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皇姐。”

楚南王順著唐見微的眼神，好奇地往后看，看見面無表的衛慈,立即開心地迎上去。

“皇姐,你如何會在此？莫非也是來擊鞠的？”

衛慈：“擊鞠是不擊的，一來倒是見著個刺激的。四郎，平日里你如何胡鬧,皇姐也從未說過你的不是,可今日這一遭實在太過荒唐。你當好好想想自己的份，你是什麼人,怎可在外面胡認親？”

唐見微耳朵都豎起來了，聽到衛慈這麼說,恨不得當場替楚南王認錯——是是是！皇姐教訓得是！以后借我仨狗膽我都不會在外面胡作非為了！

楚南王嘿嘿地笑了一聲,面對長姐他一掃先前的盛氣凌人,對衛慈畢恭畢敬：“是，謹遵皇姐的教訓,往后定不會隨意與人打賭了。可是這回已然許諾,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也不好賴賬不是？比起胡認親，賴賬不是更毀咱們衛家的名聲？”

“在你眼里竟還有衛家的名聲這回事。”

“有啊,自然有。”

“若是你還在意衛家名聲，便在外面作孽。”

“是……往后四郎不敢了。”

衛慈一口氣將楚南王訓得大氣不敢,唐見微在一旁恨不得拍手稱快。

“走吧，別讓我再看到你在博陵府胡鬧,敗壞家風。否則的話,你就給我滾回封地去。”

“可是……”楚南王還有些為難,“我答應了那唐三娘,若是輸了除了要之外，還得爬至鈞天坊坊門口。”

衛慈：“……行啊，我現在就把你給打斷，方便你爬。”

楚南王立即一溜煙跑了。

唐見微沒得意多久，楚南王剛溜走，衛慈便對唐見微道：“唐三，你來。”

唐見微：“……”

長公主這是訓完自家弟弟還嫌不夠，要番教育麼？

長公主召喚沒有不去的道理，便去跟小五說：“你幫我照看一下阿難，我去去就來。”

衛慈看了一眼小綿羊推車里的阿難：“這就是你兒？”

唐見微見衛慈有些想要瞧瞧阿難，卻又故意帶著疏離，知道對阿難有些興趣。

若是能得長公主的喜，往后阿難的路必定能走得更順，便大大方方地將阿難從小綿羊里抱出來：

“是啊，小字阿難。阿難你瞧，這是長公主殿下。給殿下請安啦！”

唐見微聲氣地模仿著小孩的語氣，阿難卻是一點都不領，完全沒出這個年紀的小孩兒應有的燦爛和可，而是面無表地看著衛慈。

衛慈點評：“你兒這雙眼睛，生得跟懸一模一樣。”

唐見微：“……”

是的，是家祖傳的漂亮眼睛。

說起來阿念和外祖母最像的便是這雙眼睛，而如今阿難又繼承了這份長公主最煩的麗，讓當下的氣氛尷尬且詭異。

唐見微當即將阿難給放回了小綿羊里：“可不麼，阿念親生的，不像才是壞事了。”

唐見微著頭皮說些不著邊際的俏皮話圓場。

衛慈沒接那生的俏皮話：“找個地方，本宮有要事與你商議。”

“殿下隨我來。”

唐見微帶去馬場邊上的雅閣。

將要離開的時候，衛慈回眸向小綿羊里了一眼。

阿難靠在推車之中，黑曜石一般漆黑明亮的眼睛似乎一直盯著瞧，見回頭，眼神有了些懵懂的好奇。

飽滿的小臉蛋吹彈可破，藕節似的小胳膊扶著小綿羊推車的木質擋板，坐姿有模有樣，分明就是個小大人的樣子。

衛慈被瞧得心窩里有些之意，想要向小孩兒示好，角略略揚起，撐起了一個笑意。

“噠！”阿難突然指向了衛慈后的小馬駒。

衛慈：“……”

原來是在看馬，不是在看我。

什麼自作多，衛慈演繹得淋漓盡致。

“咳。”唐見微很后悔回頭看了這麼一眼，“殿下，這邊請。”

