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國王在冬眠》做一個不道德的人(本來就沒有什麼別人,我喜...)
第二天衛枝干脆沒出現。
畢竟頭天晚上頂著黑眼圈畫到凌晨,好不容易困了睡著睡到中午,起來習慣地拿手機看了眼,很好,又是一個死去的蠟筆小新。
渣男。
渣得連野原新之助都有渣男那個味兒了,真的,剛開始把小白撿回家不對它負責想懶不溜它,可不就是渣!
衛枝坐在床上放空了三分鐘,用了兩分半刻薄一個三歲的漫畫小屁孩,然后轉頭,問蹲在腳邊敷面的姜南風:“喂,你想不想去看看長白山天池?”
姜南風正蹲在垃圾桶邊看衛枝昨天的更新,在看見狗侍衛死了的那一頁果斷打開了漫畫評論彈幕,給那個“阿宅是不是瘋了”默默點了個贊……頓了下,慢悠悠地轉過頭,再慢悠悠地看了好友因為失憔悴的臉一眼,最后慢悠悠地說:“不想。”
衛枝想。
現在是如同喪家犬,被全世界拋棄——短時間,不想看到單崇,當然也更不想看到韓一鳴,所以要離開新疆,但是不能回家……
能去哪呢?
據報,如今大環境不允許去北歐,國倒是有個絕對不會見單崇的雪圣地,那地方名長白山。
“長白山人杰地靈,肯定會有長得好看的小哥哥。”衛枝搬出了當初姜南風忽悠的那套,“你不想去看看嗎?”
“不去,老煙會哭的。”姜南風懶洋洋地說,“我雖然渣,但不是人渣,騎驢找馬這件事是不會干的——除非分手。”
“那你什麼時候分手?”
“不知道,”姜南風相當敷衍地說,“但是會的。”
“你倆什麼時候好上的?”
“戴鐸走的前后吧?”姜南風說,“不重要,你不也沒發現麼,代表著我并沒有離自我控制,事還在可控范圍的,都不算大事。”
衛枝被繞的有點暈。
姜南風拒絕去長白山如此果斷,不是很甘心,又問:“那我們去三亞沖浪,這時候三亞還熱的吧?”
“……你這找替代品也太隨便了,樓下公園的板也是板類運,還便宜——下樓就行,你怎麼不想試試?”
“對啊!人生還有這麼多好的事!你怕什麼老煙哭鬧,怕什麼分手?分手之后,除了雪,咱們難道不是可以做很多事嗎?咱們甚至可以去學傘,然后刷次數,考B證,翼裝飛行……夏天就去學潛水吧,去海底博館,去貓兒山,去湯加追鯨,去南極看企鵝!”
姜南風:“……”
姜南風:“分手之后?你這更像是中彩票后。”
衛枝:“……你不浪漫!”
姜南風:“把我的可小侍衛嘎嘣一下畫死的人沒資格說我不浪漫。”
衛枝嘟著,爬起來洗漱了下,然后坐在電腦前老老實實肝了一天的更新——
漫畫下面那些飛狗跳的評論看見了,但是問題不大,不影響心冷人冷地繼續畫主線劇,狗侍衛像是從未出現。
主為了立了個墓,站在他墓的面前流下兩滴眼淚,就算是全部的代。
畫完沒忘記在作者會客室賤兮兮地說:主哭過已經很好啦,別的侍衛死的時候連分鏡都沒有,更慘。
阿宅太太的大概也沒見過這麼狗的作者,一時間紛紛驚呆了——
1:狗侍衛你衩了嗎?
2:雖然你說的可能好像也是對的,但是我還是想問問狗侍衛是不是有原型,否則沒理由突然出現力排眾議突然加戲然后現在好了大家上頭了他又突然死去!
3:樓上說的是,狗侍衛的出現到死亡,像極了一個男人在人這從視若珍寶到棄如敝屣的過程。
4:所以你失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就不氣了!
5:樓上2333333333真的很像失來報復社會,我笑死了!
