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湯婆子可真好使,唐見微抱了一晚上,第二日天亮的時候還在繼續溫暖被窩。

只不過第二日清晨時分,湯婆子已經被唐見微丟到了另一側,此時懷里藏著另外一個更溫暖的事。

好啊……真暖和,今天的姐姐還是這麼好抱。

小時候唐見微怕黑,不敢一個人睡覺的時候，耶娘都有心要鍛煉，但唐觀秋不忍心，總是會跑來陪。

給將故事，哄著睡覺,有時候唐見微抱著睡著了不想把妹妹吵醒，也就不走了，和一塊兒睡。

還在夢境中的唐見微完全沒有在意為什麼唐觀秋整個人小了一團，但比以前更暖和了,抱起來正好能夠將唐見微的懷抱填滿。

外面是寒冷之意，被窩里卻舒服得要命，唐見微下意識地用臉蹭了蹭懷里的。

已經徹底清醒想要逃走無奈被唐見微抱得太結實逃不走的懸,被這麼一蹭,徹底沒力氣彈了。

唐見微的睡臉就在眼前，一點都不像是普通人的睡臉。

即便于睡眠狀態依舊漂亮得無懈可擊,不知道夢到了什麼，角還有些若有似無的笑意,青散落在臉龐,上的香味讓懸意識飄飄忽忽,快要被一塊兒帶夢鄉。

除了被倒霉的三姐欺負之外，懸極跟別人靠得這麼近，有點兒潔癖的其實嫌棄別人上的味道。

可是唐見微不一樣。

任何時候，即便是在煙熏火燎地經營小攤時，都麗人，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結界將保護在，避免接人間一切腌臜污穢。

懸輕輕地嗅著上的香味，有一柑橘香薰的香味，這種香味讓懸安心，一時忘記了掙扎，也有點不想掙扎。

喜歡你不行麼？我喜歡死你了，便求長公主讓我嫁給你。

想到昨夜唐見微說的話，懸知道當時已經困極，是想睡了才胡說的。

唐三娘信口胡謅的時候還麼？

但……若是毫無此心，誰能說出這等話來？

懸的目和晨間暖一齊落在唐見微的臉龐上。

你說喜歡我的話，到底有幾分真意？

.

唐見微醒的時候，渾暖融融的。

輕輕打了個呵欠，發現邊沒人，著眼睛說：

“阿姐，你這麼早就起了？”

說完之后睜開的一只眼睛瞧見了紅的帷帳，上面還了一個大紅的“喜”字。

這是個陌生的環境。

唐見微立即想起來了，這會兒可不在西院，昨日大婚，已經搬到東院來了。

那……剛才抱的人不是姐姐，是懸？

這麼一想，唐見微一個悶驚，要不是太冷的話得當場坐起來。

寬敞的床上只有一個人，往下看了看，發現自己昨晚蓋的那床被子已經被拋在后，此時整個人是在懸的被窩里。

不僅霸占了懸的被窩，還抱著的湯婆子，唐見微整個人歪著躺了個對角，整張床都快要不夠睡了。

懸人呢？

這就起床了？

所以剛才我抱著的也有可能是湯婆子，不是懸吧？畢竟這溫度覺相似的。

唐見微安自己道，嗯，一定不是。

今天是新婚之后的第一天，家包括宋家的親戚昨天都來夙縣了，有些住在家里，有些住到了城里的客棧，今日午間們家還會辦一場家宴，唐見微作為新婦需要認人。

就算起床再艱難也得起來……

因為大婚，昨晚什麼都沒準備，今早便沒有出攤賣早餐了，但是夜市太賺錢，不想放棄，午后還得準備夜市的食材，紫檀這兒會應該已經在切羊了吧？

今天可有得忙了。

唐見微打著抖起床，發現屋的溫度似乎沒想象得那般冷。

昨晚準備好今日要穿的衫被放在胡椅的椅背上，椅子正下方放著一盆蓋了銅蓋的炭盆。

炭盆正在持續散發著熱度，正好熏著服，讓它穿到上時不會那麼冷。

唐見微穿上衫時，熱度在中之外，慢慢滲進來，這種熱度和讓人立即振作，神采奕奕。

果然是來自民間的智慧啊，阿念這孩子看上去有些躁，其實還是細心的。

唐見微將襖子套上，推開窗往外張——這孩子一大早去哪兒了？

唐見微衫穿好之時，腹中閃過一陣悶痛，該去茅廁排解人生大事了。

匆匆忙忙前往茅廁的，完全忘記了紫檀在數月前跟說過關于東院茅房的恐怖。

唐見微腳步匆忙地出門，尋了一圈沒找到類似茅房的地方，正好季雪路過，便詢問季雪。

季雪指了指不遠二層小樓：“那就是了。”

