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水

南林市雨天多的讓池唐有些不了，樹木灌飽了水，綠葉一日比一日清晰，從枯了一冬的樹干里出來。

永遠鉛灰的天空，永遠潤的地面，葉片上滴著水，春日開的花被雨水打得巍巍，沒有一點妍的模樣，才開了一兩日，花瓣就落滿了花壇。那帶著氣的香味在雨水里無法傳播，只有湊近了才能嗅到一點點香。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高一下學期語文必背《蜀道難》，班主任老方踩著鈴聲講完這一課，最后告訴大家，要背，劃重點。

“又要背，又要背，李白大大怎麼就不能放過我們！他寫的全都要背啊！”有男生發出痛苦的吶喊。

“背書之難，難于上青天！”黑皮的委卷著書大呼。

“背書還好啊，數學才是真難！”他同桌有不同的想法。

“語文還好吧，英語我是真背不起來，什麼時候要是沒有英語了就太棒了！”

“想得！”

這一棟教學樓都是高一，到了下課就是吵吵鬧鬧，和后面那棟高三教學樓完全不一樣，他們下課了也很有人出來在走廊上走。

廁所又是人滿為患，池唐冒著雨，跑去更遠一些的廁所。外面雨不大，不習慣撐傘，淋著細雨就出去了，等到回來，頭上肩上都有點，坐下來的時候，一點雨水砸在桌面上。

游余從學海中抬起頭，看向的頭發，“你又不帶傘出去。”

池唐無所謂地嗯了聲，拿了支筆在一個小本子上寫寫畫畫，察覺到游余的視線，立即合上筆記本，警惕地看著。

游余只好把頭轉回去，假裝自己沒看到。其實知道池唐筆記本上寫的是什麼，那應該是歌詞，池唐自己寫的。喜歡唱歌，雖然不怎麼在別人面前唱，但唱得很好。

游余忍不住想，池唐以后是想唱歌嗎？

池唐不好意思讓同桌看見自己寫的狗屁不通的歌詞，最近還在試著作曲，嗯，很難。看了眼語文課本被畫滿了橫線的句子，比蜀道難要難。

后桌的生在聊明星，說起們喜歡的男明星緋聞，同仇敵愾怒罵起來。

右邊的男生在聊游戲，說在家里家長不許玩手機，又約著朋友周末去網吧。

后面的一堆男生在吆喝著打籃球，因為天氣不能在外面打，商量找老師要育館鑰匙。

前排兩個生在低聲背書，想抓時間把老師布置下來的背書任務搞定。

池唐想著自己剛才寫的歌詞，看著窗外的雨有點走神。當學生真煩，每天困在這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學什麼，學這些又有什麼用。一側臉看到游余，已經合上語文書，大概是背完了蜀道難了。

這個教室里，恐怕只有游余才對學習充滿了好，連下課都懶得出去。

池唐這麼想，下一節課課間，好像長在了座位上的游余忽然站起，問：“去廁所嗎？”

們走出教學樓，游余撐開一把紅的傘，傘面不大，上面寫著喜多多三個字，顯然是贈品。

那把紅的小傘像一朵花，被游余撐在們的頭頂，遮住了細細的雨。喜多多三個字在頭頂晃啊晃，像一個不能實現的好祝福。

走到一半，雨突然下大了，地面坑洼的積水泛起漣漪，游余的膠鞋踩著水，洇出水痕。

池唐收回目，不喜歡雨天，現在越來越不喜歡雨天。

十幾歲年的心，就像是多變的天氣，池唐尤其是。的心，隨著南林市的晴而變化。

游余從前對于晴天和雨天，沒有特別的喜好，但是這一整個春天下來，覺得自己好像被池唐染了，也變得不喜歡雨天起來。

春天是冒多發的流行期，班上好幾個人都咳嗽，池唐不幸中招，反倒是穿的不多的游余健康，毫沒有給病魔可乘之機。

“喝點熱水。”

池唐聽著同桌的關懷，忍不住吐槽，“你知道網上大家怎麼形容直男嗎？”

連手機都沒有，不怎麼上網的游余不明所以：“嗯？”

池唐：“多喝熱水。”

游余仍然是茫然的，還把熱水往面前推了推，重復了一遍：“多喝熱水。”

池唐：“你離了我們年輕人的娛樂世界，你知道嗎？”

游余只是笑，“你要吃藥嗎，吃藥好得快。”

池唐并不準備吃藥，這麼一點小病就吃藥不符合的氣質。可是……總是吸鼻涕也不符合的氣質，覺自己吸一下鼻子，旁邊游余就看過來一眼，搞得講臺上老師也不由自主看。

池唐還是去買了冒藥。

扣出一粒藥，示意游余看過來，一口吞下。

游余站起來：“要水是嗎？”

池唐：“……不是，我是讓你看，我會干咽藥片。”

看到游余的表，池唐又加上一句：“還有，讓你看到我已經吃藥了，所以上課我吸鼻子和咳嗽的時候，不要再看我了。”

游余表示明白。

這一波流行冒過去之后，春日也差不多要過去了。

綿綿雨過去的久違晴天，狂躁太火力全開，半天不到就把地面曬干，順帶給校園里的樹木打，每一片樹葉在下都綠的炫目，好像寶石。

們穿上校服外套，里面也只需要穿一件長袖，有些格外怕熱的，直接就穿上短袖，在場上走路帶風，盡初夏難得的大好。

在春天霉了一季的池唐，也終于給面子地對太出一個矜持滿意的笑容。

游余不知為何突然笑出聲來。

池唐：“？”

游余：“……我想到昨天的測試，蜀道難那一道題填空你錯了。”其實不是，是覺得剛才池唐瞇著眼睛曬太的樣子很有趣，像小賣鋪老板養的那只貓。

池唐看了片刻，抱著胳膊虎著臉：“想到我做錯的題目，你竟然快樂到笑出聲，請問，你還是人嗎？”

游余：“背書嗎？”

池唐：“不背！”

游余：“我是說我背，你聽。”聽多了自然就會了，想。

如果池唐喜歡唱歌，喜歡寫歌詞，那語文還是要好好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