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微芒

文/沐清雨

日近黃昏，暮彌漫，徐徐拉開的昏暗天幕籠罩在頭頂，讓本就空曠的沙漠顯得更加蒼涼。旋風刮過，卷起的黃沙如煙霧，翻涌著向遠方的地平線延。

別漾就在這殘余的天中，再次見到了栗則凜。

他似乎對黑有獨鐘，和前兩次見面一樣，穿的依舊是黑的上，有濃郁戰風格的殼沖鋒拉鏈恰好拉到領口，結若若現，容朗沉斂，單手打方向盤的姿態，有種狂的帥，又酷又野。

這樣的男人在部隊，必然是個刺頭，兵。

別漾縱無人機，在前面為他引路，直到汽車引擎聲近在耳畔，的視線從手機上移開，投向遠。

陸巡領頭，被甩在后面的牧馬人，齊齊朝的方向奔赴而來。

這一幕似曾相識。

小時候貪玩走丟過，別漾自己找到派出所報警。坐在外面的臺階上等了半天，別東群那輛低調的轎車才出現。

那時還不滿六歲，見到父親時竟然沒哭，只略不耐地說：“怎麼這麼久啊，我都了。”

反應與年齡不符。

別漾獨立到不依賴任何人，不期待除自己外的溫暖，哪怕是無條件的別東群和陸鑒之，都盡可能地遠離他們的羽翼。不知從何時起，開始下意識地提醒自己，人心易變，自己給的，才安全。

此刻，不想承認，那個才讓自己以別不同拒絕的男人給了久違的安心。

別漾轉頭看向別。

陸巡漸行漸近，栗則凜停車下來，就見站在房車引擎蓋上，被夕包裹著一層金的人，居高臨下俯視他：“栗隊，你比預判時間晚了三分鐘。”

沒有困于茫茫沙漠的不安驚懼和長時間等待的焦急狼狽，更沒有任何作為相親對象的拘謹，有的只有從骨子里出來的驕傲倔強，仿佛他們是相識很久的老朋友。

老朋友可不行。栗則凜目的明確，得是男朋友。

他微仰頭，看著酷帥的街頭風編發，眼里彌漫開笑意：“公主殿下恕罪，臣來遲了。”言語間，做了個很標準的王子禮儀。

別漾角一勾，笑了。

這人笑起來太好看，彎起的眉眼帶著微微的慵懶和隨意，拿眼尾掃他的姿態，像在調，曖昧勾人而不自知。

栗則凜心頭細如沙落下，他走近兩步：“爬那麼高，不怕摔下來？”手示意下來。

“不經歷摔打，哪知道大自然有多兇險。”別漾以為他是要扶自己下來，沒扭，往他的位置移了移，蹲下來把手遞出去。

栗則凜不想一直仰著脖子和說話，本意確實只是要扶下來。可當落指無端生出的麻，如同流的沙，迅速往全蔓延，他忽然改了主意。

去他的分寸。人是他喜歡的，他還矜持什麼？等漾姐主，除非日不落。

栗則凜五指收攏，輕握了細膩的手一下，隨即松開，改攬住肩背，左手則到彎勾住，腰腹同時用力，輕巧地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別漾一時不防，條件反般摟住他脖子，覺到他的手鎖在自己彎和肩膀，和他實的膛炙熱的溫度，心中無聲震。

抬眸，看到沙漠的日落，他的眼睛在落日下，帶著深沉的看著，目筆直，毫不覺唐突，造次。

約的意似細小暗流，悄然滋長，一點點將心的抗拒淹沒。

世界在這一刻靜止，天地之大，只是他們兩個人。

直到汽車轟鳴聲打破沉寂，后到的牧馬人停穩，下車的應北裕見狀打了個野哨。

別漾收斂心思，秉持“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的態度，說：“救援還未完，栗隊就要我提前謝了？”語調平穩，沒有不悅。

