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時代變了》4.錢眼兒

怎麼回事?

肯定是見鬼了!

親手驗證過的大金條變一張銀票……

雲鬆就是用手裡油乎乎的去思考也知道大事不妙。

他沒有再功德箱,而是迅速的分析這件事:

金條是王有德給的。

王有德說他這次來道觀專門爲了捐香火錢。

捐香火錢這種事很常見,可是一出手一金條就很罕見了。

太大方了!

即使有出手這麼大方的也應當是親自來捐,怎麼會讓朋友代捐?

所以,如果這金條不是真金而是個麻煩呢?

他想起前世看過的一個段子。

說是有人撿到了一張惡鬼控的買命錢,誰花了這錢誰就會死,這人得知幕後當機立斷將錢捐給了寺廟……

雲鬆意識到,如今好像段子真了。

他又想到王有德寧願冒險趕夜路回家也不肯留在道觀的事,是不是這貨知道今晚道觀會發生不好的事,所以才執意要走呢?

也就是說。

王有德不是不肯留宿道觀。

而是不敢!

因爲他知道自己給出的這金條的底細,他口中的“我朋友”恐怕還真是他自己!

思索到這裡,雲鬆自語說道:“這麼來看,我那會覺沒錯,我就覺他哪裡有問題,結果被他用給搪塞了。”

“恐怕他當時慌張是以爲我看破了他耍的花招,以爲我看出了他捐獻的這金條有問題!”

“這個畜生,真是狡猾,真是大膽,竟然欺負到道祖的頭上了!”

他憤怒的看向道君像正要向道祖告狀。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道君像的表變了:

泥塑道君眉頭微皺、角下抿,看起來比他還要憤怒。

雲鬆覺得不對勁。

以前道君像的表是不怒而威,並不是真的出憤怒之……

現在……

現在天已經黑下來了。

夜風吹

破碎的窗紙嘩啦啦的作響。

香爐中的立香快要燒完了,嫋嫋輕煙中,一點暗紅孤獨的亮著。

雲鬆疑的看著道君像又掃了眼香爐,突然發現香爐中的三炷香已經燒完了兩炷,如今唯有一炷香還在掙扎。

一個念頭頓時出現在他腦海中:

人怕三長兩短。

香忌兩短一長。

衆所周知,三長兩短是打開的棺木。

棺木是由六片木材打造而,上下左右四片是長木、前後兩塊是短料,所以整合計是四長兩短,若是打開棺蓋便是三長兩短。

而一旦棺材開蓋,那往往代表要收人了。

同樣衆所周知,供神的三炷香有講究,分別代表天地人。

天地人齊頭並進才和諧,若是兩短一長,那往往表示天地消散,餘人殘存。

而沒有了天生地養,人又能殘存多久呢?

現在雲鬆燒給道君的三炷香,便是兩短一長,而且短的兩個直接短沒了!

毫不猶豫,他將功德箱往道君像懷裡一塞,自己捲了酒跑路。

他跑路不是爲了逃避,而是要去全副武裝。

來到四目觀這幾天他爲了尋找糧食,幾乎將道觀給翻了個底朝天,除了沒翻出來吃的,他翻出來多東西。

比如一柄磨出包漿的桃木劍。

比如一支帶青銅手柄的拂塵。

傍晚時候他與轆轤首發生的是遭遇戰,

讓他沒有時間去使用這些武

現在鬼怪還沒有出現,他有時間去做戰鬥前的準備。

桃木劍掛在背後,拂塵掖在腰帶裡,他還找到了好幾本道經。

月亮升起。

繁星點點。

夜晚已經到來了。

找到經書後他在臥室門口藉著月看了看,幾本經書封皮上都有名字:

《上清大真經》、《真太上八素真經》、《龍虎雙修養生經》、《玄房中鎖經》、《天地歡大樂賦》……

看清經書的名字雲鬆大喜過

前幾天他想著乾飯,所以找到經書後他知道這東西不能吃就沒有仔細研究。

現在來看,這道觀裡頭珍藏著了不得的東西!

他把幾本經書分類收好,一類被他塞進懷裡用來辟邪,一類被他藏進枕頭下留著日後學習修煉。

從外到武裝一通,雲鬆終於得以鬆了口氣。

他擼了一口大後給自己鼓氣:

“老子赤手空拳能打死轆轤首,現在有了神劍和拂塵兩樣法相助,有得寶銀錢這個法寶,隔壁還有道祖坐鎮,哼哼,什麼妖魔鬼怪都不用害怕!”

似乎是爲了迴應他這句話。

他的聲音剛落下,叩門聲便響了起來: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響聲來自關閉的大門外。

不急不緩。

清晰而悠遠。

在院子裡不住的迴盪。

雲鬆打眼往外一看,頭皮一麻:

有一扇大門本來被王有德給卸下來了。

但現在大門全關上了。

那麼它是怎麼關上的?

又是什麼時候關上的?

這兩個問題讓他心裡生出不妙的念頭。

而院子裡頭,敲門聲還在飄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隨著聲響來回盪漾,一時之間他耳朵裡全是敲門聲。

風聲沒有了。

風吹桃樹葉的聲音也沒有了。

白天晚上不停歇的山風凝滯了,桃樹葉子停了下來,全都古怪的向下垂落。

就像人死後垂下的手。

雲鬆握桃木劍看向大門,鼓起勇氣喝道:“是誰在敲門?”