唐見微完全沒想到，府里外里唯一一棟二層建筑，居然是茅廁。

這難道也是小神的主意？

唐見微登時對茅廁有了一些不一般的期許，或許其中暗藏玄機。

提著子蹬蹬地上樓，推開茅廁一瞧，嗯……

唐見微還特意巡視了一番，想要查看些細節，可似乎沒什麼不同。

茅廁正中是一木板中間挖了一個長形的，角落里放著一個桶，桶里有木片制的廁籌，以及一摞洗凈的厚厚葉子。

是普通的茅廁了……和西院那個一樣。

在西院也是適應了很久才適應這種古樸簡陋的茅廁。

既然如此為何要建得這般高？上個茅房還得奔好幾層的臺階，來不及的時候可如何是好？

唐見微時常會去思考這些很實際的問題，特別是如廁的時候，更是思緒奔涌之時。

安穩地蹲下，唐見微一邊思考著老莊和儒學、詩歌及韻腳、各式菜譜和火候要，一邊循序漸進地完日常。

不得不說，這茅廁蓋在二層的小樓上弊病是真的很多。

大冬天冷風不斷從坑底下吹上來，吹得間發涼，也跟著打。

所以為什麼要將茅廁蓋得這麼高啊？難道是為了空氣流通良好嗎？這也不立吧，多冷啊。

還是說這是夙縣的習俗？

就在唐見微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于毫無防備之時，被迫知道了答案。

已經解決完了人生大事，拭干凈，正準備提子的時候，一聲奇怪的哼呢聲從下方傳來。

那是一種強烈的鼻音，怪哼聲近在咫尺，甚至覺到下有氣息流！

一種冰冷的粘膩的事蹭到了的上！

什麼東西？！

這下可將嚇得夠嗆，唐見微尖一聲整個人騰空而起，差點兒把曾經習武的時候怎麼學都學不會的輕功開了竅。

唐見微拎著子大驚失，狂奔到茅廁門口才敢回頭看。

只見長條下升起了一個鼻子。

唐見微：“？！”

茅坑之下居然出一顆豬頭！

那怪哼聲便是豬發出來的

豬？！它為什麼會在這兒？

唐見微閉上眼睛之后再看，還是一顆豬頭！

唐見微：“？？？”

為什麼豬會出現在茅廁下？這是白頭山上修煉下凡的豬妖嗎？

沒道理啊！就算是豬妖口味也沒這麼重的吧？

要不是剛才跑得快，必定會被那豬一口咬中屁！

唐見微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想再解，生怕那豬會破木板而出，速速將子穿好，一臉慌張地推開茅廁的門下樓。

“夫人起了？”

唐見微剛下來就與季雪撞了個正著。

季雪手里端著一盆熱水，說是懸讓打去屋里給唐見微洗漱用的。

唐見微臉慘白，說話都有點不利索：

“剛、剛才我在茅房里面看到一顆豬頭，這是怎麼回事？我差點被它咬著！”

季雪往茅廁的方向看了一眼，習以為常道：

“哦，忘了跟你說了，那個茅房下方連著豬圈，你如廁的時候要小心一點，最好看看它在不在。有時候它著急想吃飯就會往上爬，有可能咬著人。下次你去的時候稍微小心一點，它來了你把它趕走就行了。”

唐見微聽了季雪這番話整個人懵了，一時半會兒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等一下，我整理一下你剛才說的意思。你說它急著吃飯，吃飯？它吃的東西難道是……”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唐見微快崩潰了：“為什麼會用那種東西喂豬吃？吃完之后這豬還能進口嗎？”

季雪看著這位博陵來的千金因為豬圈的事大驚小怪，很冷靜的回應說：

“我們這十戶里面有九戶都這麼做，哪有那麼多糧食給豬吃，人都要吃不飽飯了。”

季雪的意思是茅廁與豬圈相連是常識，很多人都這麼做。

所以大家上茅廁的時候還要和豬斗智斗勇？

唐見微的確沒想到還有這種事。

在博陵只聽說過博陵之外的地方大家出門都騎豬，沒想到沒在道上見著豬的影子，在別的地方見到了……

唐見微以前都沒有發現家居然還有養豬，也有可能是因為的只來往于前廳和西院這條道，東院和南邊比較去。

尋思著這種養豬方法也太糙了，豬如果吃這種污穢的東西長大，豬得是什麼味啊！

現在回想一下真是慶幸，從來沒有吃過何嬸子做的豬。

以后也堅決不吃！

“夫人，該洗漱了。”