栗則凜眼中意不變：“那我應該等天黑再來，你的謝會更有誠意。”話至此，俯將放下。

沒有任何貪或遲疑，似乎這一抱，只為防止別漾從車上跳下來傷而已。再去追究，反而了。

別漾隨手整理了下，和先下車的應北裕打招呼：“添麻煩了，應隊長。”

“不麻煩。”應北裕用下點了下栗則凜：“要不他哪有機會賠罪？”

栗則凜不在意被調侃，反而自黑：“可惜這段路程全是沙地，沒找到藤條。”

居然還記得涵他負荊請罪的事。當著應北裕的面，別漾給他面子沒接茬，只道：“上次你們幫忙找人，向善定做的錦旗還沒來得及送過去，這回要再加一面了。”

應北裕實在地擺手：“可別費那事，你們都平安，我們就高興。”

栗則凜用下指了下后下車的年輕人：“大哈，星火的正式隊員，上次高速救援，他也在。這位……”他看了別漾幾秒，像在斟酌如何介紹兩人的關系，最終只報了個名字：“別漾。”

大哈聽應北裕說，求助人是栗隊的心上人，他笑著朝別漾揮了下手：“嫂子好。”

“……”別漾抿了抿：“這是從哪論的？”

應北裕哈哈笑，栗則凜則欣地拍了拍大哈的肩膀，“晚上給你加。”

清在這時從房車中下來。

等待救援的時間里，對于別漾和栗則凜那段集，已經了解，故意在車里等，為的就是給這位似從天而降的栗隊一個機會。

那個紳士又充滿占有的公主抱，沒讓失。

清在別漾的介紹下和應北裕及大哈打過招呼，對栗則凜說：“剛剛見證的場面，比雪中送炭的救援更讓我銘記于心。”

來的路上，栗則凜一直在想，別漾是和誰來的沙漠。怎麼都沒想到，同行的會是個人。

“小姐這麼帥，我差點誤判，視你為敵了。”栗則凜毫不掩飾對別漾的喜歡，說完還側頭看：“來，先給我個底，你喜歡男的。”

別漾心想：那我不是打臉了，上說：“我好寬泛，長得好看的都喜歡。”

栗則凜拍拍口，一副終于放心的模樣：“那我還有機會。”

“啊，我知道你是誰了。”應北裕終于認出了短發的清：“你是那個……林歡喜？”

“誰？”栗則凜以為聽錯了。

林歡喜是清扮演過的一個妹子角。別漾給他安利：“電視劇《趁我還喜歡你》的二號。”

居然是個明星！栗則凜琢磨了下明顯是都市劇的劇名，忍不住瞥了應北裕一眼。

后者讀懂了他眼神中的嫌棄之意，說：“你不懂。”隨即就要找筆，請清幫他簽名，大哈也跟著湊熱鬧。

“……”

栗則凜對追星無，他走開，繞著房車檢查。

別漾跟在他后：“你要嗎？”

“什麼？”

“清的簽名。”

“不如你簽給我？”栗則凜蹲在陷沙的車前，偏頭看：“挖沙了？”

別漾聳肩：“以為憑自己的手把能自救。”

栗則凜笑了聲：“那不就沒我什麼事了？”后又說：“挖的位置不對。”

鑒于天要黑了，栗則凜沒再浪費時間。為提升房車在沙漠中的通過，他先據車胎質，將胎適量放氣，以加大胎與地面的接面積。

在確定房車所陷的深度無法自行開出來后，他找到房車拖車掛鉤位置，準備用陸巡做牽引車進行拖車。

房車的拖車掛鉤是分式的，需要現場進行組裝。栗則凜從陸巡上取出工，卸下保險杠上的蓋子，組裝隨車攜帶的掛鉤。

別漾見應北裕和大哈在旁邊閑聊，問：“他們怎麼不幫忙？”

栗則凜抬頭看，要笑不笑的：“給我機會。”

自然是和獨，以及在面前表現的機會。

別漾無語：“你怎麼在這兒？”之前微信里他說也要出門，還以為是在挽尊。

栗則凜安裝好掛鉤，確認牢固可靠，掛鉤上的安全鎖扣鎖止到位：“星火和沙漠救援大隊有個聯合拉練，你的求助被轉接過去時，我正好在。”