沒人回答,敲門聲堅定的響著。

一如既往的不急不緩。

雲鬆又喝道:“天已經很晚了,道祖歇息了,想給道祖上香的話還是等明天好了。”

隨著他這句話響起,外頭依然沒人迴應,但敲門聲突然加快了速度: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見此雲鬆冷笑起來,說道:“裝神弄鬼,可笑可笑!妖孽,小道隔門也能看出你不是人!你要進來那就推門進來好了,你敢進來,小道讓你原形畢!”

敲門聲終於停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乾的老邁聲音:

“伢子,我也隔門聞見你了,你來開開門,把門打開,它們都進去了,讓我們也進去。”

“我要找我的錢,你有沒有見過我丟的錢?”

聽到這話,雲鬆忍不住的提了提

它們都進去了?

我們也進去?

誰們?

他握著劍凝神看向院子。

院子裡頭一如既往的死寂平靜。

但又好像熱鬧起來。

雲鬆沉聲問道:“你說‘它們’都進來了,是誰進來了?”

門外聲音並不回答他,自顧自的接二連三響起:

“伢子,你過來把門打開,你把門開大點,開的大一點……”

“伢子,你來開開門,我知道你在屋裡,我有一件事問你,有一件事問你……”

“伢子,我的錢丟了,你有沒有見過我的錢?”

蒼老平緩的聲音一句接一句,腔調沒有起伏,語氣沒有

異常詭異。

雲鬆心思一轉,問道:“你丟了錢?那你丟的是金錢、銀錢還是銅錢?”

蒼老平緩的聲音說道:“我丟的是紙錢,被你撿走了嗎?”

雲鬆不回答,又問道:“你丟的是黃表紙錢、鋁箔紙錢還是金箔紙錢呢?”

“我丟的——我丟的,對,我丟的是什麼紙錢呢?”

蒼老平緩的腔調終於有了一起伏。

趁著它陷迷茫中雲鬆立馬再問:“你剛纔說它們進去了,它們是誰?爲什麼要進來?”

門外聲音下意識響起:“是送葬的、上吊的、水漂子,錢眼兒在裡頭……”

話說半截戛然而止,接著破木門大力的搖晃起來,門外的鬼開始咆哮起來:

“伢子,你真是狡猾,你算計我,你戲弄我,我要你的命!要你的命!還我錢來!把我錢還我!還我!”

白天被王有德一把就能卸下來的破爛木門這會卻變得充滿韌

它震劇烈,好像有一頭瘋牛在外頭撞。

但也只是搖晃震,兩扇門板始終死死的堵著門口。

雲鬆看到這鬼推不開門逐漸就大了膽量,他手衝門口比劃道:

“要我的命?好大的膽子!小道生是道家的人、死——那是不會死的!”

“你想要我的命?好,你進來呀,你有種就進來,你進來看我怎麼整死你!我要是整不死你我就是你爹!”

此時環境森,有鬼上門。

他雖然從牙齒武裝到了花,但終究心裡發慌,所以對方用話語嚇唬他,他就打炮來回擊。

這也是給自己鼓勁打氣的一個方式。

再說如果只是隔著門打炮,那誰來了他都不怕:

雲某炮一生,不弱於人!

就在他鬥志昂揚的時候,隔壁中殿傳來一聲悉的笑音:

“嘿嘿,你吹牛哩,那守財鬼已經死了,你還怎麼能整死它?”

接著這個聲音又著嗓子眼故作細的笑:

“嘻嘻,你懂個屁,這個後生狡猾的很,他知道自己整不死守財鬼,所以才說‘整不死你我就是你爹’。”

悉的聲音再響起,充滿浮誇的味道:

“啊呀,他真是太狡猾了,他這是做定了守財鬼的爹,可是守財鬼它的爹——不是已經死了嗎?”

“哦我知道了,原來他是個死鬼了,那咱們豈不是白來一趟?”

這個聲音雲鬆很悉,正是先前離開的王有德所發出的嗓音!

中殿裡頭顯然進了東西!

他知道自己繼續躲在這臥室沒用了, 索一手桃木劍一手銅柄拂塵衝出去。

出門他直接左拐去了中殿,厲聲道:“何方妖魔鬼怪,敢在我——草!”

原本空空的中殿變得擁起來。

房間正前沒了道君像,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黑白布相見的幔布。

幔布上高懸一幅黑字,上寫‘抱恨終天’,下面著很大的一個‘悼’字。

往外延有供桌,上面設牌位、有香爐,排放了蠟燭,放了三牲和茶點做供品。

供桌前頭是一副紅的棺材,棺材蓋子打開放在一旁,裡面有嘰嘰喳喳的聲音,好像剛纔出現在中殿的說話聲正是從它裡面傳出。

房間兩邊牆壁則放上了花圈、紙人、紙車馬這些東西,最顯眼的是一輛白紙折的長鼻子大轎車,看標誌還是斯龐克牌。

看清這一幕雲鬆嚇鬆。

更嚇人的在後頭。

當他出現在中殿門口,突然一聲‘來賓客’從棺材裡傳出,著牆擺放的紙人頓時彈起來。

有的紙人披麻戴孝去棺材頭上跪下,有的紙人不知道從哪裡擡出一臺白紙留聲機放到供桌上。

留聲機上紙質碟片轉,竟然真有哀樂吹吹打打的響起!

哀樂啓奏,棺材前的一個紙人站起來將手臂進棺材裡,從中取出一張黑白像掛在了幔布上。

雲鬆定睛一看。

像上赫然就是王有德的胖臉!

那這算什麼事?

孔雀東南飛,我把中殿歸。

歸來見老王,老王坐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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