季雪將熱水端到了屋里去，唐見微回屋洗漱的時候眉頭就沒有舒展過。

從今往后我就要住在東院了，總不可能上個茅廁還要跑回西院去吧。

難道被涼風吹屁，被豬虎視眈眈，這是我每天要面對的事嗎？

想想都覺得痛苦。

不行，唐見微眼神一利，我一定要好好將這茅廁改造了！

不然往后我這日子該怎麼過？我可不要每天上個廁所還要擔驚怕被豬啃！

唐見微立刻去數了數自己現在存下來的銀子，雖然大婚之前買嫁妝花了不，但是賺得更多，改造一個廁所的錢還是足夠。

無論如何要先將茅廁跟豬圈分開，讓豬吃上正經的口糧，這養的豬也能口，想必質也會好很多。

家有地兒養豬是好事，回頭豬再生了小豬仔，都不用出去買豬了。

這是長期的生意，劃算。豬食這一波包了！

洗漱完畢，唐見微也將對茅廁的改造計劃在腦海中鋪得差不多了，正月里很難找人，一出正月就把這件事給辦了，絕不拖拉。

傅之后便出門找懸，和一塊兒向宋橋和長廷請安。

在后院里找到了懸。

“咦？這是何？”

唐見微發現懸站在一個巨大的竹筐里，竹筐大概能站兩到三人，竹筐由一顆巨大無比的白球吊著，正慢慢往天上升。

那個白球里面似乎有火在燃燒，漸漸地距離地面越來越遠，方才竹筐還在唐見微腰部的高度，發愣的工夫已經越過頭頂了！

“功了……”懸臉上和手指沾著些污跡，抬頭看著白球的火焰，再瞧腳下的距離，臉上慢慢浮現笑容，興道：

“我功了！飛天運作了！”

兩年前懸就已經能夠讓向月升載著幾只騰空，可那時飛天還沒完，運載力非常有限，飛了半丈的高度就落了下來，之后就一直沒有進展。

今早被唐見微又抱又蹭得，折磨得難，腦子里約有些靈，想通了以前沒想明白的事，便到院子里把飛天重新拿了出來，一通搗鼓，也順道將心中的邪火給了下去。

把改造之后的飛天安裝到了組件里，點火，飛天安靜又潤地運作，懸覺到自己正被一強大的力量往上托，飛向藍天！

唐見微看得有些出神，這玩意似乎在正史和野史里都有讀到過！

這不是向月升嗎？！建國之初多場重要的戰役都有它的影！

“唐見微！我居然真的功了，我飛起來了！”

“是啊，你飛起來了，你怎麼這麼厲害啊！”唐見微由衷的替高興。

很顯然，懸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功，此時距離地面已經有了一丈的高度，而且爬升的速度越來越快。

和唐見微對視時還是在興地笑，唐見微目睹了笑容逐漸僵的整個過程。

懸回頭想要將火熄滅，按了幾下開關，失靈了。

懸：“……所以，現在我要怎麼下來？”

唐見微：“……敢你沒想好落地的方法就敢往天上飛？你膽子怎麼這麼呢？”

“別罵我了……這真是意外！我失敗了幾百回，這是第一次功！本來我也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沒想到飛了這麼高！”

“哦，原來是房花燭夜讓你開竅了。”

“唐見微，你能不能不說這些風涼話了？你看看我又往上飄了好幾尺！”懸越來越著急，趴在籃筐邊上恨不得直接跳下來。

失控的向月升向前方的竹林飄去，竹筐一往無前，直接將一大片竹林刮了個七八糟。

棲息在竹林里面的一群小麻雀嚇得飛上天空，連帶著年久失修的屋瓦也紛紛掉落。

一路跟著向月升的唐見微抱著腦袋，將滿頭的竹葉拍落，回頭再看時，向月升又飄出了好幾步遠的距離。

“唐見微！”懸在向月升上大喊的名字，幾乎要嚇得哭出來。

“你別慌，我就在這！越慌越出錯！你鎮定一點，想想看你是怎麼讓向月升飛起來的！把那個最重要的部分拆了，看能不能讓它往下降！”

此時向月升已經飛過了屋頂，地上的唐見微離越來越遠。

懸急道：“我自然知道是飛天讓它飛起來的，可是如果我將它直接拆了，向月升很有可能以極快的速度掉下去！以現在的高度直接落地我可要摔死了！”懸眼睛里含著眼淚，“我才剛剛親！我還不想死！”

唐見微一個頭兩個大，一邊飛速地爬上樹，往屋頂上走，一邊跟懸嚷道：

“誰說你要死了？別想這些七八糟的好嗎？當初為我挨板子的時候不是特別勇敢嗎？才這點高度怎麼就把你嚇這樣了？放心！我跟著你呢！這點高度我能穩穩接著你！絕對摔不找你！”