“嗯。”衛慈索閉上了眼睛。

眼不見心為凈，這家上下一個都不想再搭理。

唐見微帶到了雅閣，立即讓人去跟三姐說一聲，將酒樓里最好的酒菜和新品全都拿上來招待長公主，希這些適口的小菜能夠幫緩解一下心里的怨氣，別找麻煩。

“一杯懷古，你這兒還有多。”衛慈問。

“若是換杯，現存兩千杯。”

“我全要了。”

衛慈這句話說出來讓唐見微有點兒分辨不出，是趁機來訛詐一筆，還是因為方才的刺激，想要喝下兩千杯一杯懷古，直接作古。

“這，殿下三思啊。”

唐見微心道，我們家阿難長得這麼可，繼承了我與阿念所有的優點，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您那些心結是不是也該放放了？年紀不小了，別不就拿自己的開玩笑，回頭真出事兒我們全家都得陪葬。

衛慈：“想什麼呢？我為何事三思？”

“那殿下要兩千杯酒做什麼？”

“過段時日天子要為貴妃辦一場金秋酒筵，邀請的都是朝中重臣和番邦大使，是金秋最為隆重的筵席。先前尚食局所供之酒本宮嘗過了，寡淡如水沒滋沒味，上不了臺面，只怕會丟皇家的臉。本宮這便想到了你這小機靈鬼，給你做大宗生意來了。”

唐見微一聽眼睛雪亮：“那可太好了，多謝殿下！我還以為……”

“還以為什麼？以為本宮要借酒消愁嗎？在你眼里，本宮如此脆弱？”

唐見微甜甜一笑：“殿下并非脆弱，而是緒沛，心。”

唐見微的笑容最是艷，衛慈瞧得心曠神怡，出一淺淺的笑意：“本宮可不心，莫胡揣測。”

“是。”唐見微道，“既然金秋酒筵的酒由我所供，不若所有的食都由我來掌控如何？當初草民可是經過殿下的考驗，辦了好幾場賞春雅聚，殿下也滿意的吧？這幾年草民和整個茂名樓都在不斷打磨技藝，為的便是讓殿下能在博陵府就能吃上順口順心的食。這金秋酒筵想必殿下也要出席，若是在筵席之上殿下吃得糟心的話，豈不是讓殿下掃興？有草民把關，應該能教殿下更為稱心如意。”

唐見微口口聲聲都在為衛慈著想，實則話里有話，就是想要攬下皇室筵席整個缺。

若是能夠讓天子滿意了，不丟天家的面，當場得一些賞賜都是小事，往后若是能為皇家用，榮耀事小，財源事大。

到那時，博陵還有誰可以與茂名樓一爭的嗎？

衛慈哪能聽不出來心里打的小算盤，卻也沒覺得有何不妥，畢竟衛慈最喜歡的便是長得好看腦子又聰明的小娘子。

“回頭你制定一份金秋筵席的食單，我給尚食局的人看看。”

唐見微喜逐開：“多謝殿下！”

這時候酒和菜陸陸續續上來，衛慈聽聞這不是唐見微親手做的，有些嫌棄，并不想吃。

唐見微道：“殿下可知道如今博陵最歡迎的廚娘是誰？不是我，而是我們家三姐！茂名樓現在便是掌勺，的手藝已然比我湛，殿下可以嘗嘗看，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

“哦？”衛慈還信任唐見微，唐見微讓嘗嘗，便吃了一口桃牛。

牛口，香立即充滿了口腔，水盈口即化，桃的酸甜口平衡了牛的膩，即便油花這般多，衛慈也沒有出任何不悅的表。

衛慈平靜地吃完了第一口，配了一杯懷古，再吃一口，對唐見微說了兩個字：“不錯。”

唐見微欣喜，衛慈道：“你這三姐，是長思的三姐？”

“正是，潛，比阿念大兩歲。”

“嗯……”衛慈哼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不用繼續說下去，已經知道這潛是什麼模樣了。