6:你們是真的過分分哦,我好喜歡。
衛枝刷了一會兒評論,忍不住慨現在看個小黃.漫的讀者智商都那麼高,說好的別帶腦子只娛樂,們卻像個福爾斯連作者都要拿出來分析。
嘆了口氣,關了電腦,了,看看房間里沒有吃的,準備出去小超市錄搞碗泡面和酸。
隨便套了件足夠保暖的羽絨服,圍巾一裹就出門了。
超市離酒店不遠,小小一個各種貨品倒是應有盡有,衛枝走進超市肚子就開始咕咕,先來到泡面區選了個泡面,然后去零食區,拿了火、豆腐干、鹵蛋、榨菜、老干媽、爪、薯片、鍋……
越拿越上頭。
直到反應過來這“化悲憤為食”,猶豫了三秒,把拿了兩顆的鹵蛋放了一顆回去。
再冰箱里拿可樂和礦泉水。
當抱著一堆零食搖搖晃晃地走向收銀那邊結賬,老板好像有點懶得心算,搞了個舊計算機擱那慢吞吞地摁。
衛枝拿著礦泉水靠在收銀臺邊耐心地等。
等“啪咔”一聲憑單二十幾年的實力擰開了礦泉水瓶蓋,超市外面出現個人影,來人把門推開走進來,同打了個照面。
衛枝擰瓶蓋作一頓。
來人一紫雪服,進屋里原本沒注意四周先拍了拍雪,拍著拍著覺到后有道森森的目,他愣了愣回過頭,對視上一雙烏黑的瞳眸。
——這是昨天那個親吻后,單崇和衛枝的第一次正式見面。
男人沉默了三秒,目從臉上挪開下移,看定格在礦泉水瓶蓋上的手,擺著一個“擰”的姿勢……
他清了清嗓子,沒話找話。
“擰不開?”
衛枝沒說話,只是手一擰,以準備把哪位的天靈蓋掀下來的力道,掀開了礦泉水瓶蓋。
幽暗得看不見底的黑眼著他,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后挪開了視線——就像是沒看見他似的——抬起礦泉水“咕嚕咕嚕”灌下大半,喝完滿足地嘆了口氣,抹了抹。
這時候,單崇注意到瓣上有個小小的傷口,已經結痂的。
他確定昨天還沒有。
抬了抬眼皮子剛想說什麼,小姑娘就像是有所知似的,轉對后收銀臺里的店老板說:“老板,你家水怎麼有渣男的味道?”
本不是漢族人本來普通話就不怎麼標準這會兒完全一臉懵的店老板:“啊?”
“算了,不是你的錯。”衛枝垂下眼,嘟囔著遞出自己的手機,“算好錢了嗎?我掃你還是你掃我?”
小姑娘旁若無人。
單崇站在門口沉默,甚至忘記了自己到底來超市做什麼的——
他當然知道今天一天沒出現在雪場,早上沒主找也是因為考慮生理期第三天,還有……
昨天那個短暫的親吻后,第二天假裝沒事喊人家來上課,好像多有點奇怪。
今兒他上午上課都有點走神,總在想等遇見衛枝第一面是什麼樣的,可能會臉紅地躲他,也可能會臉黑地罵他,但是萬萬沒想到,直接無視他。
單崇在今日下課后主給學生退了一半的錢,雖然一節課時間給他把正反腳上下box加橫呲加180°下安排明白了……
但他確實走神了。
那位老哥誠惶誠恐地接下了單崇退回的三千塊,甚至不知道為什麼。
這仿佛是個詛咒——
正如現在單崇也不知道,他好像被無視了,這究竟是為什麼。
……
單崇最后在超市轉了一圈才想起自己要買什麼,回到收銀臺,給背刺帶了包煙。
猶豫了下,沒多要自己那份。
回到酒店,背刺床上隆起一個鼓包,這人還在悶頭睡覺。
單崇了雪服,下午沒課,心又不好,就不想了,他轉去洗手間洗手,順便把護臉洗了,在給護臉打香皂時,他一抬頭看見鏡子里的自己:眼底有不常見的淤青,蹙著眉,比平日里看上去更不和藹可親。
他突然有點明白上午退錢時,那個老哥瑟瑟發抖問他“那之后還能約你課不”是什麼意思。
角一抿,他低頭繼續洗護臉,在把護臉水擰干時,他又突然,毫無征兆地腦靈一閃——
他面無表地把正努力擰干水的護臉一甩,轉頭,回到房間,對著還在呼呼大睡的人屁方位就是一腳。
床上的人“唔”了聲,在床上順著力道滾了一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誰弄你爺爺!”
單崇彎腰,掀開他半捂臉上的被子,問:“你昨天后來是不是又和衛枝說什麼了?”