“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誆過你了？”

“是，你沒有誆過我，只是不主坦誠罷了！”

唐見微眼前一黑：“……祖宗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念叨這事兒！”

唐見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屋頂的，一路都盯著向月升，幾乎是憑借著本能在攀爬。

等到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屋檐之上。

往前一步就要跑，一腳踩碎了腐爛的屋瓦，整個人差點掉下去。

“唐見微！小心啊！”懸半個子探在竹筐之外。

這麼大的靜驚了宋橋和住在府的親戚們，有些人剛剛起床便急匆匆地穿著服出來看熱鬧。

街坊鄰里都冒頭出來一探究竟。

“怎麼了這是？天上什麼在飛啊？”

“又是家幺在折騰新鮮玩意呢？”

“這次飛得可真高，但是要怎麼下來？”

“這可不下不來了嗎？正哭鬧著呢。”

鄰居們早就對懸的行徑見怪不怪，不過這次還真是有點危險，大家都趴在窗邊吃著零嗑著瓜子，倒是要看看這次如何化解危機。

宋橋看到兒居然飛了那麼高，魂都要嚇沒了，張開雙臂喊著的名字。

“阿娘你冷靜些。”臨拉住就要跟著上房頂的阿娘，“你不會武功，也上不去。”

“可是！”

“咱們家的新媳婦能耐著呢，您就別去添了。”

唐見微子歪了歪，卻沒有打的節奏，的目始終跟著懸。

崴了一下之后很快將平衡調整回來，沿著一排排相連的屋頂，追著向月升在夙縣的上空飛奔！

“天吶！快看！油條西施上天了！”

“什麼油條西施，這可是斧頭幫主！看看這手，太厲害了！”

“彩彩！”

唐見微追著向月升的時候沒聽到鼓掌聲。

哪來的掌聲啊這是？合著你們看戲呢？

夙縣百姓也太閑了吧！

沒心思顧及太多，向月升的方向沖去，終于近了，一個助跑騰空而起，住了向月升的竹筐。

向月升吃不住兩人的重量，上升的勢頭被遏制，搖搖晃晃地懸在距離房頂半丈高的高度，極其緩慢地往上漂移。

“現在……將你的飛天卸了！”

唐見微想要爬到竹筐里，但這竹筐有半人高，因為的作向月升在左右搖擺著，不時將往外拋，讓一時半會兒進不去。

“可是……”懸往下看了看，這破舊的屋頂要是被砸塌了，還是得摔個半死。

唐見微實在上不去，此時萬分后悔這些日子疏于鍛煉，胳膊都銹了。

“沒關系，你卸了！然后第一時間往外跳！我會接著你！”

“往外跳……這……”

“聽我的！卸！跳！快些！不然我要沒力氣了！”

懸心一橫，卸就卸！

顧不上裝卸步驟，用卡錐直接將飛天給撬了出來。

白球的火迅速熄滅，向月升陡然下沉，懸在唐見微喊“跳”的同時，毫不猶豫飛出了竹筐。

宋橋和長廷一家子已經奔到了坊道上，看到這一幕心都差點吐出來。

“阿念——”

宋橋大之時，唐見微穩穩地抱住了懸，兩人一塊兒摔向屋頂。

脆弱的屋頂承不住倆的重量，“啪”地一聲被砸穿，兩人抱在一塊兒往下墜。

下落的過程中懸又驚又怕。

本看不到有多高，只覺得這一回要把唐見微扁了！

新婚大早上折騰什麼向月升？懸萬分后悔！

就該待在溫暖的被窩里，就該抱著唐見微好好溫存才是啊！

眼前刮過無數七八糟的事，唐見微雙臂一合，將護在懷里。

懸眼淚都要飆出來了——

唐見微！

有些的東西承接住了們，又被們扯破。

跌落到底時，沒有懸想象的鮮四濺，重重一砸之時反而有些說不清的。

懸慢慢抬起頭，發現和唐見微正躺在一張床上。

“？？”

抬頭一看，這是個陌生的房間，房門口站著三個人，正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們。

這不是六嫂和的一雙兒嗎？

兒石如琢還是懸的同窗……

石如琢手里拿著咬了半截的餅，驚詫地看著和媳婦疊在一塊兒出現在家床上的懸。

懸：“……”

六嫂眼睜睜地看著一雙天外飛仙砸穿了家的屋頂，直接跪在地上求饒：

“我真的已經痛改前非，再也沒有攪擾貴人的生意，貴人，求放過……”

懸和唐見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