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鄧氏整個人都傻了。

為了本妃可以登上紫金山陵祭拜婆婆，雄英竟然不惜頂撞了老爺子？

這孩子怎麼敢的啊？

這還不算，竟然還要本妃不要怪罪他不曾爭來以秦王家眷登山的待遇？

轉念一想，頓時被朱壽表出的孝心，的眼眶發紅，留下兩行清淚，泣聲道：“這孩子……這孩子……”

“本妃何德何能啊？”

“傻娃子，何至于為了本妃一個下作的毒婦，跟老爺子發脾氣啊？”

“這不是害自己嗎？”

“萬一老爺子生氣，罷了他的太孫位……”

說到這，不滿臉驚恐，疾聲吩咐道：“來人！”

“快！”

“備駕，本妃要宮面圣！”

“今日哪怕本妃被老爺子賜死，也絕不可因本妃一人之過，害雄英失了圣寵！”

說罷，堂堂秦王側妃之尊，竟是六神無主，左右他顧，作一團。

眼看鄧氏一下失去理智，管家老方頓時嚇了大跳，忙不迭地道：“秦王妃，莫急、莫急啊！”

“陛下不曾怪罪爺，爺圣寵不減啊！”

“太孫諭旨既出，秦王妃安心領旨便好，莫要進宮面圣，否則出了意外，才是真正的愧對爺對秦王妃之孝心吶！”

聞言，鄧氏頓時一愣，下意識地道：“真的？”

“雄英他……”

管家老方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道：“親王妃小瞧陛下對爺的寵溺了！”

“爺不毫不責罰，等明日祭奠大典之后，爺還可另有重賞！”

“正因如此，秦王妃不必畫蛇添足也！”

另有重賞？

雄英如今已是太孫之尊，還有何等賞賜，可稱之為重賞？

難道……

鄧氏面連連變幻了幾下，抬手不聲地微指東宮方向，試探地問：“方管家，雄英他是要登上……”

話剛開口，老方搖了搖頭，恭謹地道：“秦王妃何必多問？”

“若知道太多，豈不是更是生惡于陛下？”

“老奴恭請秦王妃接太孫諭旨！”

鄧氏回過神來，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臉難掩激，趕施了一個萬福，行禮道：“臣，叩謝太孫隆恩！”

管家老方拱了拱手，道：“既然老奴已宣完爺的諭旨，老奴告退！”

“老奴回府復命去也！”

說罷，轉邁步離去。

至于此時的鄧氏，則是神恍惚地被婢攙扶回了院子，止不住地喃喃道：“傻孩子……傻孩子……”

“當年鄧家覆滅，是你叩求老爺子，救了嬸嬸一命……”

“如今登紫金山陵祭拜婆婆，又是你叩求老爺子，圓了嬸嬸心愿……”

“你讓嬸嬸該如何報答你才好啊？”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孩子，又恰恰是我的侄兒呢……”

說著，竟是掩面痛哭，哭聲里充滿了激，以及自己無以為報的虧欠。

足足過了大半晌，一個婢這才壯足了膽子，邁步上前，遞上去一張手帕，擔憂地問：“王妃……”

鄧氏豁然抬頭，手抹干臉上的眼淚，斷然喝：“快！”

“準備紙硯筆墨！”

“本妃要親自給王爺修書一封，把此事告知王爺，讓他知道太孫于秦王一脈之恩！”

“本妃也要告訴王爺，若為太孫打不下西域，就給老娘別回來了！”

“老娘嫌他丟人！”

“還有，帶不回十個八個可得太孫圣心的西域，為老朱家天子一脈開枝散葉，本妃非得掄刀砍死他！”

一眾婢不敢怠慢，連忙躬道：“是，王妃！”

片刻之后，一封家書出京，火速直奔西域而去。

而此時整個京師上下，上到藩王勛貴，下到黎民百姓，皆為明日祭奠大典而激！

自宮門而始，自紫金山陵而終，一切必經之路，無數百姓自發出門，掃個干凈！

無數兜售貢香的商鋪，縱是如不要錢一樣的降價出售貢香，也依舊被百姓一掃而空！

這一晚，家家戶戶堂中供奉的馬皇后之牌位，香火繚繞不絕！

翌日，寅時。

天尚一片黑漆漆，皇宮大四便已燈火通明。

晉王朱棡、燕王朱棣以及一眾藩王，肅然站立于奉天殿前，后則是寧國、安慶等公主，下首則是天家皇孫。

宗親下首，則是站著文武百。

已過深秋，天地一片清冷，可饒是如此，所有人皆是肅然而立，默然不語。

今日，不是馬皇后十年大祭，更是太孫回宮之后，第一次祭奠！

禮制規格之高，遠勝往年！

而就在一片肅穆之中，奉天殿殿門緩緩四開，朱壽穿一太孫袞服，攙扶著朱元璋，邁步而出！

藩王宗親、文武百面一凜，連忙叩首行禮，高聲道：“臣等，叩見陛下，叩見太孫殿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孫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朱壽微微揮了下袖袍，淡淡地道：“諸卿平！”

“傳旨！”

“啟程，出發！”

“臣等遵旨！”

說罷，文武百讓出一條路，朱壽親自扶著朱元璋上了馬車，在一眾錦衛護衛之下，直往紫金山陵。

鑾駕過洪武門，出了皇宮，迎面便見無數百姓，跪倒在道路兩側，寂靜無聲！

所有人臉上充滿了虔誠，不斷叩首，祈福、祈福、再祈福！

朱壽坐在馬車之中，微微掀起車簾，看到這一幕后，面滿是容！

這就是馬皇后在大明天下萬民心中的地位嗎？

自己何其有幸，可為馬皇后的孫子？

接著，他平靜的聲音，忽然打破整個京師的寧靜，傳遍四方：“傳旨！”

“皇忌日，萬民不必跪！”

“若有念皇隆福者，可于紫金山陵三里之外，燒香祭奠！”

“一切貢香祭奠之，無需萬民耗銀，皆由朝廷派發！”

聞言，無數百姓面大震，無聲激叩首，瘋狂磕頭！

再然后，鑾駕一路而出應天府城門，沿途加祭奠隊伍的百姓，竟是浩十里之遠！

出了應天府城門，紫金山陵不遠矣！

近了！

近了！

隨著紫金山陵越來越近，端坐于馬車之的朱元璋，本是平靜的面容，終于有了波！

他的雙手下意識抓著袖，眼中流出無窮無盡的悵然、激、悲慟，以及蓋一切的滾滾思念！

這一刻，他再也不是洪武皇帝朱元璋，而是當年那個發誓跟馬皇后相濡以沫到老的乞丐和尚朱重八！

老人抖，面癡癡，輕輕的呢喃聲，出車簾，順著清風飄去遠那座紫金山！

“妹子！”

“咱帶雄英來看你了！”

“你……”

“你看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