背刺“昂”了聲,大腦都還沒完全清醒,茫然地看著懸在上空那張目無緒盯著自己的俊臉,眨了下眼,說:“沒有。”
單崇直接把手上那個還沒完全擰干的護臉扔他臉上:“那我原本放在老煙車上的頭盔和護臉是自己長著腳走回來的?”
“老煙——”
“昨天我上車的時候他站都站不穩了,還能給我來送這個?”單崇說,“你到底和衛枝說什麼七八糟的了?”
他這問的語氣也不很兇,就是正常問,背刺茫然之后卻后知后覺地骨悚然起來……那酸爽順著他的脊椎一陣陣往上竄,他慢吞吞地裹著被子坐起來,心虛地瞥了單崇一眼,沒頭沒尾地問:“怎麼了,罵你了?”
單崇沒說話。
背刺這麼問,就已經可以基本確定是他瞎叭叭什麼了。
在男人充滿了震懾力的目注視下,背刺尷尬地笑了笑,把自己昨天的“父”言論,又給單崇描述了一遍——
眼看著他臉上的表,從沉默變嘲諷,從嘲諷重歸沉默……
背刺覺得自己還是先道歉假傳圣旨這件事,活著比較重要。
“我錯了,給您磕頭。我不該假傳圣旨。但是有件事我要強調,我也不是想干什麼壞事兒才這麼講……那你不得跟徹底保持距離嗎?”
人家都有未婚夫了。
上的下場必然頭破流。
“也不用話都說不上那麼徹底吧?”單崇猶豫了下。
背刺頓了頓:“話都不跟你說了?”
單崇:“嗯。”
背刺“靠”了聲:“別看平時趴趴的沒什麼脾氣,關鍵時候那是真狠吶——”
單崇:“脾氣本來就大的很。”
現在連脾氣都不跟他發了。
直接無視。
思及此,男人嘆了口氣。
背刺:“……”
……這麼說吧,上一次單善的康復醫生給單崇打電話,問他今年義肢的訂單開始填了要不要參與,那時候,背刺都沒聽到單崇嘆氣。
他就是悶不吭聲,連續好多天上了好多課,什麼阿貓阿狗都教,直到把自己直接累病了才算完。
而已。
這一聲嘆息,算是徹底給他的瞌睡嚇醒了。
裹著被子盤著,背刺歪著腦袋探頭,小心翼翼地瞅男人的臉:“要不我去澄清下,就說你其實什麼都沒說,都是我瞎掰胡造的?”
“你現在說還有用?”單崇涼涼地看著他,“一大男人八卦點我都懶得說你,沒得八卦還他媽創造八卦。”
他語氣雖然不怎麼好,但是背刺品出來,男人也沒怎麼怪他——
他知道他不是真的要搞他。
就是當下吧,覺得眼前這人真的沒辦法弄,然后突然腦子了兄弟義搖旗助威、正義作祟才擱那發散思維。
說到底,不過也是站著他這邊做事罷了。
背刺當著單崇的面給衛枝打了個電話,老老實實說了昨晚的話都是他瞎掰的,單崇沒興趣養閨,也并沒有父如山。
電話那邊沉默了十幾秒。
小姑娘一邊吸嗦泡面一邊問:“怎麼了,突然坦白局?這回真的是他跟你說什麼了吧?”
背刺看單崇,單崇淡定回。
背刺懂了,替他賣慘:“嗯吶,都是我的錯,祖宗,我給你道歉,是我胡說八道……跟崇哥沒關系,你別不理他啊。”
“昨天也不是你摁著他的頭讓他來親我,他被罵渣男的核心部分一點變化都沒有啊?”小姑娘含糊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現在我都不想和你們說話。”
趴趴地扔下這句最沒攻擊的話,直接掛了電話。
背刺盯著被主掛斷電話的手機,掀了掀眼皮子正想發表一下關于“你說的沒錯脾氣確實大的”這個觀點……
一抬頭,發現世界上最冰冷的雪機,已經被小姑娘最最沒攻擊的話功倒。
……
第二天是雪聯舉辦的單板大跳臺世界杯阿勒泰站初賽。
沒別的事單崇肯定要去的,正好他也沒心上課。
單板雪大跳臺規則簡單的,Two-runbest(二選一最高績)和Three-runbest(三選二最高績),每據選手的正反腳出發、空中作難度、飛行距離、作完度等一系列參考項目打分,最后據賽制算總分排名。
稍微特別一些的規矩就是,無論在空中作做的多好、完度多高,如果落地失誤沒站穩,那本績直接歸零,判為無效績。
——所以哪怕是在奧運會這種國際最大型的比賽臺上,都會經常出現TRB的賽制下,三比賽完,最后拿冠軍的人也不過有兩有效績,沒得選的況發生。
雪運這兩年確實火了,這大冬天的,連帶著和各家自,看比賽的人卻不……
單崇到的時候,看臺上已經坐了不人。
這時候,在他后老煙揮了揮手:“姐姐!”