長了一張家祖傳的臉，又能做一手好菜，當真要的命，還是不見為妙。

為了一統皇家酒桌，今日唐見微對衛慈格外殷勤，將各酒菜一一介紹它的做法、口和寓意。

衛慈進食還特別慢，一口小牛要咀嚼十多下。

唐見微這一頓飯陪下來直教口干舌燥，喝了好幾杯的茶水。

說完金秋筵席衛慈再道：“你了解德益坊的賭莊嗎？”

唐見微道：“知道一些。”

“多了解了解。”衛慈輕描淡寫地說，“明年這個時候，本宮希你為德益坊的主人。”

“……”

唐見微難得的沉默。

知道長公主心里打的是什麼算盤。

如今唐見微已然取代了曹隆，為鈞天坊的新主，鈞天坊以往的銷金窟全都落了唐見微的手里，三教九流想要繼續混口飯吃的，都來這兒報了道。

正在利用這些人，逐步梳理他們背后的關系網絡。

從鈞天坊延出去，將整個博陵的**和黑產業都握在手里，那是遲早的事兒。

但這德益坊，原本是想要待實力再上一臺階之后再擊破。

不是說這德益坊的賭莊有多難拆，而是這些賭莊全都是背靠吳氏。

是吳家的產業。

“你知道，只要你和都在博陵，你們遲早會再次鋒。”衛慈將口中的魚吞下之后，細致品味完滋味后，睜開了眼睛，“你和吳顯意，終究會站在對立面，持劍相向。”

唐見微“嗯”了一聲，沒什麼過多的緒，似乎并不在意，又像是心中另有計較。

“最后一件事。”衛慈說，“這件事與你關系，或許是擊破瀾家最好的突破口。”

唐見微疑地看向衛慈：“是何事？”

“你當記得陸責。”

“自然記得，鷹眼男人，誣陷駱丞相的罪魁禍首之一。”說到此人，唐見微緒有些激，“莫非殿下查到了什麼？”

“的確查到了一點線索。此人曾經是綏川刺史孫允的舊部，他父親還是孫允的老師，與孫允的關系極為親。前一段時日你不是從楊氏口中挖出了楊克這個人？我便差人去查楊克的背景，一查還真是嚇一跳，這楊克居然也曾經在孫允手下任別駕，與孫允的關系甚篤。”

“殿下的意思是，陸責和楊克原本就認識？都是綏川刺史的屬？”

“正是如此。”

楊克乃是楊氏的外甥，當初從楊氏的口中好不容易將楊克這個關鍵人挖出來之后，唐見微一直在暗中查此人的下落，但他已經不在博陵，天大地大不知所蹤，留下的痕跡也很。

唐見微當初亦自顧不暇，便將楊克一事稟告衛慈，衛慈的眼線何其多，定能比唐見微查得更為深。

衛慈果然不負所：“這陸責可不是個簡單的人，是在博陵就有多重份，一是咱們已經知道的，埋伏在國舅邊多年，只為一招撲咬。而當他離開國舅邊之后，更是去了一個了不得的地方。”

“何？”

“沈家。”

唐見微神繃：“沈家？”

“對，便是你姐姐唐觀秋曾經待過的沈家嫡系。當初查到楊克和沈家一人里應外合，趁著沈約之死的消息傳回博陵，陷害你姐姐唐觀秋，將你姐從沈家趕走，再圖你與你姐遠嫁，奪你阿耶爵位，謀害你阿娘。那在沈家與楊克里應外合之人，便是改名換姓為沈家家仆的陸責。”

被衛慈這麼一串，唐見微更是想到一件不得了的事：“如此說來，當初沈約被謀劃而‘死’之地，也是綏川！”

“不錯。”衛慈道，“這綏川刺史孫允如今下落不明，但他曾做過的惡事是不可能說消失便消失的。這次沈約和唐觀秋能在州查到楊克的下落，也算是巧合。大概這便是老天有眼吧。”

唐見微驚喜萬分：“楊克的下落是姐姐和沈約查到的？”

衛慈點了點頭：“倆在州雖苦且險，但陸陸續續傳回來的消息確實極為有用。你姐姐和你一樣，都在為查清你耶娘枉死之事而努力著。”

唐見微被這句話說得眼眶一熱。

姐姐，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

實在太思念姐姐了……,,網址m.,...：