的號碼，栗則凜已倒背如流。看到求助者電話，他意外又驚喜。作為越野好者，栗則凜每年都來騰格里沙漠，對于這里的了解不遜于任何一個當地人，尤其這條近道他也抄過，便很快據電話錄音判斷出別漾困的位置。趕來的路上，他持續撥打別漾的手機，直到信號恢復，兩人通上話。

最后檢查一遍牽引繩接口是否松，連續是否可靠，栗則凜拿對講機喊應北裕，“過來挖沙。”

盡可能多的挖去房車前后保險杠下面，車后面的沙子，拖車時能夠節省力量。

應北裕忙出一汗，他用手點栗則凜：“忘了還有這力活了，剛才該給你打下手的。”

栗則凜在別漾旁邊的沙地上坐下，挑眉笑：“還看不看熱鬧了？”

應北裕捧起一把沙朝他扔過來。

栗則凜怕別漾被波及，反應迅速地大側，擋在前。

沙子自他后撒下來，落到背上，腳下。

應北裕沒得逞，還要繼續，反被栗則凜揚了一。

“……”現實版的揚沙子場面散發出稚的味道。

準備工作完，開始干正事。

扡車時，需要別漾自己駕駛房車。過程中，房車若出現任何損壞，都與施救方無關。這是救援規則。

栗則凜無意破壞規則，但車損責任劃分他沒提。在他看來，別漾敢帶閨自駕進沙漠，駕駛技一定是過關的，沙地陷車救援他又有把握，便沒贅述，只提示：“稍后我會用一檔起步，保證大扭矩提供足夠的達引力。等牽引繩拉直，你再掛低速檔，協同我勻速駛出。”

等其他人退到二十米開外的安全位置，栗則凜按喇叭示意后，緩慢而平穩的起步。在牽引繩即將被拉直時，別漾松開制。

栗則凜控制車速，保持平穩行駛，到稍有阻力時，他增加力輸出，采用半聯緩慢起步，別漾慢慢給油，盡可能和陸巡保持直線。

一次功，房車順利駛出沙坑。

應北裕和大哈在遠打口哨歡呼。

栗則凜下來收牽引繩。

別漾坐在駕駛室里，胳膊搭在車窗上：“要是剛才我再多試兩次，沒準能自救功呢。”

聽起來像卸磨殺驢，實則是對陷車不能自救心有不甘。

栗則凜笑睨：“那再試試？”

別漾不解。

栗則凜招手讓下車，他上去后，讓站遠點，隨后啟車，加大油門。

高轉速起步，起車失敗，車子陷沙。

栗則凜再起第二次，原地大油門撓沙子，胎挖坑，越陷越深。

他長向右一邁，到副駕，同時喊：“上來。”

居然給還原了最初的陷車現場。

別漾愉快地坐進駕駛室。

與先前的救援現場相比，省略了自行挖沙的步驟，車子陷得不算太深，別漾在栗則凜的指揮下起車，沒怎麼費力地將陷住的車開了出來。

眉眼一彎，笑開：“這才是我的真實水平。”

傲得意的模樣，有些可，是不經意的。

“呵。”栗則凜笑出聲。

隨后他像教練似的指導向公路的方向駛出一段距離，練習了兩次沙丘中停車。

以實力自證，駕駛技嫻。

栗則凜一側眉峰微挑，贊到：“照這手把，給你輛適合的車，在英雄會上表演個沙漠涮鍋，滾刀鋒，都不在話下。”

們為之而來的那場越野人的狂歡盛會正是英雄會。

這是看出的玩心和對駕駛技的信心，以此為餌邀同行？

別漾握著方向盤，偏頭看他：“聽字面上的意思，我應該要謝謝栗隊的褒獎。”

栗則凜知道聽懂了自己的邀約，可他沒把握一定會答應。畢竟，這與城市尋人的況不同，也可能有其它行程安排。

但還是表明態度。

栗則凜看著，眼睛如夜幕般深沉：“重點在于字面下的意思，我在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