年狗音清脆,單崇耳朵了回過頭,就看見在后面幾排的位置上,坐著姜南風,在邊,是低著頭在玩兒手機的衛枝。
沒抬頭。
他倒是覺腔里有什麼默默翻滾了下,但掩飾的很好,面自然地收回了目。
老煙去找姜南風了,背刺看到了自己在省隊的隊友,湊過去打招呼,剩下其他的人也三三兩兩在現場找到了個把雪友,四散去。
最終就剩下單崇一個人,他選擇了個前排,側面對著大跳臺的位置坐下。
比賽很快開始了。
這次比賽來了很多有名的選手,從日本到韓國,再過去到加拿大,冬奧會積分賽多重要啊,哪怕落地十五天小黑屋,這些人也趕來了——
他們中間甚至有目前世界單板雪大跳臺積分第一的大和平野,這人已經拿到了963的積分,只要這次比賽再創佳績,就能直接滿分封頂保送北京冬奧。
而恰巧也正是因為這些有名選手的出現,這次比賽的排名積分會變得很可觀。
單崇在角落里坐下,已經有人注意到他——個把拿著攝像機的自想要湊過來,都被男人一個眼神兒直接殺了回去:現在全世界的人都意識到,他心不佳。
男人一只手支著下,懶洋洋的目看比賽。
剛開始跳的幾個,都是小菜,FScork1440°落地不摔算是最彩的那個。
他看了幾個有點不耐煩,剛剛坐直了腰,正好看見戴鐸登場,這人今天換了一大紅的雪服,往那一站,扎眼得很……
就跟他本人一樣,像刺猬。
大概是本土選手,他擱出發臺一站,還有人鼓掌。
穿了板,他就出發了——
正腳出發,FSquad1800°,紅的影從抓板到轉,作流暢干凈利落,呈現一個拋線狀態轉下墜!
在戴鐸即將落地的時候,單崇挑了挑眉。
就看見下一秒,他的雪板“啪”地重重砸在雪面,揚起雪塵中,他的板頭翹起幾乎有30°高,他重心完全低在骨!
往前了好幾米,然后在觀眾臺如雷掌聲中,他站起來,踩著雪板恢復正常行的同時,沖著觀眾臺懶洋洋的揮揮手。
“——一個落地,板尾這樣,他好意思得意。”
中年男人的聲音在后響起,單崇沒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
王鑫抱著手臂,猶如幽靈一般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他后,“這要是第一沒站住我可就笑掉大牙了。”
“……”
不,你不會笑掉大牙,你只會氣的揍他順便把自己的牙都給掰了。
單崇面無表,看都沒看他,只是沉聲道:“你要吵架改天,今天讓我安靜一會兒。”
“我不是來吵架的,吵那麼多年,有用嗎?你不累我還累。”
王鑫瞅著男人冷艷高貴的側臉,在觀眾臺下,戴鐸等待打分的時候,他都沒往計分屏幕那邊轉一下臉,“我就是來看看你來了沒,來了的話,現在在用什麼樣的表觀看比賽。”
王鑫說話的時候,不遠,記分牌顯示了戴鐸的第一得分——
百分制賽制的況下,他的FSquad1800°已經是之前所有完第一賽程的選手中難度最高的,雖然落地瑕疵很大,但是裁判給出了83.5的高分。
至此,戴鐸在第一跳了三分之二,幾位名將還沒登場的況下,暫列第一。
排名一出,看臺上一陣。
所有人都在瘋狂鼓掌。
單崇象征地輕輕拍擊手心兩下,放下手,那張英俊的年輕面龐沒有毫容或者其他表,雙目猶如一潭死水。
事實證明,王鑫是不會在他臉上看到任何表的。
他也沒氣餒,中年男人靠近老年期,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耐心,于是他想了想問:“如果按照說好的,戴鐸下一個作應該是BSTriple1620°,有什麼建議不?”
“建議就是,他再想用后刃落地,你們就想想第三用什麼作保底比較好。”單崇往后靠了靠,終于不當啞了,“他這病怎麼這麼多年改不了?”
