那本特工手冊。

他不想承認他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因為盛夏搖頭變了臉。

他只是喜歡看紀錄片，但是沒那麼想做人紀錄片里的素材。

真沒有！

“其他還有什麼主題？”程涼狀似不經意地問。

“還有人文類的，展現鹿城不同季節不同氣候里的清晨還有各種早點攤。”盛夏依舊坦誠，“或者類，都市相親男之類的。”

題材有很多，也有很多盛夏覺得能拍得出彩的主題，但是盛夏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試試拍醫生的下班時刻。

一個在上班時間能夠近距離到人至善至惡，能夠生命，看著自己同類出生死亡的職業，下了班，會做些什麼。

他們要如何保持工作和生活上的平衡，他們要如何在人至惡中選擇救死扶傷，他們又要如何面對無能為力生命迅速消逝的病人。

這些盛夏還無法理解的，想通過紀錄片鏡頭去看去聽。

“不過最想拍的還是醫生這個。”盛夏強調。

只是這個題材太厚重，經驗不

足，是尋找切點就煩惱了一個多月。

倒是也不急，本尋找切點的過程對來說就已經足夠的有意思了。就算最后因為自己能力不足暫時拍不了這麼厚重的題材，對來說也是一種累積。

程涼沒作聲。

盛夏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底的熱切度讓他想起了林主任，想起了他那個多年未曾聯系的學霸同桌。

這種熱專注和執著，像刺眼的，灼燒得他這樣的人眼底都是黑斑，無所遁形。

“需要幫忙麼？”他聽到自己問。

程涼對這樣的人沒轍。

他對盛夏沒有惡，相反，他喜歡的學習直播間，第一次在門診看到真人，就覺得這種一點濾鏡都不加的主播很難得。

直播間和他口味完全一致的歌單更難得。

更別提住院的時候盛夏簡直可以拿個模范病人獎了，照顧的護士都對盛夏印象深刻，盛夏出院一周了他還能聽到護士討論，說要是病人都像盛夏這樣就好了。

而且，還是他的租客。

雖然他從房子落開始就沒有關心過租客這兩個字——這房子就在老城中心，從來沒愁過客源。

但是他還是很好心的主提出幫忙，這對他來說，是第一次。

可他貢獻了自己寶貴的第一次，盛夏卻沒有他想象中的雀躍。

眼睛倒是確實更亮了。

但是就這樣兩眼發的盯著他盯了快有一分鐘，才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試探一般的說:“那……”

程涼等著開口。

估計是覺得后面的話有點太麻煩他了，臉都微微漲紅了。

“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介紹三個醫生。”說。

“一個像周醫生這樣的就可以了，年輕的實習醫生。”

“一個是三十歲左右的，像我之前住院的時候那些住院醫生那樣的。”

“最后就是相對資歷老一點，專家一些的中年醫生。”

盛夏說完，急急忙忙的補充:“我保證肯定不會影響他們的日常生活。”

“參賽的紀錄片需要控制在四十分鐘之，所以每個人的時長都會控制在十分鐘左右。”

“我會在錄制前和每個人有將近一個小時左右的訪談，之后會記錄一小段他們在醫院工作的日常。”

盛夏頓了頓。

“如果醫院不方便拍攝，不拍醫院的也可以，院方需要拍攝許可的話我這里也可以提供學校給的證明。”

“主要就是拍下班后的容，我會給每個人一個攝像機，他們平時把攝像機擺在他們喜歡的地方，拍一些吃飯聊天休閑容就可以了。”

說還沒確定主題，但是說這些的時候卻流利得連停頓的時間都很。

但是……

程涼低頭笑了。

“你剛才問我的那些東西，只是為了演習？”他問。

什麼看什麼書，什麼平時喜歡做些什麼。

要找三個醫生，卻沒提需要找他。說了找小周也沒說要找他。

敢他就只是個介紹人。

就像上次問他要了微信卻始終沒加他一樣。

這孩子是不是只喜歡挖坑不喜歡填土。

“嗯。”盛夏沒發覺氣氛不對，誠實的點頭，“我想一下醫生上下班的反差。”

“反差大嗎？”程涼問。

盛夏莫名的覺得程涼這語氣有些森，疑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其實很統一。”

上班的程涼和下班的程涼，都是古怪矛盾并且藏憤怒的。

不過這句話沒說出口，覺得這樣憑覺臆斷一個人不太好，他們嚴格意義來說還只是陌生人。

“三十歲左右的醫生，我就可以，不需要找住院醫生。”程涼發現，他如果不把話挑明，肯定繞到天亮都不一定能讓盛夏聽懂。

誰知道盛夏立馬搖頭，一秒鐘猶豫都沒有:“你不行。”

“嗯？”問話變了危險的單音節。

盛夏如果不給他一個合理解釋，他現在就把這兩個租戶丟出房間。

“你……不是主流。”盛夏歪著頭。

程涼瞇起眼的表又黑了幾分。

盛夏:“……”

他又不高興了……

“我想要找典型一些的。”覺得大概是那句不是主流惹了他，所以換了個說法，“普通一點的，大多數人印象中的醫生。”

而不是他這樣在準一線城市市中心有一幢房子，長得又高又帥走路帶風斜眼一笑還帶著邪魅的。

是拍紀錄片，不是拍電影。

用程涼當紀錄片素材，就太不腳踏實地了。

程涼反問:“我不普通麼？”

他不普通麼？

被床板砸了也會骨折，到現在還沒辦法一個人主持大型手，這個季度沒選上優秀青年醫生，手里的研究項目都泡湯了。

這還不夠普通麼？

盛夏非常一言難盡，但仍然勇敢的搖搖頭:“你這幢樓有兩個單元，一梯兩戶，八層，算上你這個打通的一共三十一間。”

盛夏看著他，真誠的:“這就已經很不普通了。”

鹿城的租金，他年收肯定過百萬了。

估計醫院的工資就是他每個月

的零花錢罷了。

程涼黑著臉，木著心，問了一句之后幾十年每每回想起來就恨不得自己幾個大的話:“有錢不行麼？”

盛夏:“……”

“有錢就不是普通人了？就不能做典型醫生了？就連紀錄片都上不了了？”

盛夏:“…………”

程涼:“你歧視有錢人嗎？”

盛夏:“………………”

作者有話要說: 特工那本書是真實存在的，我還買了。。里面甚至會教你出去住賓館怎麼挑選不容易被盯梢的位置哈哈哈哈哈

我一般周五周六會雙更，這周就會開始

另外我萬萬沒想到你們那麼關心電工靠不靠譜，今天也是為心大的程涼碎心的一天。。

評論前五百紅包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