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唐的手指白皙修長，腕側有一顆小痣，手腕那一截凸起的腕骨，還有青的管都很清晰。先前戴著那塊黑纖細的手表，游余就覺得格外好看，現在這手表到了手里，就不太相襯了。

的手指并不短，但是糙，骨節因為早幾年的凍傷變得有點，還有些早年留下的細小傷疤，看上去就有種笨拙的覺，和這塊手表很不配。

剛取下來的手表還帶著一點溫度，游余把表拿在手上，看著上面的秒針走了三格。

想拒絕，可是看到池唐重新閉上眼睛，擰著眉忍住不適的模樣，又覺得現在不應該拿這種事去煩，會更難。猶豫了一下，游余還是把那塊手表在自己的手腕上小心扣好，然后拉下長袖蓋住。

幾輛大車停在山腳下的停車場，下車后每個班級各自排隊，聽帶隊老師的最后一次訓話——對老師們來說，一件事要是不重復三次，那些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學生們就什麼都記不住。

不管是要他們好好學習，還是告誡他們不能做什麼，都得一遍又一遍地重復。

等到大部分學生都開始不耐煩了，班主任老方這才結束了絮叨，讓班長和委一起發放花。一人一枝的白花拿在手上，列隊爬山。

天是天，哪怕是上午十點多，線也有些黯淡。山腳下有一條長長的石階通往烈士墓碑，石階兩邊就是柏樹林，深綠的柏樹林清清冷冷的，在這種天里多了幾分郁郁的森然。

只不過這種氛圍，在一群年人的嬉戲打鬧聲中，被沖淡了很多。十幾歲的學生們力充沛，很快就在長階上打鬧起來。

這一次的清明烈士墓獻花活，不只有他們二班，其他班級都陸陸續續來了，在他們前面的就是三班，他們來的最早，已經有人獻完花開始下山，和他們而過。

那一長條的隊列最開始還有個形狀，慢慢地就變了散的魚群。班長在前面大力維持紀律，喊著大家保持好隊列。

“盧偉！不要鉆柏樹林，很危險的！”

“哈哈哈盧偉，班長喊你不要鉆樹林！快回來！”

“這種小樹林有什麼危險的啊，難道有蛇？”

“這個季節哪有蛇啊。”

一群學生七八舌，有壞心眼的男生故意往上大步三個臺階，用腳勾出旁邊柏樹林里一截樹枝往后一摔，大喊：“蛇啊！”

“啊！”在他后面的兩個生被他嚇了一跳，惱怒地喊他的名字：“陳志然你有病啊！”說著就要去打他，男生囂張笑著扭頭就跑，仗著長一下子跑到隊伍最前面。

班長只好再度大喊：“陳志然！注意安全，不要在階梯上跑！”

他們吵鬧歸他們的，游余和池唐都安分地走在隊伍后半段。看到前面陳志然故意嚇唬人，池唐翻了個白眼，低聲說：“無聊的傻。”

游余走在旁邊，趁機問：“你暈車好點了嗎？”

“嗯。”下車后這邊清新的空氣終于讓緩過來了。

游余：“我們走慢點吧。”

池唐還有點不舒服，懶得說話，搖著手里的花晃了兩下，表示同意。兩人慢吞吞的，時不時有人超過們，很快們就變了吊車尾。

這個時候大家都散開了，班長也放棄管紀律，沒人催促們。

有那麼一陣子，這條長長的石階上除了們兩個，就只有零星幾個下山的學生，都離得很遠。

喧鬧聲都到山上去了，柏樹林散發著一清新的柏樹香，還有不知道哪里的鳥鳴。

石階上有散落的幾片花瓣，大概是哪個調皮的學生用花玩鬧留下的，還有一枝折斷的花丟在一邊的柏樹枝上。

池唐哼一聲：“他們哪是來獻花的，花都丟了，不如獻他們自己好了。”

遠的石階上有個男生揮舞著自己的外套，故意去招惹生。

池唐：“遠看還以為是只野生的猴。”

游余：“噗嗤——”

游余聽說話，忍不住笑出聲。有時候池唐真的促狹的，不高興的時候說話更是嘲諷十足。

“是不是要下雨了？”游余抬頭看天。

池唐：“……好像是，我們走快點。”

一步兩個臺階往上走，走了幾步，池唐扭頭看落在后的游余，“你也快點。”

游余笑著仰頭看：“好，我跟你后面。”

池唐這樣走，一不小心摔了就糟糕了，在后面能扶一把。

兩人走到上面，烈士墓碑旁邊已經是一圈的花了，兩人手里保存完好的花放上去，像是修建的長城上多了兩塊磚。

小部分人獻完花已經到跑去玩耍，但大多數人還會選擇去不遠的烈士紀念館看一看，作為負作文任務的學生，游余和池唐也去了紀念館。

結果在紀念館轉了一圈，外面就下起了雨。

兩人和其他同學一起站在紀念館的屋檐下，看著細雨中佇立的石碑和肅立的一棵棵柏樹。

“雨看起來一時半會兒不會停啊。”

“誰有帶傘嗎？”

“我只帶了點吃的。”

“等一會兒吧。”

池唐著手機，忘把耳機帶來了，用最小的音量放著歌。游余站在旁邊，細細聽那約的歌聲。

“這是什麼歌啊？”游余問。池唐喜歡聽歌，已經從池唐這里得知了很多歌名，都悄悄記在了本子里。

池唐翻開手機屏幕給看了歌名，那是幾個日文字。

池唐：“歌名翻譯過來就是‘那個夏天’，是畫電影《千與千尋》的一首曲。”

這首歌結束，自跳到下一首，池唐順口又說：“這一首也是，意思是‘那一天的河川’。”

游余點頭：“都很好聽，不過我沒看過這個電影。”

池唐和自己這沒有休閑與好的同桌對視三秒，覺到一種痛心疾首，當機立斷退出音樂，找出這部電影，拉著坐到一邊的臺階上。

“現在來看，神作不看可惜！”

游余看出來了，池唐是真的很喜歡這個畫電影。

池唐：“宮崎駿老爺子的系列作品我都很喜歡。”

們兩湊在一起看那個做千尋的小孩被人牽著手奔跑，看啃著飯團大哭，看坐上電車，行駛在水面上，窗外風景一格一格往后退去。

周圍的雨聲和人聲都弱下去。漸漸地雨停了，們坐在這看完了這一部畫電影。

“好看嗎？”

“好看的。”

“有眼，下次我們看《哈爾的移城堡》。”

“也好看嗎，講的是什麼？”

“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劇沒意思。快到一點了，走，我們下山去吃東西。”

們并著肩，踩著潤的石階往下走。

“池唐，白龍后來去找千尋了嗎？”

“我覺得們一定會再見。”

“那就好。”

山下有個公園，公園里的小超市聚滿了買東西的學生。大部分同學都帶了面包零食，游余也帶了個面包，但池唐什麼都沒帶。

在小超市里買了水和幾烤腸，在游余面前擺出了三。

池唐：“只要你喜歡《千與千尋》，就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姐妹，今天用這三烤腸代替香，在此結拜……”

游余聽突然開始胡說，笑得停不下來，池唐趁這個時候把一烤腸塞里。

游余好不容易停了笑，著那烤腸，有點不好意思，眼里還有笑意在生長。

池唐……怎麼這麼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