“誰知道,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教過他你知道的,教豬教牛都教會了——”
室外育場,王鑫說著,掏出只煙,點了。
遞給單崇,他擺了擺手。
中年男人愣了下,咬著煙屁笑了,想了想說,“我最近想找個副教練。”
單崇用毫無波瀾的目掃了他一眼。
王鑫笑著問:“有興趣嗎?”
單崇收回目,恢復了之前的冷漠和懶散:“不了吧,掛職才給多錢。”
王鑫聞言,一愣,隨后釋然嗤笑:“你他媽還真的就看錢……就一點不想念大跳臺?嗯?你擱上面跳了五六七八年,長白山的索道長什麼樣,阿崇,你還記得嗎?”
“……”
已經不記得多久沒被人過這個名字了,大家都是“崇哥”“崇神”地,或者直接他全名,記憶中,會他“阿崇”的,只有父母和王鑫。
男人垂了垂眼,沒說話。
只是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尖在聽見“長白山”三個字的時候,不控制地跳了下,他角抿,一言不發。
就像那日他在酒桌上所言——
低不,高不就。
練著跳臺,哪怕心知肚明大概本沒有能夠重返比賽臺的那天。
人最可悲的不是悲慘一生,而是提前看了命簿已經一眼到頭,卻還做著不切實際的白日夢,妄圖負隅頑抗。
他自己都覺得悲哀。
“不想說這個,煩。”單崇說,“王鑫,你知道我家什麼況。”
“我就是想建議,偶爾你也考慮下自己。”
“生而為人,有父母兄弟姐妹。”單崇說,“人若為己,天誅地滅。”
“你這不是生而為人,是生為佛陀。”
王鑫說完,單崇沉默。
比賽那邊,又幾個比賽選手登場,跳臺,目前雪聯排行第一的大和平野上了,一個BStriple1980°,教了在場所有人做人——
哪怕不是本土選手,他也獲得了在場雪友們的熱烈掌聲。
“單善還好不?”
在掌聲中,王鑫淡定地看著戴鐸的第一排行變為第二。
“嗯。”
“行啊,”中年男人笑了笑,雙手塞口袋里,“過年我和戴鐸去看看,順便給你爸媽帶點兒年貨。”
單崇想了想,說:“別吧,他倆見面就吵架,我媽還得拉架,煩都煩死了……跟我抱怨多回了都。”
王鑫不搭話了,還是笑。
站在那,站姿歪歪扭扭地看著所有選手跳完第一。
等最后一名選手跳完,戴鐸暫列第三,對這績還算滿意,他收了罵人的心,回過頭看了眼單崇,寬厚的大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
“阿崇,你也說了,生而為人。人活一輩子,不一定要榮華富貴,不一定要功名就……一輩子很短的,一下子就過去了。”
王鑫說——
“你要去做想做的事。”
他停頓了下。
“不問結局。”
……
王鑫走了。
單崇坐在位置上,盯著跳臺的方向發呆,看比賽也是在看,就是腦子里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只是憋著難。
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這麼好好和王鑫坐下來說會兒人話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可能從他宣布退役的那天開始就沒有。
王鑫這個中年老男人,也沒結婚,跟沒家的野狗似的,逢年過節喜歡帶著戴鐸上他家里去,從單崇練習大跳臺到他退役至今,這習慣沒斷過。
單崇退役頭兩年他還提跳臺的事,讓單崇家老頭老太太混合雙打cei了之后,就一個字屁都不敢不提了,大包小包的送禮……
他對誰都客氣,唯獨對單崇是沒好臉的。
單崇看著煩,所以大年三十干脆都不回家,大年初一早上再敲響家門。
男人想到這,思緒斷了下。
抬起手習慣想要煙,然后想起上次完他鬼使神差就他媽沒買新的……
頓時心中有些煩躁。
就在這時,一個悉的聲音,以相當禮貌的語氣在他耳邊響起。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單崇保持著掏煙失敗的姿勢,沒彈。
其實從小姑娘蹭過來開始,他就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始終放在前面賽場上,腦子里胡思想有的沒的,然而實際上注意力已經完全轉移……眼珠子在眼眶里微,他不著痕跡度瞥了一眼,“嗯”了聲。
不是裝高冷。
就是怕又說錯什麼,又被人跳起來罵渣男。
衛枝就坐在他邊,白乎乎、綿綿的一團,頭發幾縷編了小鞭,剩下的披散著,看上去發頂松……
長長的睫抖了下。
“就,閑聊?”
“好。”
“昨天下午和今天早上,我不是故意不理你……好吧我是故意的,只是我有點生氣。”
“沒事。”
“哦,那,我剛才遠遠就看見那個王鑫……你教練剛才罵你啦?”
“沒有。”
短暫的沉默,衛枝低著頭絞盡腦想話題,就像是上臺了十分鐘東拉西扯還他媽不了活兒的蹩腳相聲演員,詞窮到頭禿。
就是看見王鑫了,看見王鑫來了又走了,從他來到走,男人背對著的方向背部全程僵,最后變得失魂落魄,就……
有點擔心他。
干。
暗一個人,人沒撈著,倒是發掘了自己全部的善良心潛質。
放在膝蓋的手無力地抓了抓,深呼吸一口氣,覺得,來都來了,不能白來一趟,要麼還是直奔主題?
“那我能問下一個問題了嗎?”
“我沒讓你不說話。”
“……有些話我覺得還是當面問清楚你比較好。”
衛枝下意識咬了咬瓣,咬到傷口,疼得又脖子”嘶”了聲……
引來男人側目,立刻放開。
“昨天背刺說,前天他告訴我那天你、你那什麼我了一下,只是同我——這事兒是他瞎編騙我的,對嗎?”
問完,有點兒張地死死盯著男人,卻絕度發現自己直接給他問沉默了。
但是等了好一會兒。
手掌心都要冒出汗來。
而此時此刻不知道,單崇其實已經意識到了確認這個問題意味著什麼。
如果放了之前,他可能就會說,是騙你的,但是也沒太多別的意思吧,就當我是當時昏了頭,對不起啊——
但是這些敷衍而逃避的話到了邊,他腦子里突然又有了王鑫的聲音。
中年老男人跟他說的那些過了而立和不之年,總結出來的人生湯。
他說——
【阿崇,人活一輩子,不一定要榮華富貴,不一定要功名就……一輩子很短的,一下子就過去了。】
他說——
【你要去要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問結局。】
說想說的話,做想做的事,喜歡想要喜歡的人,你要去做。
然后不問結局。
他聽時候很不耐煩,覺得王鑫什麼都不懂,此時猛然再想起來,卻猝不及防地腔在一瞬間被漲得很滿。
他只是突然想起來,他其實也才二十七歲。
這個年紀的人應該做什麼,哪怕朝九晚五,被生活的不過氣,但是他應該還是在按部就班、仿佛一眼就看見結局的道路上選擇一些想要走的岔路稍微嘗試——
他沒有被任何人剝奪這些權利。
誠然,他有很多還沒理好的事。
但眼下,他突然認為自己可能可以解決其中一個:比如,決定為一個沒有道德,素質很低的人。
“……”
于是他聽見自己略微沙啞的嗓音響起。
“嗯,他騙你的。”
余看見轉過頭來。
那雙杏仁狀、擁有黑漆漆瞳孔的圓眼里,大白天的仿若也有星閃爍,微微仰著小巧圓潤的下,著他:“所以呢?”
的聲音帶著難以抑的繃——
三秒,沒得到回答,抬手,輕輕了下他的胳膊,催促。
“所以呢?”
小姑娘的聲音帶著點鼻音,像在撒,也像是因為過于的張所帶來的窒息。
他轉過了頭,面無表地回視,并在兩人目相撞的那一秒,他看見眼里閃爍的繁星變了銀河萬里。
“你說話,”死死地盯著他,問,“前天酒桌上,你說的人,是不是我?”
他頓了頓。
終于還是緩緩點點頭。
沒有放過他點頭時每一個細節,頭滾,哽了下,就發出一個單音節:“嗯?”
“是你。”
抬起手,作稚氣地了眼睛,手拿開時,雙眼紅的不像話,“哦”了聲,“然后呢?”
“本來就沒有什麼別人,我喜歡的人是你。”
后比賽場上,一個選手沖出跳臺,FScork1800°,完落地,觀眾席中發出雷鳴的掌聲和熱的口哨聲,幾乎要蓋過男人的聲音。
熱鬧的歡呼聲如雷鳴,也不知道是在為誰而喜悅慶祝。
微微瞇起眼,杏狀眼眸了彎月,哽咽著嗤笑一聲,眼淚滾出模糊了視線,用手背重重地著眼睛……
角上揚。
”好巧哦,”說,“我也是,我也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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